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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伏羲庙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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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伯乾在襄平城里,一住就是整整一年。
这一年当中林瑜晏多次到过聚茗馆与他交好聊天。
两人对曾经的是都是闭口不提。
渐渐的向朋友一样。
林瑜晏之美,越发华贵深邃文雅。这一点上非常吸引高伯乾的眼睛,两人对于‘行商’可谓是一拍即合,道理相通。
在这一年里,逐渐感情升温,最终成为形影不离的伙伴。
来年刚开春,林瑜晏邀请高伯乾去城郊游玩。
两人一行,二马。其他闲杂人林瑜晏一个也不让带。
居于高马之上。
山间融化的雪水哗哗啦啦形成漂亮的溪流。在日光的沐浴下泛着微光,波光粼粼。
青草探出嫩芽,树木还没发芽。
树上的冰凌已经开始融化。
走在山中。感受着山中沁人心脾的气息。
这山,这水,这云,这人……无一不令人心神向往。
“瑜晏兄,前方不远处那间伏羲庙我们去看看吧。”
自从跟林瑜晏相亲后,高伯乾就不曾来过伏羲庙。这宗庙荒凉是第一,第二则与那个阴阳怪气的仆人有关。高伯乾有些不大喜欢那人。加之这宗庙原是祭奠林瑜晏亡魂的。可他没死,自然就没有再来的必要。
高伯乾此时提起这个地方,他说完才觉得有些失策,虽然林瑜晏还活着,可毕竟刘承的半盒骨灰还在那里。
焦急侧目看马上林瑜晏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这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说道:“林兄要是不想去,那我们就绕到别处走走。”
“去。我从没去过那里。”
从没去过。高伯乾心中笑,为他建的宗庙,路人拜来拜去,合着当事人从没去过。正笑着,脸上忽然僵硬了,难道,难道他不知道刘承将骨灰分为两份,有一半在这里陪着他化身的所谓‘瑶琴’长存长伴吗?
他蹬一脚马肚子,敢上前问道:“林兄,当年的传奇故事,你不会一点也没听说吧?”
“哪件?”他含笑漫不经心的回头问道。
“尸体化作瑶琴的那件。”
“听闻了。”他淡然回应,接着聊到:“那是我正在外面游历吧。所以并不清楚。我回来后听闻的也都是传言了。”
“游历?”
高伯乾有些好奇,林瑜晏与马上冲他莞尔一笑。避过他的回答。也许是怕林瑜晏在襄平县境内被发现,所以让他出门游历了吧。等他回来的时候,也都是成年的大人了。
高伯乾摇头笑着。
二人分开,一前一后朝着宗庙方向而去。
一路上鸟鸣之声,预示着春天来了。
两人悠悠闲闲晃荡到伏羲庙。
庙前还是老样子,但被打理的很干净。
那个男人坐在宗庙前削这一根木头,他将木头削的很尖很尖。高伯乾下马看着刘承仆人手里的木头心中有些瘆的慌,仿佛那木棍下一秒就要扎入自己的心脏。
林瑜晏下马左右探看这,走入宗庙。
高伯乾跟随着进入时,那个男人瞄向他一眼,还是这般的不客气。高伯乾心中一个机灵,加快脚步进去。以求避开他的视线。
“就是这把琴啊。”林瑜晏感慨着。
“哼哼。”高伯乾笑他:“连自己都没见过吧?”
真是好笑,人人都说自己变成了琴,自己都没见过那琴。
人人都在拜他,称他神仙下凡,可这神仙还活得好好的。高伯乾啧啧摇头,觉得有趣极了。这件事儿回到家中也可以作为故事讲给更多人听了。
林瑜晏上前凑近细细的瞧那把琴。
青烟里,他的面容不清不楚。
高伯乾看着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觉得将他成为神仙毫不过分。
他好像与那琴有什么不解的缘分,看着那把琴,忍不住抚摸上去,蹙眉忖思。
“驭马上北门,遥望郭北庙。融雪何萧萧,山林夹广路。磊磊溪中石,青青庙中烟。台上古瑶琴,台下拜祭人。琴后白玉盒,盒中已亡人。美者颜如玉,被服罗裳衣。伊人莫向悲,去者若春雪。而今并行间,天地远行客。”高伯乾忍不住做了一副词。
林瑜晏不曾转头,紧接着两句话到:“忽见故人爱,古琴旧歌瑶。”
“嗯?”高伯乾疑惑,林瑜晏赶忙将瑶琴抱了起来,在怀里前后左右仔细看着。琴上的脏东西弄脏了他的衣裳。高伯乾责怪他到:“你快放下,这好歹是供奉的东西怎能随便亵渎,小心……小心外面那看守找你麻烦。”
高伯乾想从他手中夺下却被他躲过去,终于让他在腐朽斑斑的琴身上摸到了那几个字,他兴奋的冲这高伯乾说道:“你瞧!这三个字是不是‘万奉贤’?”
万奉贤。
高伯乾知道,可不知为何他这么兴奋,激动的一手抱着琴,一手抓着高伯乾说道:“这是百里家一位已故之交的琴。这上面万奉贤三字就是证明。”
这时,刘承的仆人缓缓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捆绑怪异的尖锐木棍。高伯乾拉着痴迷的林瑜晏稍稍向后退上一步。
庙宇里有些黑洞洞,那仆人并没理睬二人,将东西依靠在墙边又出去了。
只见林瑜晏对高伯乾回眸一笑又到:“此事乃长辈相传,琴里系着的故事却深入吾心。”林瑜晏竟抚摸着琴感慨起来,只有高伯乾吓出一身冷汗看着不速之客。
“百里家相传那大人叫万荣,万家人三年之内死散无数,他做官被贬职此地。家当里有一把烧灼过陈旧的瑶琴,据说是他兄弟万奉贤之物。乃魂之所引。万荣当年是百里家救命恩人所以我族人于他死后将琴收在一所旧宅子中珍藏。这琴下边还坠这一块白石,白石嵌在黑木里。紧跟着不多久便遭贼窃,丢了些珠宝玉器。也许那贼见瑶琴下坠子以为是值钱的东西所以也窃了去。”林瑜晏津津有味的谈论起来。
“你怎么知道……又是,又是什么白石……坠子。”高伯乾摸上心口的那块石头。
“我知道。”林瑜晏浅笑后不经意一抹黯然,忽然低沉起来,说道:“这让我忽然想起我曾也有那么一个坠子。”
对于他来说重要,也不重要的东西。
听闻此话,高伯乾也想起,自己怀里的石头,正是从林瑜晏手里掉落的。细算一下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叫两个天南海北的人莫名就牵连在了一起,十几年来不远不近断断续续的保持着某种联系。
天意,除了天意,高伯乾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林瑜晏唇角依旧挂着浅笑,彬彬有礼到:“这些都是我到百里家后听闻的故事。只是这琴我原见过。印象深刻些。你知道,我喜欢这些陈旧的东西,有韵味,有故事,所以就特别留意。我自外游历回来听闻此琴丢了,着实不痛快了好一阵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工。”
见他说着就要抱走那琴高伯乾张口还没阻拦,刚走到外面刘承的奴仆拦住他。
那仆人盯着林瑜晏,满目诧异,大道:“林公子!”
刘承的奴仆,认识林瑜晏是应该的,看他吃惊的表情估计也没想过林瑜晏还活着。林瑜晏就算变化在大,其实这张脸只是消瘦了,硬挺了,像个成年男子,没有孩子的稚嫩和肉感。
林瑜晏看着那仆役感觉气氛微妙,于是自觉地又将琴放回了原处。
回身再出去冲那仆人也是温和一笑。转身对高伯乾说道:“伯乾兄,咱们现在下山吧,我想起一件事来。急于去办。”
“恩,好。”高伯乾也迫不及待想逃走。
其实出于私心,高伯乾也很想把那把琴带走。
无形之中,他又将自己的白日梦里努力在大火蔓延中藏着琴的身影与这把琴联系在一起。想起自己怀里的东西,高伯乾又摸上胸口,觉得这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自己跟林瑜晏之间的关系。
临走前林瑜晏还给自己的庙宇烧了柱香。高伯乾有点哭笑不得的意味,总觉得很有趣。自己给自己的庙宇上香。
“林公子!”那奴役追在后面,几步伸手去抓林瑜晏衣摆的时候,他正巧赶马行走两步。
奴仆的手空荡荡悬在半空。
二人跨马,一前一后离开宗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