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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相思泪(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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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听得\'吱呀\'一声,阳光照射进来,两三个人从外而入。
“昨夜让你们都受惊了。”锦衣卫指挥使宁远双手负背,话是对三人所说,眼睛却看着慕清明。他手一挥,身后的胡发立即使人开了牢门,将慕吕江三人请了出来。
昨夜宁远与慕清明约战之事证明了他和吕海棠二人不在场的证明,而江玄舟毕竟是魏国公世子,被关了一夜洗清了嫌疑自然也被放了出来。
江玄舟打着哈欠笑道:“宁大人,好久不见。”
宁远行礼道:“世子,别来无恙。”他又对慕清明说道:“我知你聪慧至极,此事愿不愿意协助锦衣卫一同彻查?”
他从徐炎口中得知龙门会一事有他助力,因此存着试探之心想让他查案。安王殿下死在月影阁一事经过一夜后,便已全城皆知,传的沸沸扬扬。圣上悲痛之余下令锦衣卫彻查此事,又安抚了朝西王府,一大早吕秋笛便进宫哭诉谢恩,一连串的事情闹下来,宁远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好。”他果真应下了。
三人在茅草堆里睡了一夜,此刻都蓬头垢面,江玄舟忍受不了拉着二人回府上洗漱了一番才又回到了锦衣卫所。
安王和另一位不知名的女子尸体都被存放在锦衣卫所的冰窖里。锦衣卫的徐炎徐大人与他们相熟,两具尸体也由他处理验尸。
“初检报告:今有一尸体七尺六,男子。全身发紫肌肉收缩,身体僵硬,面容变形,七窍流血,唇部颜色较深,胸腔内有腹水余毒,身体各处无发现伤痕,口有白沫残余,初步判定是毒发身亡。另有一尸体六尺六,女子,类同上述。”徐炎吹灭苍术,将牛皮手套脱了下来放置一边。
吕海棠只与安王殿下见过一面,却对他印象深刻,此刻见他面容扭曲显然生前经历过痛苦,蹙着眉不想再看。旁边死的一名女子是月影阁的姑娘,说是姑娘其实看起来也不复年轻女子的青春貌美,经询问此女名凤娘,已有二十五六岁,确实已不再年轻,且徐炎剖尸发现凤娘有妊娠过的痕迹。
“生过孩子?”江玄舟忍不住惊讶道。见他们的目光都朝自己来,江玄舟解释道:“一般这种花楼里的女人都会灌绝子汤,避免怀上客人的子嗣。更何况这个凤娘都生了孩子还出来,令人不解。”
“虽我只验尸,但是不得不提醒一句,此女唇中发紫黑之色,较之其他地方更毒。”徐炎说道。
慕清明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凑上去观察女尸的嘴唇,果然如徐炎所说,嘴唇已从紫变黑,是剧毒之相。
“相思泪。”
吕海棠怔怔问:“你说什么?”
慕清明淡淡说道:“此毒名叫相思泪,外抹无效,入口即死。风娘唇色毒深,我猜测便是她抹了毒再唇上,之后再传播给安王殿下。”
吕海棠面颊飞红,他说的意思不就是两人亲密接触了才会中毒吗?照他所言,凶手就是凤娘?可凤娘有何动机,为何要杀安王殿下呢?
宁远说道:“据说凤娘此人是前些日子被月影阁的花魁白蓝所救,来历只有白蓝知道。所有月影阁的人都被关在一处,你们若要见她们询问案情,可拿这个令牌去。见令牌如见我。”他手中扔出一块牌子给慕清明,上写\'锦衣卫宁远\'五字,此乃锦衣卫身份象征。
月影阁众人被关在另一处牢房里,江玄舟事先和锦衣卫副指挥使胡发打过招呼,因此苏月被单独关在一处。旁人进牢里都双目无神形容憔悴,偏偏她风姿依旧,站在那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令人挪不开眼。牢房昏暗,苏月一身囚服背对着他们,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轻语道: “你来了。”
“对,我来了,你可还好?”江玄舟扒着牢门,面露焦色。
苏月转身无视江玄舟的目光,只看着慕清明,缓缓走到他站着的地方,与他隔着牢门对视。若是不认识的旁人在远处看,还以为二人是重逢的情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可若细看,二人眼神冰冷并无一丝感情。
“那日你旧伤复发之下还能与我一战不落下风,只是你的右手废了真是可惜。”苏月的眼神移到他的右手上,摇了摇头。
“没有左右手之分,只有会与不会。我的左手也照样可以用剑。”慕清明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言归正传,凤娘是你带到月影阁的吗?”
“凤娘?她确实是可惜了。”苏月叹了一口气,“她是我带回来再月影阁安置的,只是我也是受人所托让她有个容身之所的。
“难道她也是你们密宗的人?”江玄舟喃喃说道。
“蛇鼠一窝,不是密宗的人也想必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吕海棠抱着胸站在一旁说道。
“安王殿下流连月影阁花魁处如今京中无人不知,但是昨日他死之前却没有与你在一起,而是同这个凤娘喝酒谈话。且安王之前并没有出入风月场所的习惯,他这段日子想必是以你为借口和人私会,我想你是受安王之托把凤娘藏在月影阁之中。”
苏月听着慕清明一字一顿说完,笑道:“你怎么不怀疑凤娘与我有关?”
“你们是有求与安王殿下,但凤娘只是个生育过的普通女子,若是用她来做饵,安王又怎会答应?”
苏月忽然大笑,笑的江玄舟和吕海棠都震惊地看着她,眼前笑的花枝乱颤的女子与之前的清冷美人毫无相关。她笑的累了,终于停下来说道:“你虽是男人,但是没尝过情爱的滋味,又怎么懂男人的心理?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换换清粥小菜也是常事。”
她的眼神上上下下在慕清明身上盘旋,看的他眉目一皱,正待说话却被吕海棠抢先。“说话就说话,你看什么呢?”
“你们二人倒是般配,一个冲动似火,一个冷如冰霜。”苏月斜挑了眉,“你想的不错,凤娘是安王让我安置在月影阁的,但是这是他的私事。我只管听从他,替他做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居然让安王都趟了浑水?”江玄舟虽心中对她还有情意,却也百般纠结。朝廷向来甚少几乎不插手江湖之事,如今苏月却说安王与密宗有关,怎能不让人吃惊。
“这和此案无关。我如今一介布衣也不是杀人凶手,想必各位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苏月说道。苏月如今化名白蓝,就算身在月影阁,但她是良籍,出入自由。
慕清明说道:“那就把与此案有关的说一说。”
苏月小步走在牢房中,开口道:“凤娘原是安王府里的婢女,五年前做错了事被当时的安王妃赶出府。一个月前安王托我找寻她,我多番打听后寻到她,将她藏在月影阁,后来安王殿下以我为借口,常来看望她。此等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却让安王欠我个人情。”
安王与凤娘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预想凤娘在安王府上之时便与之有情。虽然凤娘如今被寻到却没有回府,想必也是因着安王府和朝西王府的婚约之事。毕竟虽是续弦,可吕海棠身份不一般,在出嫁前便把外室领进门是要被人诟病的。
“可不是说安王妃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与安王情深义重。若是安王早就和凤娘有情,为什么不让她留在安王府里?”吕海棠问道。
“丫头,有时候正因为情谊深厚才不想轻易让出自己的夫君。男人三妻四妾哪管得了女人的想法,很多时候纵使内在嫉妒,外在也表现出贤妻良母模样。”苏月似笑非笑看着吕海棠,令吕海棠不免红了脸。
慕清明问道:“你在哪里寻到凤娘的,她可有子女?”
苏月说道:”城东竹巷尾。至于子女,虽她不曾主动说过此事,但是我知道她有一个儿子。”她抬头望了望天日,又说道:“此刻已日上三竿,那孩子想必已凶多吉少。”
京城城东的竹巷尾是京城寻常百姓居住区,锦衣卫副指挥使胡发领了宁远之命,同慕清明三人调查此案,同三人一起赶到了竹巷尾。
下雪不冷化雪冷,虽日头渐盛也停了雪,巷子里也甚是安静,只偶尔出来一二个人净面刷牙。看见身着飞鱼服浓眉大眼的胡发又躲了回去,锦衣卫名声在外寻常百姓看了心惊,深怕惹了他们。
往巷子深处走,未至巷尾,就看见前面一户被烧毁的民房前围着几人,讨论声传至他们的耳中。
“造了什么孽啊!烧了一夜哪里还有活人?”
“赶紧去报官吧!孤儿寡母的也不知惹了什么人了。居然想出如此歹毒的法子!”
胡发紧皱着眉,浑厚的声音差点把围着的几个人吓住。“发生什么事 了?本官乃锦衣卫副指挥胡发!”
“哎哟,是锦衣卫的官爷。”说话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汉,急忙让人开了一条路把四人引了过来。“官爷们,这家昨夜起火了。今早我们街坊邻居才发现!不知道有没有烧死人。”
四人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慕清明问道:“这户人家可是一民妇带着一个幼儿?”
老汉连连点头:“是啊!那民妇好像唤凤娘,也不常与邻里走动。不过这家的小子是个聪明的,懂事可爱。哎,若是真给烧死了真是可怜啊!”
“老头儿,你去报官。此地先由我们看守。”胡发吩咐道。
老汉被锦衣卫副指挥派了任务,对平日里连小官都见不着面的平头百姓而言那可是莫大的荣耀。他面露骄傲之色,急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