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杖头尸戏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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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西王母
唐子杰收回恶念，装作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我们可以分头调查剧院。”
他这话说得轻巧，好像是在为莫谦考虑，实际上，他现在只想尽快远离对方。
莫谦侧了侧头，深黑眼眸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好半天，他才微微弯起嘴角，声音轻柔道：“好。”
他转头向剧场左边走去。
唐子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莫谦走到上午看戏的地方。
剧院外面酷暑难当，而半圆形的剧院里却没有半点风，清凉到渗人。
说是剧场，实则除了最前头有个抬高一米的舞台外，其余只是用藤椅摆了十几排。最前面三排，每两把藤椅之间又另摆一张透明小桌子，演出时会放上茶水、瓜子和点心，随宾客享用，作为VIP待遇。
莫谦从后往前走，仔细检查每一排藤椅，每一处地面。这些东西都触手冰凉，而随着他靠近舞台，他就越觉得周遭寒冷，就好像有什么在后脖子处吹气。
莫谦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着，直到来到第一排，他上午看戏坐的地方。那股寒冰般的感觉紧贴头皮，他却毫不犹豫地用指甲抠掉了扶手上的部分藤条——
尖锐的疼痛压着颈椎，双眼逐渐被灰白影子覆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谦平静道：“你们剧院的椅子不行，上午看戏的时候，划到我胳膊。”
他抬起右臂，指了指根本不存在的划痕：“看，藤条都戳出来了，这种服务水平得赔钱。”
那股寒意和疼痛陡然停住，依旧威胁十足地抵在那里，莫谦却连个眼神都欠奉，他的手中揪着一小片藤条，而被抠掉的扶手上露出焦黑的痕迹，还散发着浓郁的腐肉腥臭味，熏得小半个剧院都能闻到。
在一片寂静中，莫谦听到“哒哒哒”的声音，循声望去，两个长相一模一样，满脸青白没有表情的双胞胎女儿走了过来，穿着毫无二致的老式碎花小裙子。
那四只黑白分明的死人般大眼珠瞪着莫谦，恶狠狠地无声质问。
“我可没有冤枉你们，今天上午看戏的时候，我是不是就坐在这里？你看，这不就是戳到我的藤条？”莫谦将那根藤条递给左边的女孩儿，“叫你们老板来，我不为难孩子。”
双胞胎女孩儿一动不动，莫谦耐心等着，好半天，右边的孩子声音冰冷稚嫩地开口道：“不需要，叫，爸爸。”
左边的孩子立刻补充，完全一样的声线：“我们，负责，打扫剧院。”
“你要，怎么赔偿？”
后脖处的阴冷存在感十足，莫谦垂眸，沉默片刻，温和笑起来，说道：“我可不为难孩子，账还是要和成年人算才好。”
“不如我们约好一起玩吧，你们叫什么名字？”
双胞胎明显犹豫了，好半天，右边的孩子才冷冷说道：“我叫小右，她叫小左。”
莫谦：……你们爹妈可真敷衍。
“玩什么？”小左冷不丁问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莫谦，像某种诡萌的小怪物。
莫谦想了想，问道：“你们听说过真心话大冒险吗？”
双胞胎齐刷刷地摇头，动作幅度诡异得一模一样，但莫谦却毫不在意，反而拉着两个孩子坐在舞台的台阶上，耐心讲述这个现代社会人人都懂的饭局游戏。
“既然是我提出要赔偿，那就由我先开始。”莫谦温柔笑道。
他其实并不喜欢小孩子，直到遇见简白。作为幼儿园老师，简白对幼崽拥有无穷的耐心，以至于连莫谦也逐渐改变性子，慢慢懂得如何和孩子相处。
小右嘟了嘟嘴，小左单纯点头。
“我选择真心话，我的问题是——”
两个小姑娘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一错不错盯着莫谦，后者轻轻补充上后半句：“这个剧院里，你们最害怕的地方是哪里？”
话音落下，小左指向了舞台后的化妆室，小右却回答道：“木偶制作区。”
“我明白了，轮到你们。不过，你们一定不想听我说真心话，肯定想玩大冒险，对吧？”莫谦轻笑问道。
双胞胎点点头，没有任何感情的大黑瞳孔中流露出纯粹恶意。
“今天晚上，十二点，在院子里，等我们，我们来玩，捉迷藏。”两个女孩齐声说道，相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在空旷的剧院中回响。
当余音落下时，双胞胎在莫谦面前，仿佛融化在水中般消失。
与此同时，莫谦颈椎背后的冰冷刺痛感也随之离开，他伸手摸了摸被抵住的那处，还好没有破皮，但入手宛如冰块般寒冷。
真是调皮又单纯好懂的孩子。
莫谦轻笑着，凝视着周围一排排孤零零的藤椅，想当年，上面都坐满了观众吧。他低头看去，之前被他剥掉的那根藤条，也已经恢复原样。
他将手里的那片藤条扔在垃圾桶里，转身走向演员化妆间。
这个房间不过十平，除了一个摆满戏服的衣架、带半身化妆镜的台子外，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那个看着像古董一样的黄花梨木屏风。
二米多高，一人多宽，却仅有一扇，甚是古怪，那一扇上绘制着精美绝伦的云雾仙宫，一盘发宫装女子端坐于楼阁之上，宽袍大袖，宝相端庄，乌云般发丝上戴着鸟羽胜，靠在几上，左右两侧各一手执仙草的侍者，又有一只青鸟，一只九尾狐，得四方仙人朝拜，周遭还有好几个长裙飘飞的仙女，手执各种乐器[1]。
屏风上的宫装女子微侧着头，乌发和羽胜遮去大半张面容，可是流露出的那股体态风情，栩栩如生，令人沉醉，却又高不可攀。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女，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莫谦必须承认，那一瞬间，他有些愣神，倒不是因为宫装女子美得惊人，也不是因为黄花梨木雕工精湛。而是他又想起了身为传统文化爱好者的好友。
简白喜欢神话，不仅是中国的，对外国神话故事也了如指掌。
“三是一个神奇的数字，基督教说三位一体，中国古代有三生万物，就连印度教也有三位主神。不少古代文明都有近乎诡异的相通之处。”简白惊叹道。
陆放在沙发上边打游戏边举手：“我知道，我知道，就像克苏鲁神话里也有三支柱神。”
莫谦抽了抽嘴角：“苏鲁神话是小说。”
陆放无所谓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神话都是编出来的，古人可以编，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写小说的，就是要用脑洞开创一个世界啊！”
莫谦：……
简白笑了笑，没有反对陆放，而是继续说道：“再比如说，阴阳二元的概念，道家有阴阳鱼，印度教也认为原人是阴阳同体。三位主神为维护世界而分出自己的女神体，并迎娶后者。”
没错，就是自己迎娶自己的骚操作，所以后世的印度人认为，男女结合才能让灵魂达到完美融合。
“在印度神话中，出于意料的，有很多大女神。这点在其他神话中很难看见。”
所谓大女神，就是本身的位格极高，不需要依靠男神，就能傲立在诸神之中。
“比如希腊天后赫拉，北欧天后弗丽嘉……她们固然很强大，但她们的后世名声很大部分来源于自己的丈夫。但印度神话中的迦梨女神，本就湿婆的另一面，手刃妖魔，身负灭世重任。”
迦梨女神愤怒的时候，连湿婆都无法阻止，只能平躺在地上，任老婆狂踩泄愤，以避免世界被毁灭。
“中国最初的原始神话，也同样崇尚大女神。”
“例如，女娲娘娘？”莫谦询问，得到简白温柔微笑的回应。
“无论造人，还是补天，女娲娘娘都是中国原始神话中最重要的存在之一，甚至连她的兄长兼丈夫伏羲都无法企及她的名望，是当之无愧的大女神。”
简白继续说道：“再比如西王母。”
陆放约莫被人揍死了，悻悻放下手机，好奇道：“王母娘娘不是玉皇大帝的妻子？她也算大女神？”
简白笑道：“在正统道教神话中，西王母和玉皇大帝没有半点关系。”
“西王母最初是远古部落神，相传她长着豹尾虎齿，是典型的原始图腾神灵。后来被纳入道教体系，地位极高，是女仙之首，是创世女神。女子得道成仙，必须先拜见西王母，再谒东王公，才能进入天界。”
“至于夫妻版本是从明清开始，被民间信仰普遍认同。成为‘玉帝妻子’后，西王母就从高不可攀的神女，变成了端庄贤惠的主母，从豹尾虎齿的战神，变成宫装典雅的妇人，失去自己本来的地位和神力。”
“这个我知道！”哈士奇跃跃欲试，“就像牛郎织女，宝莲灯什么的故事里，王母娘娘好像每天都在拆CP！”
“其实陆放说得也没错，”简白仿佛想到什么，垂眸叹息道，“神话是人类编造的，且一直在改变。”
“但我并不喜欢‘玉帝王母’是夫妻的版本，我更愿意相信，西王母是众女仙之首，独自居于九天之上的昆仑山，带着远古部落战神的强悍，她是不逊于印度迦梨的真正大女神。”
她不需要成为玉帝妻子，也不要做什么天庭主母，她是西王母，就足够了。
这就是他的好友简白，莫谦想着，永远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
莫谦闭了闭眼睛，眼前简白的笑容清晰可见。
别着急，我很快就会来见你，很快……
当莫谦睁开双眼，重新打量这屏风的时候，冷不丁，这屏风上的宫装女子也转过头来，黄花梨雕刻而成的眼眸猛地转动，直直看向莫谦。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杖头尸戏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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