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海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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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真实
是夜，莫谦在自己的病房里安睡。
当然，在这种陌生又不怀好意的环境里，莫谦不可能真的毫无戒备地睡去。
好在这些年里，他早就习惯睡不好觉这件事。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让他练就“遇到危险，立刻清醒”的神奇能力，普通人苏醒需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但他不需要。
又是一个无梦之夜，对莫谦来说，这种夜晚弥足珍贵，哪怕身处精神病院。
“嘀嗒，嘀嗒——”
阴冷水珠从天花板滴落，滴在莫谦的额头，泛着一股浓重鱼腥味。
莫谦冷不丁睁开双眼，眼中没有半分睡意，甚至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他伸手抚摸额头，摸到一手湿润，放在鼻尖轻嗅，甚至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水珠，而是海水，带着一股水藻和鱼腥味，甚至隐隐有些腐烂，就像捕渔船用来存放渔获的仓库积水。
莫谦并不知道群星精神病院建在什么地方，也许就在海边码头，也许后厨整筐买鱼，让这些海鱼身上的水漏了下来……才怪。
且不说这个病房的防水性能没那么差，也不说没人会把后厨建在病房上面。
就说这股浸透海水的潮湿气息，只有在船上才能闻得到。
现在已经是凌晨，病房集体熄灯，莫谦的面前是一片纯粹黑暗。
而在黑暗之中，他隐隐能听见野兽喘息的声响。
如果是普通人，也许会被这恐怖片场景吓到，甚至躲进被窝结界中，然而莫谦并不属于普通范畴，尤其考虑到他的理智值差点被清零死亡。
轮回作家社的手机要是在身边的话，莫谦应该能看到自己此刻的理智值在个位数徘徊。
除了一些特殊物品，想要恢复理智值，只能靠时间。
没有理智并不影响莫谦的逻辑思维，但也让他更加无所畏惧，于是，他不退反进，向着黑暗踏出一步。
野兽喘息声有瞬间停滞，就好像它们能感觉到莫谦走近一样。而随即响起的黏腻脚步声，证明它们同样对莫谦很感兴趣，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响，仿佛踩在心脏上。
莫谦再次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几张怪物的脸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它们全身都呈现灰暗绿色，肚皮泛白，皮肤光滑黏腻，四肢有蹼，高松的脊椎覆盖一层层令人作呕的鳞片。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群怪物的脑袋和死鱼一样，眼珠如青蛙般凸起，巨大、凶恶、空洞，脖颈两旁长着不断颤动的腮，浑身泛着浓重鱼腥味。
鱼怪？
不对，结合《大衮》设定，这些怪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深潜者”，旧日克苏鲁的眷族。
这么说来，“他”始终嚷嚷怪物在盯着自己，倒也不是纯粹的疯话。
自始至终，从他接触到神秘世界的那一刻起，它们就不会再放过他了。
“嘀嗒！”
又是一滴冰冷的水珠落进莫谦的领口，冻得他一个哆嗦，下一刻，眼前的喘息声和鱼腥味都消失殆尽，仿佛之前一切都只是精神病人的幻想。
莫谦垂下眼眸，重新走回去，躺在床上。
原来如此啊。
在之后的几天，莫谦始终都很配合工作人员。每天认真享用美食，配合检查身体和心理状态，甚至会和诺拉护士及史密斯医生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看起来恢复得很好，史密斯医生为了激励他，甚至笑道：“按照这个程度恢复下去，也许几个月后，你就不需要再穿束缚衣，还能出去走走。”
莫谦微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说起来，史密斯医生，”莫谦好奇地问道，“快到圣诞节了，你不回去休假吗？我看咱们医院也没有什么节日气氛，平安夜会有烤火鸡和布丁吃吗？”
史密斯医生正在低头记录，这让他的脸部正对写字板，莫谦无法观察对方此刻的表情。
但莫谦很确定，这位医生有瞬间顿住了。
很快，史密斯医生恢复正常，无奈苦笑道：“我也想放假回家，只可惜医院有排班，我只能留在这里陪你们过节。平安夜当然有大餐和礼物，这两天厨房正在准备呢，只是人手不够，没法布置成我们希望的那样。”
“这两天总是吃牛排，我想吃炸鱼薯条。”
史密斯医生失笑：“你竟然喜欢英国菜？”
“其实我更喜欢中国菜和意大利菜，”莫谦叹息道，“要是有菠萝披萨就更好了。”
史密斯医生：……你这样会被意大利人打死的，不过算了，我们美国人没那么多讲究。
当天晚餐，莫谦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英国菜和鱼。
仰望星空派，一条条小鱼干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
莫谦大笑，把这些死鱼全部扒拉进嘴里，咀嚼吃掉。
这种轻松氛围一直持续到平安夜，诚如史密斯医生所言，群星精神病院的人手真的不足，所以没有大肆装饰，最终只在走廊里放上一棵蔫了吧唧的圣诞树，又挂上五颜六色的彩带。
诺拉护士饶有兴致地送了莫谦一顶圣诞帽。
“圣诞快乐，莫谦先生，”金发碧眼的美人护士凑在他耳边说道，“今晚有烤火鸡呢。”
莫谦抚摸着头上的帽子，他的脸色一如既往苍白而疲惫，脸上却努力挤出笑容，轻声问道：“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偷吃一个布丁，求你了，好心的诺拉小姐。”
诺拉眨了眨眼，无奈道：“好吧，您等一等。”
很显然，无论这个组织的最后目的是什么，他们都不想让莫谦死亡，至少现在不想。
非但如此，他们好像还顾忌很多东西，比如害怕刺激到莫谦，让他发狂。
这几天通过不断试探，莫谦已经发现，只要不是什么过线要求，诺拉和史密斯都会满足他：无论是想过圣诞节，还是想吃鱼，又或者想换几本书看。
之前史密斯医生是真心实意，为他精神状态的好转，感到无比高兴。
加上这几天他表现得确实很安分，好像真的沉溺于对方营造的假象中。于是，莫谦才在又一次等待检查的时候，央求诺拉给他拿一个布丁，将对方调走。
他不会在诺拉和史密斯面前发难。
莫谦很清楚，这两个人在自己身边存在感最强，仿佛故意靠近他，他们必定是神秘组织的重要人物。
简单来说，作为一个副本，其他护工不过是小怪，而诺拉和史密斯很可能是精英怪。
只有调开他们，自己才有机会。
嗯，当然不是逃跑，很显然他在这个副本里，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他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尤其是轮回作家社的手机，如果他没有猜测，白骨面具并没有丢失，或者落入神秘组织手里，否则这群NPC不会对他如此客气。
在他触碰黑方碑，失去理智，并且狂化之后，很可能用某种形态重伤大衮。
作为一个人类想要伤害旧日……哪怕是个低阶旧日，甚至也有人说大衮只是个高级眷属，也是不可想象的。
他能做到，不过是靠着轮回作家社的力量。
在他昏迷之后，也许白骨面具被作家社自动收起来。道具、称号、杂物这种东西，都可以收入随身空间，只不过需要以手机为媒介，才能放入、查看和取出。
所以，他必须要找到手机，才能查到目前任务是否有变化，以及白骨面具的下落。
莫谦平静躺在病床上，诺拉还未回来，他的身边只有两个身材结实的护工，虎背熊腰，面无表情。
突然，束缚衣里的青年面露惨白，浑身痉挛，鲜血从嘴角溢出，不断往上白眼，眼球凸出。
两个护工顿时愣住。
“快去叫医生过来。”“他好像不能呼吸！”
上个世纪的束缚衣自然比不过现代科技，它对病人的束缚，很多情况下都会导致缺氧与窒息。莫谦并没有乱动乱踢，他只是让鲜血流得更吓人，面容更加苍白，并且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呼吸。
最终，护工还是更担心他窒息而死，解开他上半身的束缚。
也许他们认为莫谦太过瘦弱，没错，本来他的力量只有三点，别说有特殊能力的怪物，就是面前两个筋肉大汉都打不过。
总而言之，在没有戴上白骨面具前，就算放开莫谦，也不会对在场人员造成任何威胁。之所以紧紧束缚住对方，很大程度上只是担心他自残。
疯子可没有理智，放着不管的话，他们说不定能硬生生撞死在房间里。
莫谦的双手得到解放，他没有任何犹豫，在护工靠近查看情况，想捏开他嘴巴，让他呼吸的时候，从旁边捡起被诺拉遗忘的铅笔，斜插/进一名护工的动脉。
鲜血像喷泉般涌出。
莫谦的力量确实不足，但莫谦的经验和技术足以弥补一切。
另一名护工本能后退，却被莫谦充满杀意与冷漠的眼神钉在那里。下一刻，锐利笔头对准他的死穴，面容艳丽的青年在他耳畔沙哑吐气，几滴鲜血溅在他脸颊上。
“现在，告诉我，我的东西都在哪里。”
护工咬紧嘴唇，他宁可死也不能……
“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弄死我，你猜他们看到我的尸体时，会怎么对待你？”
护工愣住，喃喃道：“不，你不能！”
“我当然可以！疯子做什么都可以！”莫谦扬起笑脸，“你告诉我东西在哪里，我肯定会去找，到时候只要再抓住我，你就还可以辩解，正是由于你的果断安抚，才能让目标活下去。”
“但如果因为你的愚蠢，让目标死亡，啧啧，他们肯定会好好招待你。你有三秒时间思考利弊，三、一！”
“为什么没有二？！”
“因为没必要，答案？”
“在诺拉女士的房间里，就在走廊尽头的那一间。”
“谢谢。”
莫谦露出温和笑意，紧接着，他将笔尖插/入大汉的脖子，看着对方怒目圆睁倒下，转头向走廊尽头奔去。
诺拉的房间没有上锁，也许这位精英怪觉得，没有人敢擅自踏入自己的房间。
莫谦在房间里翻找，没多久，就在一个漆黑小木盒里，找到自己的手机，还有一些零碎，比如狗牌、相片等。
他打开手机查看任务和物品栏。
千面之神的面具静静躺在随身空间里，没有任何异变。
而主线任务依旧是【寻找神秘祭坛，观察黑方碑】，这就有点意思了。
“嗯？”莫谦冷不丁注意到自己的属性面板下，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
【被诅咒状态：每十分钟，理智值下降一点】
莫谦猛地抓住小黑木盒，翻过来查看，果然在底部发现一个未知阵法。难怪诺拉不担心别人闯进房间，好家伙，这个精英怪是个术士，谁敢拿她东西就诅咒对方。
接着，莫谦看到了自己少得可怜的理智值：十点。下一刻，这个两位数就在他眼皮底下变成“九”。
莫谦：……夭寿。
一般来说，理智值少于三十就会触发临时疯狂状态，但莫谦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精神本就不太正常。可能对于一个疯子来说，疯上加疯，也没什么影响。
走廊上传来嘈杂声响，很显然是追捕他的人到了。
莫谦毫不犹豫抓着手机，冲出门外。
然而，他并没有往楼下走，像是根本没打算逃脱这个精神病院似的。正相反，他毫不犹豫，用尽全力往楼上狂奔而去。
莫谦的敏捷只有4，系统给他的评价也极不客气“这速度跑不赢怪物，等死吧！”
所以，在连跑两层楼后，他毫不意外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人数不少，且全副武装，而他的体力也见了底，靠在楼梯边缘喘息。
为首的是史密斯医生和诺拉护士，还有十几个肌肉结实的护工。
也不知道群星精神病院从哪里找来的员工，一个比一个体格彪悍，这身材当个帮派打手都不为过。
“莫谦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史密斯医生出声安抚，他做了个手势，十几个壮汉往后退了几步。
他尽力放柔嗓音，好像担心提高声音会吓到病人似的。
“你为什么要逃跑呢？有什么不满意的？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温文尔雅的医生摊开双手，“你看，我们正在准备平安夜大餐呢，你不是想过圣诞节吗？”
莫谦面无表情，又往楼上走了几步。
史密斯医生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
“精神病院有几层？”莫谦冷不丁问道，“我没有在楼梯附近看到示意图，你们真的是正经医院吗？”
诺拉护士抽了抽嘴角。
“我们当然是正规机构，你在害怕什么？政府拿病人做什么秘密实验吗？”史密斯医生失笑，“哦，莫谦先生，你真该少看点阴谋论书籍。之所以没有地图，只是因为这栋楼比较老旧，另外，医院一共有五层。”
莫谦颔首：“我不知道006病房在哪一层，但考虑到当时有向上和向下两个方向的楼梯，就说明我肯定不在第一层。”
“而我已经往上跑了两层，还是没有到顶楼。”
“所以，我住在第二层，而这里是第四层，再上一层就能到楼顶。”
史密斯医生脸色微冷，打断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从不让我出去，甚至不让我看到窗外景象，”莫谦勾起嘴角，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口气道，“我怎么知道，这个医院不是什么政府特殊机构？说不定我跑到顶楼看过去，发现旁边都是美国大兵。”
诺拉：……
史密斯：……
“呃，虽然这么说，但我们还是不能让你去楼顶，这对病人很危险，莫谦先生，你知道的。”
莫谦沉默片刻，抬手指向史密斯：“如果你实在担心，可以陪我一起上去。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不让我去顶楼的话，我会一直记得这件事，病情也许永远不会好转。”
“你们希望我一直是疯子吗？或许下次，我就不会把笔尖对准护工，而是对着自己的脖子。”
诺拉仿佛想说什么，史密斯抬头阻止对方，无奈揉按眉心片刻，叹气道：“好吧，我陪你去，但你不能离我太远，更不能做出危险举动，否则我们只能把你暂时留在禁闭室。”
史密斯医生的语气很平淡，但却总隐约让人感到一股凉意。
他看上去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试探般靠近几步，看莫谦没有过激反应，才慢慢靠近，用手勾住后者的肩膀，在青年耳畔轻语，语气温柔，却又像一条毒/蛇吐信：“您可真让人头疼，嗯？”
他们两个往楼上走去，诺拉带着护工不近不远地缀在后面。
史密斯医生来到莫谦身边后，整个人就放松下来，还有闲心与他聊天：“我听说，你专门拿回自己的手表，这个东西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考虑到你并没有拿走和家人的照片。”
原来是当作手表，莫谦拿起手机，随意瞥了一眼，主线任务依旧没变。
“确实有特殊意义，相当于我的半条命，”莫谦开玩笑道，“倒是医生您，不担心会被我杀掉吗？我可是刚用铅笔杀掉两个护工。”
“嗯，这倒是一件悲剧，但从事我们这一行的，太过在意生命可不行。”史密斯医生拍拍莫谦肩膀。
“另外，史密斯医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那个盒子里拿出手表后，就始终觉得不舒服，”莫谦装模作样，分外忧愁道，“我这是要发病吗？”
史密斯的动作再次顿住，眼神冷漠地向后瞥，诺拉护士微不可查地抖了抖。
“没事，只是剧烈运动的后遗症。”史密斯再次伸手揽住莫谦。
下一刻，莫谦看到个人界面的“诅咒”效果消失，理智值危险地停在三点，他无声笑起来。
他们很快抵达楼顶，迎面就是一阵猛烈的风，还有不少水珠打在脸颊和肩膀上，天空阴沉得厉害，乌云一团团凝结，让人视线受阻，只能看到一片昏暗模糊。
“这两天有暴雨，不过也能勉强看清附近的城市，”史密斯医生指向远方的高楼和桥梁，尽管模糊，但依旧可以看到一些轮廓，“你看，没有什么秘密基地，也没有美国大兵，这里是旧金山。”
莫谦往前走了一步，史密斯勾住他的手臂陡然收紧，脸上带着一丝警告与冷意：“够了，别再往前走，太过危险。”
“你担心我跳下去吗？”莫谦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勾起嘴角，“为什么要担心？就算我跳下去，也不会脑浆迸裂，摔死在道路上，而是会坠入波澜大海，到时候深潜者仍然会把我救起来的，不是吗？”
史密斯的脸色变了。
莫谦感到脚下的楼栋开始晃动，不由笑得更加畅快，他朝着阴沉天空伸出双手，感慨道：“是遇到暴风雨了吗？对五层楼高的远洋船来说，这么大的风雨也很吃力。”
“哈哈哈哈哈，你们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呢？有意思吗？”
“这根本不是什么旧金山的精神病院，甚至不在陆地上。我从没有离开太平洋，现在也不是1944年的平安夜，你们从海上救起我，只想从我嘴里撬出那个怪物和黑方碑的情报。”
“但是很可惜，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心理状态，当时的我都太过脆弱。别说承受拷问，就是稍微受到一点刺激，也可能彻底崩溃。从死人和疯子嘴里可问不出任何信息，所以你们制造了这个幻境。”
“你们欺骗我，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回到陆地两年，认为自己已经彻底安全，再通过精神治疗的借口，一点点从我嘴里问出线索。不过在这个期间，你们既不能让我发现真相，也不能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敌人太过强大，固然麻烦，可若是拷问之人太过柔弱，就更令人痛苦。你根本不在乎死掉的两个护工，哦，不对，他们并不是护工，因为是你们雇佣的水手，又或者就是底层教徒。对于狂信徒来说，死掉两个手下又算得了什么？就当他们是为神献身了。”
“至于自己和疯子在一起会身陷险境？开什么玩笑，我连诺拉的诅咒都发现不了，又能把你这个强大的邪术士怎么样？与其让我惊疑不定，不如陪我一起看过‘旧金山’，接着回去安分地配合治疗。”
莫谦在说到“旧金山”时，还俏皮地比了个引号手势。
“然而，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让我随便跳下去。啧，毕竟人类太过脆弱，即便海洋眷者会第一时间将我救起，我也可能因此死去。”
这群狂信徒的幻术很厉害，只是逻辑不够周密，而且他们也并不知道1944年是盟军反攻的关键时刻。莫谦怀疑他们甚至压根不关心人类的世界大战，心心念念的只有大衮和克总。
史密斯医生已经完全不笑了，这让他的气质变得冷峻疯狂，也更像一个邪术士。
“你当然不姓史密斯，至于费舍尔，鱼，你这个假名真的很敷衍，这可不行，你得学学诺拉护士的敬业精神，”莫谦连连摇头，“所以呢，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当莫谦话音落下，周围景象瞬间扭曲，就像幻境和真实世界慢慢重叠。
耳旁是暴风雨引发的惊涛骇浪，天空依旧阴沉恐怖，豆大雨珠砸在最高层的甲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莫谦抬起头，看到一根仿佛高.耸入云的桅杆，还有在风雨中极为刺眼的远光灯。
眼前的护士和医生也变了，他们身上不再穿着标志性的白大褂，而是变成一套带兜帽的一体式黑袍，充满妖冶邪恶气息，那十几个身高体壮的大汉也变回水手，面面相觑看着彼此。
莫谦撩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史密斯阴沉苍白的面容，又忍不住笑起来。
“有什么意义呢，莫谦先生？”史密斯开口，声音缓慢冷硬，“你既然意识到自己在海上，还在我们的船上，就应该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逃脱。而我们也绝不会让你死，至少在你开口前不会。”
“这种情况下揭露真相，除了让自己更加痛苦，还能获得什么好处？”
他走上前一步，捏住莫谦的下巴，微微抬起，冷漠高傲道：“你只能得到更多惩罚和折磨。”
莫谦并不怕他，反而扬起嘴角：“我必须提醒你，被诺拉诅咒后，我的精神状态更不稳定。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离彻底疯掉只差一步。”
在折磨我之前，先看看那个只剩三点的可怜理智值，等掉落到零之后，要么我再次狂化杀光你们，要么彻底死去，让你们这段时间白费功夫。
“医生，你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无论是生命还是灵魂，所以我不在乎，可是你们却在乎。”
“你留下的照片里有自己的亲人，我们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的家人在哪里……”
“我不在乎，你们随意，杀光他们好了，”莫谦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医生，你真觉得用这招可以威胁一个疯子吗？在我见到那些东西后，你们真觉得还有什么折磨，可以真正威胁到我吗？”
“您可是一位狂信徒，您应该比谁更清楚这件事。在祂们面前，凡人的一切苦痛与渴望都是虚妄。”
史密斯沉默片刻，冷静道：“看来你记起来了。”
“当然，哦，当然，我记得之前的一切，”莫谦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你们想知道那只怪……这么说不太礼貌，你们想知道大衮怎么样？你们想知道黑方碑上刻了什么？你们想知道白面具属于谁吗？”
被暴风雨眷顾的邮轮甲板上，全身黑袍的狂信徒和一个哈哈大笑的疯子对峙着。
说不清此刻谁才更强势。
莫谦放松身体，伸开双手，认真道：“而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诺拉的表情略一松动，却见史密斯抬起一只手，冷漠问道：“说出你的条件。”
“让我参加你们的祭祀，我知道你们在船上有祭坛。”
“你并不是我们的成员，没有资格参与祭祀，这是规矩，不是我说了算的，换一个要……”
“那就作为祭品参加。”
众信徒：……活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这回倒是不违背规矩。不过史密斯总觉得这小子要作妖。
虽然面前青年看起来平平无奇，体内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也不带任何神魔的气息，甚至以人类的标准，体质也差得要死。
但史密斯就是觉得他要作妖，而且很可能作成功。
不得不说，不愧是秘社的首席邪术师，史密斯的预感真准。
不过，狂信徒们用逻辑思考几轮，也没想出有何不妥。对方吐出秘密后，本来就要处理掉的，再加上青年与大衮有接触，干脆用他当祭品，岂不妙哉？
当然，几个小时后，这群狂信徒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妙？妙个屁！
莫谦跟随狂信徒回到船舱里，这回眼前是货真价实的景色，而不是精神病院的诡异走廊。
他坐在一张长桌末尾，首位坐着史密斯，诺拉坐在史密斯左手边，两旁都坐着身穿黑袍的秘社成员，而普通水手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
“我们能分辨谎言，所以，不要试图搞鬼。”史密斯冷漠道。
莫谦微微欠身颔首。
“那张面具是我意外获得的，它有个对应的名字，千面之神。”
“落难之后的一天晚上，确实起了浓雾，我不清楚是否为幻觉，但救生艇搁浅在一块巨石边，看在随便什么的份上，那里可是太平洋的中心，多稀罕啊，所以我只能下去走一走，看一看。”
狂信徒们：……
不是，正常人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竟然去走走看看？
“我碰触了那块黑石碑，嗨，你猜怎么着？我立刻就疯啦，鬼使神差地戴上那张面具，还把自己脊椎都抽出来，咦，说起来真奇怪，都这样我都没死，而且还能跑能跳。”
狂信徒们：……
你以为自己在表演个人脱口秀吗？
“黑方碑被触碰后，大衮就从湖泊里现身，这张面具和它打了起来。”
“等我再有记忆时，就在群星精神病院里，还遇到如此漂亮的诺拉护士，面具也不在身边。”
狂信徒们：……
讲道理，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献祭给吾主，真的好吗？
吾主不是收垃圾的，啊喂！
而且他能够戴上千面之神的面具，不就说明他是黑法老的信徒？
虽然我们和那边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也压根不对盘。
再说把那位的信徒献给吾主真的可以吗？
那位和吾主都会暴怒的吧！
狂信徒们陷入深深的沉默，好半天，才听到首位的史密斯冷漠的声线：“他没有说谎。”
“但他并不是那位的信徒，我没有感觉到类似的气息，他只是个普通人类。”
狂信徒们：……您对普通的定义真是离谱。
“既然他想做祭品，那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准备祭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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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这一番波折，莫谦终于见到主线任务中的“神秘祭坛”。
它被安置在最底层的船舱，祭祀场所极大，容得下数百人，显得潮湿而阴森。
而在船舱中央，竖着一块自然形成的海石祭坛。
它仿佛天生就是这种形态，又仿佛被某种伟力侵蚀塑形，大小仅容一人走上去，平托的石板也仅能放一本书。
莫谦眼尖，很快看清石板上的褐色书籍。
巴掌大小，厚度有三指宽，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却画着一只闭上的眼睛。
然而看得久了，却能觉得那本书有心跳和呼吸，甚至能透过厚厚的书皮，看到下面不断起伏收缩的血管。扑通，扑通，扑通……心跳声越来越清晰，血流声越来越靠近。
突然，那只眼睛陡然睁开！
等再次回过神来时，莫谦已然跌坐在潮湿的地板上，双手撑着脑袋，被一群狂信徒围在中间，显得可怜又狼狈。他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揉按眉心，脑袋胀痛难忍。
狂信徒们看向他的眼神冷漠无情，那不是看一个生命的眼神，而是在看着某个“东西”。
史密斯并不在乎他是坐着、站着、跪着、甚至是躺着。
祭品而已，无论以什么姿态，最终都会把鲜血与灵魂献给他们伟大的天主。
他慢慢走向海石祭坛，众人变得肃穆沉默。
史密斯把手按在那只眼睛上，嘴里呢喃着让人无法理解的语言：“I?! I?! Cthulhu fhtagn! 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众信徒像是被感染到某种癫狂，他们病态且扭曲地跟从吟诵：“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有几个身形较为高大的黑袍人向莫谦走来，手里握着切骨刀，目的明显。
祭品怎么可能不流血？
祭品怎么可以不哀嚎？
这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
莫谦没有任何惊慌，他眼神平静，甚至思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手机里的主线任务再次更新——
【活下来】
真是令人头疼的任务，我连看一眼那本书都会受到精神冲击，更何况被几十个拥有邪术的狂信徒包围？
拼体力，莫谦不是任何一个船员的对手。
拼特殊能力，莫谦连诺拉都打不过，何况深不可测的史密斯。
继续靠白骨面具？
且不说他的理智值即将清零，就说千面之神的称号作用，本就在饮鸩止渴。
不过是个人D级副本，真的危险到这个地步吗？
不，必然有解决办法。
黑袍人缓缓逼近莫谦，后者却突然笑起来。
“呵，医生，您可真是……”
莫谦从随身空间摸出白骨面具，果不其然，看到史密斯的眼神改变，他毫不犹豫地将白骨面具抵在左边黑袍人的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黑袍人和唐子杰一样炸/开。
真不幸，理智鉴定没过呢。
不过狂信徒的理智值本就不高，他们本身就在半疯不疯里徘徊。
“您想要逼我拿出这个吗？”莫谦轻松取回白骨面具，向着海石祭坛一步步走近，“口头上说我平平无奇，表面上相信我没有说谎，却还故意举行假的祭祀。”
容貌艳丽的青年笑起来。
黑袍信徒无人敢上前，史密斯手抵褐皮书，一脸淡漠无情地看着他。
唯有走近了，莫谦才看清那本书的表皮，这根本不是褐色，而是被不知多少鲜血浸透干涸而成的。
“哦？你怎么知道祭祀是假的。”
“并不难判断。”
“其一，就算再不讲究，祭祀也应该在合适时间举行，而您只随便挑了个时间。”
“也许正好遇到本该祭祀的时间。”史密斯反问。
“或许，但过于巧合。其二，我提到千面之神，即便不是祂的信徒，也和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拉莱耶之主再不在乎人类和祭品，会献上如此祭品的信徒，可不太忠诚。”
“其三，尽管我没有说谎，然而我的话中也没有透露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你依旧什么都没得到。明明付出那么多心血，现在却甘心将我随意杀死？”
“其四，”莫谦歪了歪头，笑道，“你根本不是拉莱耶之主的信徒，只是暂时借用这个身份，对吧？”
周围黑袍人的面色瞬间变了，纷纷抬头，戒备地看向史密斯。
其实还有第五点，只是这点涉及轮回作家社，所以莫谦没有说。
其五，系统的主线任务是【活下去】。
不是阻止祭祀，不是破坏祭坛，而是简简单单的【活下去】。
换而言之，轮回作家社也不认同这场祭祀。
作为低阶副本，系统的提示一直都很明确，比如之前要他触碰黑方碑，因为唯有黑方碑才能触发大衮剧情，才能继续推进副本；再比如让他寻找祭坛，也是在间接提示莫谦，精神病院根本不是真实世界。
“你想要这张面具吗？”莫谦将面具递给史密斯，他并不在乎千面之神的称号，哪怕它是传奇级。
这种面具的来历和作用都太过诡异，很多时候，过于依赖千面之神，只会让他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提出你的条件。”史密斯平静询问。
“救我离开。”
“……”
【恭喜玩家莫谦完成D级副本《海》，剧情完成度86%，其他：无，综合副本评价：良好。】
【获得通关奖励：自由属性点1点，200轮回币】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海4-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