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一叶障目

5、四章

　　另一边，因久久不闻兵刃响声，钱三娘不安地抬头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身边的钱二，终是按捺不住低语：“掌柜的不知道怎么样了。”
　　拿干草擦了擦手，钱二站起身对她说：“天快黑了，我们也该去喊掌柜的回家吃饭了。”
　　“嗯。”站起身，钱三娘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两人道：“相里公子、殷姑娘，你们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殷双双抬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们也正要回客栈，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一边的相里无欢倚在竹上，不置可否地眯着眼休息，即使在之前的重创之下，他的嘴角依然还是挂着几丝冷讽的笑意。
　　钱三娘还未及开口说话，钱二便已接口道：“好啊！反正也是顺路来着。”笑容是一派灿烂，隐隐可见酒窝，但是心里想的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还回客栈……明摆着是想去找钱大探听武魄去处才是。
　　殷双双伸手想要扶起相里无欢，但是她的热情再次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小二，那你扶一下相里公子吧！”钱三娘没心思再跟他们蘑菇下去，推了推钱二就要他过去帮忙。
　　钱二听话地走过去，对相里无欢道：“相里公子，大家都是男人，您就甭介意了。”快点找到掌柜的回家吃饭要紧，中午的一碗阳春面早就挨不住了。
　　望着面前钱二伸出的手，相里无欢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下眉，但仍是放不下心中对武魄的执念，伸手任钱二将自己拉起，感受到对方略带薄茧的掌心如水冰凉。
　　其实他也很担心他家掌柜吧。
　　相里无欢抬眼瞥她，略显暗黄的脸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斜阳落入山下前，终于看到了不远处逆光走来的人影。
　　“掌……”钱三娘一眼便认出了来人，刚想招呼她，却先看到了她身上的红艳一片。栗色的外褂早已在打斗中破损成碎布，米色的长衫上也满是被大刀割出的破痕，右手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在身侧，行走时，鲜血便顺着衣袖滴了一路。
　　钱二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尽数敛去，急忙将相里无欢放下，径直往钱大跑去，待到了面前，才又似松了口气：“掌柜的，你又去拼命了。”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奈。
　　“我哪一次不是拼命呀。”钱大安抚地笑笑，想抬手拍拍她，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引来一阵抽搐。
　　“先回去吧，我好好给你治治。”钱三娘与钱二搭手扶住钱大，就准备往山下走去。
　　“……武魄？！”直到殷双双的一声惊呼，才让她们想起来，在钱大身后好像还跟了一个人。
　　一旁的相里无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衣美人，而后将视线久久锁在钱大身上。
　　逆光的脸，看不清面容，但是那重伤之下，却依然谈笑自若的神情，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曾经被称作墨国双壁之一，却在十年前突然失踪的墨染秋。
　　而殷双双只是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武魄紧紧跟在钱大身后，以手掩口努力压住一大串疑问，只目光在武魄与钱大间来回。
　　而在殷双双的提示下，终于想起武魄存在的钱三娘，则用指尖戳了戳钱大，问：“掌柜的，他怎么跟着你啊？”
　　“一定是掌柜的收服武魄了。”钱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插嘴道。
　　“哎哎？！”钱三娘停下脚步，不满地回头对武魄说道，“你是掌柜的小弟，为什么不扶着她，还让她一个人走那么多路！”
　　白衣美人对她的忿忿不平视而不见，只是在他们停下后，也随即止步，始终保持着与钱大间相隔一步的距离。
　　钱大不以为意地应道：“他怕脏。”说着，努努嘴示意身上的衣衫都是一片狼藉。
　　“架子真大呀！”于是，钱三娘对武魄的坏印象就此埋下伏笔。
　　“该说是掌柜的体贴才对。”钱二适时地出来打圆场了，“三娘，再不回去天可就全黑了。”说着，又回头对相里无欢说，“相里公子，我家掌柜的情况好似更厉害些……您就别拂了殷姑娘的一片好意了吧？”
　　一旁的殷双双立刻伸手，作势要扶住相里无欢，却再一次被对方拒绝。
　　“不用了。”相里无欢就地坐下，“我在此地调息片刻即可。殷姑娘，你随他们先去吧。“
　　“我……”殷双双既不放心相里无欢，又对钱家三人感到好奇，一时犹豫不定。
　　钱二对他们的拖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即说道：“这样吧，我们先回去准备饭菜，两位休息片刻再来客栈，刚好可以开饭。”
　　等不及他们开口，钱三娘抢先说了：“那就这么决定了，小二，别磨蹭了，快走吧！”
　　然后，一行三人便头也不回地下山了，武魄则分毫不差地跟在钱大身后。

　　当他们踩着夜露终于到达客栈时，发现门口的台阶上多了一尊人形雕像。
　　钱三娘好奇地走上前去，想看清雕像的材质。未料，雕像却突然动了。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我都等了都快三个时辰。”来人站起身来，语气满是怨怼。
　　就着月光，总算看清了对方。
　　一身粗布长衫，一双简陋的草鞋，背后搭了包袱，上面盖着个破烂的草帽，长相的特征就是太没特色，典型的是那种一没入人群，便再找不着的人了。这身打扮，这副容貌，跟每天上山砍柴的樵夫基本没差，但正是如此，反而有了些不和谐。
　　钱二不着痕迹地把钱三娘拉到身后，一脸怀疑地看着对方，问道：“大哥，没记错的话，我们不认识您吧？”
　　“不愧是干小二出生的！”来人大为赞赏地拍拍钱二肩膀，道，“咱们是没见过。”接着终于说到正题，“我只是来送信的。”
　　“传说中，比信鸽更快，比驿站更安全，号称天下第一信使的苏杜，就是阁下？”钱二直接把平日里在客栈中搜刮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苏杜点点头，笑得一脸憨厚：“小二哥果然见多识广。不过，还有句话形容我的是，把命丢了也不会把信丢了。”说完，伸手从背后取下包袱，打开后在一打信中迅速翻查，抽出要交给他们的信，再重新收好包袱再背到身后。
　　打量了一圈，视线如常地扫过武魄后，将信递给钱大，接着说：“我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今晚上又没得休息咯！三位，就此告辞！”也不等她们答话，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拿着信，钱大看着信封上龙飞凤舞的“钱大亲启”四个字，本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更是添上一抹阴霾。
　　“掌柜的，这是……”钱三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钱二摆摆手，道：“先把掌柜的扶进去，把伤口都处理了再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