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仙传》学飞的驴

11、第十一章 小天地

　　莲心蒲草编成的枕头最是有静心凝神，助眠除乏的功效，但如果躺在上面的人有一百件事情要烦恼，一千件事情想不明白的话，也是失去了效用。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叶帆最终推开莲心蒲草枕头，从小竹床下来，走到了院子里。

　　她住的院子很小，一个小竹楼，一池寒潭清水，一小片竹林，再加上周围竹墙做成的简易阵法，便是全部了。这院落即使是在新弟子之中，也是寒酸，还离得鲲鹏岛结界边缘太过靠近，总会有一些海底的小鱼妖来骚扰。

　　但叶帆住在这里，还是受宠若惊。

　　公园躺椅，桥洞下，车站座位，门栋里，收容所，甚至拘留所，她和妹妹都是过夜的常客。

　　而在这里她第一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一张没有臭虫，没有跳蚤，不散发脚臭的床；旁边没有醉汉火车般的呼噜声，也不需要半睁着眼睡觉，随时警惕伸进她们姐妹被窝里的脏手。

　　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叶帆漫步在这汪小小的寒潭边，风拂过竹叶，发出轻柔的沙沙声，这里无一不美，连空气都是清甜的，可惜，最想与之分享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拿出在竹楼里找到的一把小钢刀，削了根细竹，在一片小竹牌上歪歪扭扭地刻下：

　　“叶草儿”。

　　又从地上拔了几根坚韧些的蒲草，认真地扭成一小股草绳，穿起小竹牌，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她的手指不断地拂过这个名字，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她脸上露出少见的温柔与爱意，在月光下，让人见之皆醉。

　　沉吟思念许久，叶帆无意间抬头，看到月亮。

　　“等等，月亮？”

　　叶帆微有些惊讶，她以为那□□月亮已经被老渔夫劈碎，但实际上老渔夫只是砍伤了□□，让它不得不吐出月亮而逃走。现在高挂在空中的圆月几乎看起来与人间的月亮没有什么区别了，但也仅仅是几乎而已。

　　只见又大又圆的月亮上，竟然有一个巨大的爱心图案，散发着粉色的光，与周围皎洁的月光相互映照，格外得好看。

　　不过叶帆仅仅注视了一会儿便麻木地不再关注，毕竟，这一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前几日都在危险的海底逃亡，无心思考，今日就来详细捋顺一下，看看怎么能回到凡人世界。

　　“老渔夫说受故人之托把我从那怪海接走，还千辛万苦拿重宝，给我重铸了身体，所以我现在又是人了对吗？除了这颗金色的妖怪心脏？”

　　叶帆又掀开衣襟去看自己胸前，但除了两个小馒头外，什么也没看到。这心脏一直像一颗普通心脏一样，在自己身体里跳动，再也没有显出过什么别的神通。

　　“老渔夫说他亿万年前就死了，但是为了那个故人的嘱托，竟然魂魄在海上飘荡那么那么久，就是为了要等老子？”

　　她不禁有些为自己的重要，得意起来，又自称“老子”，想到老渔夫的种种表现，她又忍不住八卦道：

　　“这老渔夫说是故人，但老子看起来这故人一定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伤了他心，但又让他念念不忘的女人。”

　　她觉得自己这一套推理简直是天衣无缝。

　　“这情呀，爱呀的，最是麻烦，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才最是逍遥。”

　　她上的几天学中，学过《水浒传》节选，那么多金言慧句中，她独独记住“赤条条”这一句，就总是挂在嘴边。

　　“不过话说回来，哪个女人会不喜欢那么强大的男人呢……”

　　她脑海中回想起那个手拿巨斧，劈向吞月□□的巨大身影。

　　“一片残魂就这么厉害，他该不是，那个……那个什么……古书上的杀神吧。”

　　她想说的是战神白起，但又记得不清了。

　　“不过说回来，老子也是不认识什么神仙啊，这个所谓的‘故人’，为什么要帮我？难道我是她第几百几十几代孙？”

　　说到子孙，叶帆忽然想起当时响彻她灵魂的一声“妈妈”，“少女李逵”的脸不禁浮现在她面前。

　　“那个怪物好像认识老渔夫，因为它说，你还没死透……而它把我错认成它的妈妈，老渔夫的这个“故人”很像我，所以……“故人”是它的妈妈，老渔夫......就是它的爹？！”

　　这一番推理把叶帆自己逗得哈哈大笑，想着如果老渔夫听到，那借尸还魂也要来掐死她。

　　再一想，连借尸还魂这种话在这个世界也不能多说，谁知道哪天就遇到了呢。

　　但现在想想，更关键的似乎是那个怪物说的“她怀着弟弟”，老渔夫刚见她时也说过一样的话，她不禁摸向自己的小腹。

　　“m的，一个两个都来恶心老子！”

　　但这次，她这骂就有些不那么自信了，暗想，难道老子什么时候真的学会了单体生殖？这个嚓卵的世界！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急于一时想明白，还是找到回去凡人界的方法比较要紧。

　　“老渔夫说，我到了鲲鹏岛，就有机会回去，但具体怎样个走法却是没有来得及说。”

　　这个问题她本来想今天在来这里的路上便问“鱼人”泽青与“仙人”云门。可自己刚经历千辛万苦上岛，就又打听着要回到人界，不免重新让两人起疑，让人联想自己在凡间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

　　比如，没有吃完的人。

　　“对了！哈，今天他们给我的小布袋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她掏出今日“鱼人”泽青交给她的一个小布袋，这是鲲鹏岛会给每个初上岛的弟子所发的微薄见面礼。这布袋施了最简单的空间拓展阵法，连叶帆这样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也可以打开，取出里面的物品。

　　一张鲲鹏岛的大致地图，6颗灵桃，和12颗光华流转的珠子，似乎是这里的钱币，最后一样东西却让叶帆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一张“课程表”。

　　当然这宣纸上用正楷写的是《论道期会》，上面写了每个道论会的地点和时间，用手指点一下，就会有一个温润而清雅的男声，来简单介绍每个道论会的内容。

　　叶帆啃了个灵桃，流淌的甘美汁液似乎扫去了一切饥饿疲惫，口齿不清道：

　　“老子住的地方太偏，四处也看不见个活人，只好去这个道论会上打探打探消息。贼老天的，老子做人时就讨厌读书，没想到死了以后竟然还要上学……”

　　后面几句粗话，略去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