《灭绝》凛野灯

2、血腥现实

　　“咚咚咚咚——！”
　　洛野的手放在门把上，瞳孔微微发颤，盯着眼前剧烈晃动的门，终还是怂了，把手收了回来。
　　他环顾四下，捡起地上的钢管，吞了吞口水。
　　现在说不害怕是假的，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洛野心跳得飞快，他突然看见从门缝里透出的一点点光亮，他呼吸一顿，跪在地上慢慢趴下去，他有些近视，于是眯起眼睛靠近了点看。
　　外面站了一个人，洛野只看见了一双赤脚，微弱的亮光不足以让他看清楚客厅的情况。
　　他爬了起来，任凭门外的人拍打房门，他始终静默如初。
　　也不知道是不是拍累了，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洛野屏住呼吸上前侧耳附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听到任何人交流的声音，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
　　洛野一时悚然，真他妈活见鬼了！这都是什么破事！
　　他皱着眉打开了灯，刺眼的灯光让他闭眼适应了一会儿。
　　借着灯光，他谨慎地俯下身子，又看了看门缝底下，眼睛陡然瞪大。
　　草！那人还在！
　　洛野烦躁的抓抓头发，这一惊一乍的反而把他吓出一肚子火。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钢管，一股戾气直冲脑门，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冲动直接把门给打开了——
　　还没看清人影，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瞬间灌入洛野的口鼻，刹那间，窒息与错愕同时降临，可当他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时，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掉了……
　　无数恐惧如同鬼魅嘶吼，海啸一般将他淹没，浸入他每一个毛孔，他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在极度恐惧下牙齿的磕碰声。
　　几乎是在一瞬间，洛野的求生本能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去关上门！
　　但就在门闭合的最后一秒，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突然从门缝里扒拉进来，胡乱的挥舞着！
　　洛野吓了一跳，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他拿起钢管就往那只手上砸，但那只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仍旧奋力往里面伸。
　　洛野死死抵着门，不让他再多进一步！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门外这东西根本不是人！那个视频是真的！丧尸……这他妈真是丧尸啊！
　　门外的东西开始嚎叫，非人的怪吼让洛野头皮发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万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跳就像是拧了发条一样砰砰直跳，慌乱的神经搅得他没办法认真思考。
　　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声音刺激了门外的东西，那只手更加用力的挥舞起来！在墙上留下无数的血手印！
　　洛野艰难地换了只手拿钢管，掏出手机接听：
　　“我劝你他妈的是真的有什么急事！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王一霸被吼得一懵：
　　“咋回事啊？”
　　洛野咬牙切齿：
　　“我他妈遇到丧尸了！！！”
　　王一霸惊道：“卧槽不是吧？！你不是在家吗？！”
　　洛野一脚蹬着床沿苦苦支撑着：
　　“别废话了！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啊！他现在被我堵在门外！”
　　对面乱成一团，许多馊主意接二连三的冒出，比如：
　　万耿：“放他进来！趁他不注意攻他下三路！回手掏一个滑铲KO他！”
　　洛野：“你在放什么春秋大屁！”
　　俞彦嘉：“我看过的丧尸片好像只有爆头才能杀死他们，你要不要……”
　　洛野：“我不是电影主角我不行！！”
　　纪澈仁：“要我说啦，你就跟他拼毅力咯，人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放弃你了呢？”
　　洛野：“行了你闭嘴吧！”
　　王一霸沉默着，突然问了他一句：
　　“你家今天吃鱼没？”
　　洛野额头青筋突突跳：
　　“这他妈有毛关系啊！我挂了！”
　　“等等！”王一霸喊道，“我刚刚看到的新闻！吃过深海鱼的人是第一批变成丧尸的！你想想，你家今天到底吃鱼没！按理说，丧尸不会这么快就跑进你家来的！除非你爸妈开门或者……”
　　洛野遍体生寒，一种极为不好的猜测在脑中浮现——
　　今天中午，他妈妈确实是做过一道清蒸鱼。
　　难道说……
　　就在他回忆的空隙，门外一股大力袭来，洛野被撞的一踉跄，他立马又背靠着门死命支撑着，他回头望去，这一看，就成为了他这一生最恐怖的噩梦……
　　门缝里钻出了半张脸，脸皮被啃食得残破不堪，它双眼泛白充血，脸上还源源不断流着一些浓稠的黑色液体，它没有聚焦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洛野，没有半分人类的感情，像是盯着一个猎物，更令洛野崩溃的是——这张脸，分明就是他爸爸的脸啊！
　　他愣愣的看着这个破烂的人脸，它鲜血淋漓的嘴张得大大的，口腔中流涎着浓黑色的血，舌头已经不见了，只见舌根还在不停摆动着。
　　洛野大脑嗡的一下，脚下一软，手中钢管瞬间脱力，他靠在墙上，又被一些杂物给绊倒了，他瘫坐在地上，手机摔到床底下，王一霸的声音一句比一句焦急。
　　可洛野此时什么都听不见了，眼睁睁看着门被狠狠撞开，门锁叮当一声掉落在地，卧室门大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衣服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和撕裂的痕迹，他的另半张脸几乎被啃得见了骨头，红白相间，他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下巴脱臼似的垮搭在脖子上，血肉模糊的手指甲根根翘起，上面沾满了皮肉。
　　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恶臭让洛野感到恶心，控制不住干呕起来，只见他发出尖利的嚎叫，瞬间朝洛野扑了过来——
　　洛野避无可避，只能正面对上他，丧尸重重压在了他身上，他本能的支起手臂抵挡，死命的推着身上的丧尸，丧尸的手牢牢的抓着他的双臂，那力气大得快要捏断他的骨头。
　　万幸的是，丧尸的嘴巴被暴力撕开了，根本不能闭合，所以丧尸几乎是以一种舔舐的方式攻击他，在洛野的白色体恤上到处印染粘稠的浓血。
　　洛野快要疯掉了，他红着眼，看着丧尸步步逼近他的脸颊，求生的本能让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几乎是在他失控般发出一声大吼的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丧尸，匍匐到堆满杂物的墙角，他推倒那些东西，双手颤抖的飞速翻找，手指被一个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深入皮肉，血珠立马滚了出来，可洛野此刻已经顾不上喊痛了，他紧紧握住那个东西，用力一拔。
　　那是一根折断的羽箭。
　　它的箭喙是铁做的，锋利无比，后面由一根长长的木头衔接，箭身在中间被折断了，留下了几簇锋利的木刺。
　　来不及想太多，那丧尸便紧随其后抓住了他的脚，把他往外拖，洛野借着力，双手紧纂那柄断箭，等到那丧尸抬起脑袋的瞬间，洛野闭上眼睛一咬牙，狠狠的扎向了丧尸。
　　一阵钝器刺破皮肉的声音传来，洛野闭着眼睛大口呼吸，他颤颤巍巍的睁开眼睛，他手里那柄断箭已经插/入丧尸脑袋里面，入木三分，甚至还能从他大张的嘴里看见那箭喙闪烁的一丝寒光……
　　丧尸彻底不动了，洛野艰难地往后移动着，丧尸软趴趴的倒在一旁，看样子是死透了。
　　洛野惊魂未定的摸索着床下的手机，拿出来，手指上涌出的血染红了屏幕，他才逐渐感知到手指上尖锐的刺痛，他用手臂擦了擦血，电话已经被挂断。
　　他现在整个人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连手机响了三四次才反应过来接通电话：
　　“喂……”
　　王一霸一颗心落在了实地上：“我靠大哥你快吓死我们了！我们还以为你……”
　　洛野喃喃自语：“我杀了我爸……我杀人了……”
　　“啥？！丧尸是你爸？我去！”对面又开始嘈杂起来。
　　但洛野已经无心再听他们说什么了，只是在哪儿自言自语：
　　“是丧尸……他变成丧尸我才杀他的……我……我……”
　　洛野蹲在地上，眼神发直，眼眶逐渐红了起来，泪水一颗颗往下掉，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一辈子遵纪守法，除了爹不疼娘不爱，这世界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去抱怨的东西了。
　　但他居然杀人了！
　　虽然他已经变成了怪物，可当时杀他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想着要活下去，他必须杀掉他！
　　这股愧疚感怎么也挥之不去，好像自己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孽一样，他的良心在谴责他，生存的本能却促使他活下去。
　　他在两种念头中挣扎着，电话那头却隐隐担心起来：
　　“野小子，哎野小子！听我说，你先别忙着哭，你想想看，你爹要是变成了丧尸，那你妈妈呢？你妈妈……她在哪儿？”
　　仿佛是应了这句话般，一道身影从大门口走了进来，黏腻的脚步声嗒嗒的响了起来，洛野缓缓偏头看去，身体血液瞬间倒流，手脚冰凉发麻，他的瞳孔缩成极小，一股灭顶的惊骇在脑中敲起了死亡之歌。
　　他来不及对王一霸过多解释，奋力站起身把卧房的门紧紧关上，他伸手去锁门，却发现，门锁掉了，正躺在地上碎成几块。
　　而门外，传来了一声骇人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