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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人生是无数人的不如意 ...

  •   楚文龙拿出电话卡,那种慌张与愤怒交织在一起,他忽然有一瞬的放空,想到周彪、想到山雕,甚至是高自己无数级别的楚老头,却都有被人左右暗害的时候,有一瞬间他仿佛也看见了自己。只是,楚文龙不是会后悔的人,他的人生信条里没有这两个字!
      在不归路上他早已越走越远,从他摆脱掉曾经卑微的身份开始,从他走出大山开始,他就知道唯有不断的向上爬,爬到人人都要求他的那天,爬到他可以只手遮天的时候,才真的能稳!
      看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脸,他觉得现在这种不真实不确定的恐慌感都是裴攻止所赐。
      是这个人打破了他一切平静的生活!他一定要想办法从某些方面讨回来。
      一边慢慢取掉这张电话卡,冲入下水道,一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练习微笑。
      他用原本的手机号回拨给了小不点一通电话。
      电话仅响了一声就被人接听,只不过那头是漫长的沉默。
      楚文龙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挂着一抹假笑,就好像心情真的一下子好了起来,低声道:“喂,扬扬。”
      “嗯。”电话那头的男孩有些心不在焉,楚文龙停了一瞬,方才又道:“照片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心和安慰。
      “嗯。”然而,对方依旧那样的冷淡,就像个叛逆的孩子,声音却如同懒洋洋的小猫小狗。
      楚文龙直勾勾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道:“他和那个医生感情很深呢,应该是那种关系?”
      “我知道。”男孩平静着又问:“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喜欢他呀。”楚文龙语气惊讶,脸上丝毫未变,对方却淡淡道:“喜欢他只是我的事,和他本人无关。”
      “扬扬。”
      “龙哥。”男孩儿忽然喊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会帮你的。我看过新闻了,也没想到他会给你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你和我之间不必说这个。”楚文龙反而安慰着他,又道:“不过你看新闻,更应该知道他越狱是为了那个人吧?”
      “龙哥,我现在有些事,日后再打给你,你的事别急。”
      “扬扬?”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楚文龙拧着眉毛,竟有些讨厌自己。他知道这件事,那个人一定会因为抱歉而帮忙,可是一想到这一切,追根究底都是因为那个人!甚至因为他的出现,让那个孩子对自己失去了兴趣,一想到这些,楚文龙便觉得不爽。其实他很不喜欢这个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仿若他就是垃圾,但他不得不依顺着他,谁让他有一个地位不可撼动的家族呢。
      有时候真是羡慕这种人,生来就在那样养尊处优的环境里长大,却还不知珍惜。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用争不用抢就有人挤破头的给你送,可人家有的人根本看不上眼。这个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楚文龙从没有过,因为他的骨子里战战兢兢,成不了大气候!这是生活留在他灵魂力的印记,即使再人模人样也甩不掉的劣根性。
      这么多年的努力,他争抢到的一切反而还会有人嘲笑他不配!
      这就是人生而不同彻头彻尾的表现。
      有身份地位的人生出的孩子再没用也会被人夸耀成龙凤,而底层的人再努力打拼,放弃一切,依然要承受被人笑话的命运!你似乎永远是那副穷酸相,在稻田里拉屎,用石头或玉米皮擦屁股,晒得黝黑,早起劳作,浑身臭汗,还累得一身病。那些富贵人吃着你汗水养大的米面,还要嘲笑着骂你活该。
      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努力的贫穷人都能改变命运。成功的之所以被宣扬,正因为它寥寥无几……
      楚文龙直起身,深呼一口气,整一整衣帽,昂首挺胸似乎就能摆脱掉曾经的生活留在他身体里的穷酸。

      裴攻止拖着残缺的身体蜷坐在一个角落,他有些无力,这里没有水、没有饭,而且还要遭受毒打。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自己活的像具尸体。
      他的身体就是监狱,不能报仇的灵魂也只是‘一具’尸体,而复仇的分子却组成了更加窄小的禁闭室。
      想着赤明诚字里行间的每一句话,他都像吸食了毒品的人。红肿的眼睛干涩的流不出泪,想念着他日记里的每一个字,他都觉得自己被银针刺成蜂窝。
      他脱下衣服,借着铁窗洒下的余光,用染血的手指在囚衣上写下了同样重情重义的字:“念你、念你、念你!和你身体的温度,珍爱你的止。”
      寒冷早就令他的手脚冻得通红,但一片雪花从天窗落下,没有到他的身边就已经融化。那是因为他的身体带着赤明诚的温暖,寒冷无法侵袭。
      可是思念却随着他心底的泪,在这冬天凝结成雪,随着凛冽寒风,飘入了温暖如春的病房中……
      这句话,写在他的胸膛前,监控室里的警员看着他,嘲笑他,打趣儿道:“这家伙想女人了?”
      “我猜是吧。”
      “你说,这二十四小时监控能看见这货那个什么吗?”
      “你脑子里都是啥?能不能正经点?”
      “这儿不就咱俩嘛!我就是好奇,这家伙一脸无欲无求的,看着跟个无能的冷淡鬼似的,还会说情话。”
      “闭嘴吧。”两个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熬着时间。
      裴攻止坐在地上埋头睡了一小会儿,现在的他必须好好改造,这样才能尽快离开这里,才能想办法弄清楚明诚寄回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方旗扬站在医院长廊的尽头,挂断了电话。
      瘦小的他依旧那样白,无论怎样也不会晒。任何衣服在他的身上怎么穿都显得那样宽大。
      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边的晚霞。
      长廊那头的房门忽然打开,他回身的同时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对他道:“你父亲的来电。”
      方旗扬慢慢走了过去,徐徐接过对方手中的电话,沉默的看着手机闪动的名字——方春林。
      果然,这一点他们兄弟两个还真是不约而同,对于父亲的称呼永远都是名字。
      片刻后,他接听了电话,谁也没有听到站在门外的他说了些什么,臧西西就与他隔着一扇门,等着。
      他不敢靠近,因为那个女人令他反感,也同时让他感到心虚与害怕。
      方旗扬接完电话开门而来,先是看了一眼臧西西,紧跟着走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身边。虽然平日里他不怎么喜欢这个男人,但血浓于水,他还是忍不住关心道:“醒过来了吗?”
      “没有,已经昏迷七天了,一直靠药物支撑。”
      方旗扬刚下飞机,还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男人的床边还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摇头的时候臧西西的脸色比之前更加僵硬、惨白。
      他的腿脚有些软,好像回到了事发的那夜,那样的混乱和胆战心惊。
      他径直走到床边,身体一歪,软绵绵的坐在了病床边。他在床尾,轻轻揉着自己的鼻头,垂目低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手术时间?无论我们会成为什么样,但在这件事上,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你也答应过我的!”
      “你们已经分手了!”那个女人愤然道:“都是因为你!”她霍然起身,方旗扬却向她看去一眼,仿若在警告她一般道:“注意你的身份。”他的声音还有些奶里奶气,虽然已经十九岁了,可是却还像个孩子。
      然而,女人并不罢休,反而与他讲道理:“我的身份?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是你未来的嫂子!这个人害得丛适这般你还要帮他?”
      “未婚妻是可以换的。”臧西西抬眸盯着这个男孩,虽然他还是个孩子,可是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像极了他的哥哥。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别忘了在你之前,西西是哥的未婚夫!”
      “扬扬你清醒点!”女人有些无奈:“他是个男人啊!我不是说男人和男人不可以,但你哥哥不行!你爸爸是有头有脸的人,他是他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和你不同!”
      “注意你的措辞!”臧西西一直沉默,听到这里忽然不再沉默,看向女人,愠怒道:“方方还由不得你来教训!”
      “你才是吧!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一个大男人像个全职主妇似的赖在别人家里!”女人显然有些疯了,口不择言,这源于她对方丛适的迷恋和同情。
      方旗扬站的挺直,轻轻清了清嗓音,平淡道:“方家的事还轮不上你指手画脚,你能不能嫁入方家的门,还要取决于我打算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的身份是不同于他,但也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再对西西不敬,我可以让你马上离开他的身边!”
      “扬扬!”女人怒不可遏,声音提高不少,却当即被臧西西截断,只听他同时喊道:“方方!我想单独陪他待会儿。”
      “不行!”
      女人再次反驳,却被方旗扬瞪了回去,警告道:“这是哥哥的私人医院,而我是这家医院未来的继承人!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你!”女人哑口,拎起包绕开他们的同时,愤怒的冲方旗扬道:“丛适真是疼错你了!”
      方旗扬冷冰冰的,身上有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冷傲,这是家族的遗传吧。
      “谢谢你。”臧西西的声音淡淡的,他起身又往床前坐了坐,一双冰凉的汗津津的手握住了昏迷中男人的手,由于输液的缘故,方丛适的手乃至整个手臂都是凉的。他轻轻在他没有血色的手臂间揉了揉,眼泪不争气的一瞬间就流了下来。方旗扬盯着这个伤心的男人,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虽然深感抱歉,但还是人性的对臧西西道:“我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喜欢女孩。唯有这件事我不会让步。但我保证!从今以后,这个人说什么我都听!对不起,臧臧。”
      “不是你的问题。”臧西西轻轻摇头,可他的眼里分明满是爱意。但他的嘴巴却忍不住说出狠话:“我恨他……是因为他最终妥协了!他不如你,不像你,或许……也不够爱我。”
      方旗扬不在说话。因为爱这种事,谁也无法说清楚。
      也许只有让臧西西这样想,才能让他自己心安理得些。
      可是,方丛适如果不爱他,又岂会不顾性命的救他!
      这永远无法好的伤,是臧西西烙在他身上永恒的痕迹。
      丑陋,却叫人爱不释手。
      这伤、这个人、这份爱,就像一间屋子,把臧西西关在里面,不出来会窒息,出来了会难过。

      夜晚的时候,W市医院的手术室外坐着陆歧路。赤明诚的情况再一次陷入危险,正在全力抢救之中。
      医院长廊上惨白的光中,陆歧路的脸一脸疲倦,他凝视着那盏迟迟不灭的灯,布满血丝的眼睛同时会时不时看向手中的电话。
      冬夜的雪从铁窗口飘下来,落在了裴攻止的小房间,寒冷最终还是侵袭了他的身躯。他蜷缩着,睡不着了。
      那个夜晚,刚刚回到医院的周彪因为情况恶化死在了第一场落雪的冬夜。楚文龙站在尸体边沉默着一言不发。
      意大利的早晨空气很好,还有鸟儿在医院外的树上鸣叫,方旗扬推开房门的时候,臧西西就睡在那个人的身边,一张病床不大不小,两个长大了的人却有些拥挤。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间禁闭室。
      黑暗,窄小,恶意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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