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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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耀炜躺在公路上，身下尽是鲜血，他的左腿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半个小时，感受血液从身体流出，四肢渐渐无力，呼吸逐渐艰难，眼前发黑，意识模糊。
恍惚间，宋耀炜觉得自己没救了，这辈子怕是要玩了。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混着脸上未干的血液，变得殷红，砸在地上。
他后悔极了。
为什么要跟着他那帮兄弟出来飙车。
就在刚才，他们一群人骑着改装的摩托车，在无人的公路上狂飙。
宋耀炜坐在一个“兄弟”的后坐，感受着风从自己发丝间穿过，两旁景象快速略过，他肾上腺素狂飙，脸色兴奋得涨红。
他跟着兄弟大吼，吼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的不虞和焦躁统统发泄出来。
臭老爹，我宋耀炜没有你也能过得很好！
你以为我没了你就不行了吗！
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了！
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宋耀炜快乐极了，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没有学习，没有父母，一切压力统统忘掉。
而悲剧与痛苦往往是在人最快乐的时刻到来。
转弯时，开车的人像是被迷了眼，直直往栏杆冲。
眼看就要撞上去了，宋耀炜狂摇前边人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
要撞车了！快醒醒！你在干嘛！
“艹！”
宋耀炜一咬牙，跳车了。
皮肉与粗糙地面接触的那一瞬，宋耀炜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止了。
脆弱的皮肉与无情的沥青路面痛苦摩擦着。
鲜血，刮下的肉渣……
宋耀炜连打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他缓了好一会，才喘气过起来。
额头磕破了，鲜血顺着眉骨，淌进眼里。
眼前的一切都变成诡异的红色。
宋耀炜扭头看向别处，想确认兄弟们的伤势。
没有人！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而宋耀炜正躺在一段平直公路上，没有转弯，也没有栏杆！
怎么回事？
大脑供血不足，宋耀炜无法思考，惊疑不定地要起身查看。
人呢？那么多人都去哪了？我怎么在这？
“啊——”宋耀炜一使力，便面容扭曲地哀嚎。
他低头一看，左小腿扭曲向外，骨折了。
他伤得严重，根本无法动弹。
宋耀炜没办法，艰难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120。
“嘟——”没信号，打不出去。
宋耀炜不死心，打给他的兄弟，他们应该发现自己不见了，现在可能急得不行。
“嘟——啪！”还是打不通。
宋耀炜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怎么会没信号？！
他把兄弟们的号码打了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因为没有信号挂断。
怎么会！
怎么会！
宋耀炜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再没人救他，他就死了。
他才十七岁，不想死。
电话一个个拨出，犹如石沉深海，没有回应。
宋耀炜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完了，完了……
最后，宋耀炜只剩一个电话了——老妈。老爹的他早删了。
电话拨出。
“嘟——喂，儿子，怎么了吗？”刘姐熟悉的声音响起。
熟悉的声音让宋耀炜热泪盈眶。
“妈……救……我……”
他断断续续地向老妈求救，地址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宋耀炜绝望地看着手机，不敢相信。
妈，你也不救我吗？
宋耀炜眼睛无力地睁着。
他好累，好想睡觉，就这样睡过去吧……
不！不行！别睡！
别睡……
别……
眼睛轻轻合上。
何元来时，就看到这一幕。
他冷脸走近宋耀炜，蹲下，毫不留情地扬起了手掌，挥下。
不省心的东西，半夜不好好学习睡觉，跟一群狐朋狗友来公路飙车？
打的就是你！
巴掌落在宋耀炜脸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何元的手直接从他脸上穿过。
宋耀炜却像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右手颤抖了一下，下意识要去捂脸，却没能成功抬起。
闭上的双眼睁开了，带有些许迷茫。
眼睛聚焦后只见一个散着白色柔光的七八岁小孩蹲在他身边。
这是鬼？
宋耀炜先是惊讶，而又失落地想着，老妈还是没来，自己真的死了。
不怪老妈的，是他自己没说清地址。
幼儿版何元才不管宋耀炜复杂的心理活动，抬起肉肉的小手，又一巴掌挥下。
“啪。”
宋耀炜明明没有感觉脸上有巴掌落下，为什么还是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还能听到巴掌声。
不是没打脸上吗？
宋耀炜痛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说不了话。
何元见着宋耀炜就烦，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得解气了才站起来，眼睛盯着虚空的某处。
这不是何元的本体，而是他的一个灵识分身。
便利店到郊外公路足足有十五分钟车程。何元体内灵气不足以使用缩地千里。
等他骑着共享单车过来，宋耀炜尸体早凉透了。
无奈之下，何元只能分出一抹灵识，前来唤醒宋耀炜。
用巴掌唤醒宋耀炜。
魂体虚弱到一定程度，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人死前，魂体会逐渐虚弱，失去掌控权，开始脱离身体，真正死亡。
何元的巴掌自然不是把宋耀炜魂体抽得更虚弱，直接当场死亡，而是为了唤醒宋耀炜，让他继续掌控身体，等待救援。
其实一个巴掌就够了，打两个巴掌只是为了效果更好，完全不是因为要千里迢迢过来救人加班而私心报复。
何元用他肉乎乎的小手手发誓。
周围的光渐渐暗淡下来，薄雾渐起，隐约可见乌气，身边的景象消失了，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是幻阵，他们被困住了。
黑暗中，何元是唯一的光源。
空中凝聚出一团团黑雾，五官具全，面目狰狞，携着一身黑雾，尖叫着向何元扑来。
若是旁人见此景，怕是真的吓得魂魄离体，任人吞噬。
躺在地上的宋耀炜恐惧得不顾疼痛，手脚并用地要爬走。
太可怕了！为什么死后还要受这种折磨！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而何元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一群黑雾。
就这？
何元觉得以前街上的杂耍都比这些黑雾有趣多了。
何元小肉手一抬，强烈的白光自他身上迸来，刺破黑雾，重见光明。
宋耀炜看着头顶路灯发下来的白光，第一次觉得路灯是那么温暖。
他重回人间。
幻阵，破！
“啊啊啊啊啊——”空气中传来男人痛苦地哀嚎。
眼前，一个鬼影渐渐浮现。
呈九十度折断的脖子、满脸干涸的鲜血、扭曲的四肢，保持着死前的模样。
车祸鬼无疑。
何元不想浪费精神力，朗声劝他:“束手就擒吧，你不行的。”
男人就不能被说不行，男鬼也不能。
车祸鬼愤怒扑向何元。
“死！都给我死！”
放鬼一马还不愿意，何元抬拳蓄势，虚空轰出一拳。
车祸鬼停在半空，胸口处像是被巨物砸中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啊啊啊——”车祸鬼哀嚎着落在地上。
他车祸时脖子在冲击力下直接折断，没来得及感受痛苦就死了。
而现在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剧痛，仿佛要被压碎了的痛苦。
他捂着胸口，不敢再大声哀嚎，一动不动地躺着，等待着痛苦离去。
何元回到宋耀炜身旁，啪啪他的脸:“醒着，别睡了，救护车在路上了，你很快就得救了。”
宋耀炜觉得自己好很多了，至少没有死亡的困意了。
他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快速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耀炜想问他为什么要来救自己，但他太虚弱了，根本开不了口。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救你？”
何元听见了他的心声。灵识状态下，读心不是问题。
你能读心？
“嗯。”
何元突然恶趣上来了，他笑嘻嘻地问宋耀炜:“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明明幼儿版的何元有些肉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看起来乖巧可爱，让人心动不已，但宋耀炜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多、多少？
“我已经三百岁啦。”
何元笑盈盈地说着，仿佛这件事让人一点都不惊讶。
你怎么活这么久的？
何元看到宋耀炜的眼睛都瞪大了，他继续胡扯，张口就来:“因为我要吸食人的精气呀！谁求我帮忙，我就吸食那人的精气，靠着这法子，我才活了三百年。”
宋耀炜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吸人精气还能活？宋耀炜没想到自己遇到一个更恐怖的存在。
是啊，谁会无缘无故地救一个陌生人。
眼前小孩稚嫩的童音，让宋耀炜汗毛竖起。
他恐惧着。
他要把我吸成人干吗？
何元继续骗人:“不吸你，你放心。我受人委托，自会护你安全，报酬另有人给。”
是谁委托你？
突然宋耀炜想起，他有危险这件事只有他老妈知道。
你不要吸我老妈的精气！吸我的！我身强体壮，我妈老了，她不行的！
何元挺好奇宋耀炜是怎么做到眼睛瞪得一次比一次大的。
这突破人类生理极限了呀。
“不，我就要吸你妈妈精气。”何元继续鬼扯。
他笑着舔了舔嘴角，似乎要品尝什么美味一般。
稚嫩的童音听了让人心生喜爱，可宋耀炜却爱不起来。
魔鬼，这是魔鬼！
“不过……”何元话语一转:“我也可以吸一部分你的，你妈妈的可以少吸一点。”
那我妈妈还能活多久？
宋耀炜并没有问自己还能过多久。
“十年吧，反正活不长，而且死的时候很痛苦。”何元又说:“如果你认真做好事，功德福泽亲人，你妈妈能活久一点。”
何元希望宋耀炜能走回正路，少和那些狐朋狗友瞎扯，好好孝顺刘姐。
如此，他欠刘姐的情就算还清了。
那……
宋耀炜还想问。
“别问了，就这么定了。”何元不想再聊下去了，他还得回去看店。
可以把我妈换成我爸吗？
何元:……
真是孝死你爹。
不，我随口一说的，你别当真！
宋耀炜觉得自己脑抽了才说出这种话，连忙反悔。
“不管，我当真了。”幼儿版何元回去看店的心已经按耐不住了。
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看着空中渐渐淡去的白光，不远处的救护车闪着红蓝光奔驰，宋耀炜觉得像是一场梦，唯有身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还活着。
被吸精气的人换成了老爹，宋耀炜不知是喜是忧。
爹，我对不起你。
公路正上空，老者与青年突然出现。
老者一身白色道袍，花白的头发整齐地用一根朴素的木簪束好，负手而立，一副仙风道骨的道士模样。
青年站在老者身前，穿着同款道袍，肤色冷白，漆黑长眉入鬓，一双丹凤眼里似有繁星，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皎洁的月光打在青年身上，衬得他宛若九天上神般孤冷。
“师叔，事情解决了。我们先把闹事的鬼魂带回去审问吧。”老者低语。
“嗯。”青年淡淡回应，漆眉微皱。
究竟是谁出面解决此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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