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共赴》江寒不知水暖

36、尾声

　　李花时和翟老走后，秦深与洛影也准备动身，先去南京拜访秦深一位学医的朋友。
　　想着这次出门时间久，秦深便先回了趟家，和父母报备。

　　“回来一趟就是和我们说这个？”
　　面对父亲严厉的问话，秦深只点着头，补充道：“这次出门时间可能会比较久，所以……”
　　没等秦深把话说完，秦父便问道：“上次说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我心意已决。”

　　秦父似乎是料到了他会这么回答，他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是我不许呢？”

　　秦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洛影只剩一年的时间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秦父也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
　　“他中了一种毒，只有一年的时间给我们找解毒的方法。”

　　厅内的空气安静了下来，显得秦父的茶盏碰到桌面时的声响格外的清晰。
　　“我们打个赌吧。”秦父抬头看向秦深。
　　“什么赌？”
　　“赌你们能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秦深犹豫着没有开口，秦父便继续说道：“若是找到了，你们今后的事我不管你们，但生意将来你自己做打算，别想着依靠我。”
　　“那若是没找到呢？”
　　“若是没找到，这一年的时间我会照给，但一年过去你必须回来，按照我们的想法成婚，生子，之后我在考虑一切照旧。”

　　秦深定定地看着秦父的眼神，一口应下。
　　看着秦深坚定的神情，秦父摇了摇头：“还有，别忘了，你之前的约定，要把弟弟培养成足够继承家业的人才。”
　　“好，我答应。”
　　说完，秦父也不再看秦深，只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秦深的父母算得上开明，和秦深没有联系的这段时间内两人也想过很多。
　　秦深自小孝顺，对父母的要求基本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唯独这次违逆了父母的意思。
　　但两人也看得出，秦深这次是认真的。

　　他对自己的选择坚定不移，他好像就认定了洛影，一定要是洛影。
　　比起家族与血脉这些，秦深的父母实际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
　　况且秦深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还有个弟弟。

　　虽然这样的理由确实不像话，在弟弟还小的时候就开始指望弟弟，但他也做出了承诺，会亲自教导弟弟。
　　秦深不是会随意作出承诺的人，既然他答应了，就有把握能做到。

　　这段时间的思考，让秦深父母两人冷静下来，慢慢地能接受这个事实。
　　抛开两人的关系不谈，他们也觉得洛影是个好孩子。
　　他们也知道，这些年洛影帮了秦深不少忙。
　　所以，两人打算相信秦深一回。

　　前往南京的火车定在第二天清晨，郑言难得起了个大早到火车站送别两人。
　　“到最后我还是什么忙也没帮上。”
　　“还是帮上了一点的。”秦深从他手中接过行李，“至少帮我们提了一路行李不是？”

　　郑言白了秦深一眼：“如果这次你们找的人不成的话，记得知会我一声，我再带你们去找我那家开医馆的朋友。”
　　“他们家是医药世家，世代相传下来，什么症状没见过？洛先生你也别太担心，都会好的。”
　　洛影笑着对他点点头。
　　秦深接过行李，拍了拍郑言的肩，笑骂道：“知道啦，就你嘴碎，老妈子都没你唠叨。”说完便转身拉着洛影上了车。

　　两人刚走到秦深朋友居住地，便能看到他已经等在巷口。
　　秦深走到他的面前，他给了秦深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秦深回应道。

　　那位朋友的住处在巷子深处，他带着两人拐过几个转角后才走进了自家的院子。
　　此时正是开春，气候回暖，而风吹来时仍带着一丝寒意。
　　他安排两人在庭院里坐下，将屋内放着的自家陈酿拿了出来。

　　秦深朋友的院子里摆着石桌与石凳，他将酒摆上桌后也跟着坐了下来，妻子则走进厨房准备午饭。
　　“自你回国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了。”
　　“是啊，当时我回来了，你还留在国外，也没个消息。直到去年我才知道你回来了，那段时间又一直忙着别的事，没得空来见你一次，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面是因为这件事。”
　　说完，秦深的朋友也叹了口气。

　　此时，院子里的三人能闻到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
　　接着，妻子端着菜走了出来。
　　“先吃吧，吃完饭再给你朋友看看，总能有办法的。”
　　秦深点头接过碗筷，道了句谢。

　　午饭过后，秦深的朋友开始诊断洛影的情况。
　　“抱歉……洛先生这个情况，我也没见过。”
　　秦深沉默了一会，而后开口道：“没事，这不怪你。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人看看吧。”
　　秦深的朋友点了点头，又道了声抱歉。

　　走回住处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巷子里的风不再轻柔，好像带上了些寒意。
　　洛影打破了沉默：“没事的，郑先生还有个朋友不是吗？”
　　秦深轻轻“嗯”了一声：“那回去我就先跟郑言说一声，等他安排好了我们就去。”

　　一周后，秦洛两人与郑言在绍兴会面。
　　“何先生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中医，医术高明，总能看出些端倪。”
　　“那若是这次还……”

　　秦深打断了洛影的话：“别说这些，郑言都说了，总能看出些什么，不至于空手而归。而且郑言学医的朋友多，不行还能下一个。”
　　“是啊，”郑言补充，“反正还有一年时间，总能找到办法。”

　　三人找到何氏祖传的医馆，何先生正坐在桌前给来看病的人开方子。
　　他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三人，笔下的方子也正好写完。
　　他站起身，笑着开口：“来了，跟我进去吧。”

　　诊断还没结束，何先生问道：“你这毒……是南疆传来的吧？”
　　洛影想起李花时说的，一直同顾辞营联系的，提供毒的人在南疆，便点了点头。

　　“南疆的毒我见过不少，但花样很多，像这样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说着，他收起了诊断用的工具：“这毒不好解，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反应，但等毒性发作时便是一击致命。”
　　“我现在只能先给你开个方子抑制毒性蔓延，希望可以拖一些时间。”

　　洛影点头，道了句谢。
　　何先生继续说道：“你让我记一下现在的情况，多给我一些时间研究，我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麻烦何先生了。”
　　何先生摆了摆手，说了句“没事”，便低头仔细地记录起了洛影的状况。

　　从医馆离开后，洛影叹了口气。
　　秦深察觉后，便安慰道：“没事的，何先生不也说了有希望能找到解毒的办法么。再说，还有李先生和翟老去了南疆，总能找到解毒的方法的。”

　　洛影轻轻“嗯”了一声，但他心里清楚，顾辞营给他的这种毒，既然最后选择了用银针催毒，就是没打算给他留活路。

　　前往南疆路途遥远，更何况是在那么广的地方找到这么一个行影无踪的人。
　　翟老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子，摇头道：“顾辞营一定事先就想好了，他提前告知了制毒人自己将死的消息，让他也好提前离开。”
　　“总能找到的。”李花时咬了咬牙，转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翟老叹了口气，在房间里搜寻起来，寻找着有没有线索。
　　而李花时出去之后则在打听制毒人离开后的去向。

　　正如翟老所说，制毒人提前就准备好了离开，关键的东西一样没留下，唯一有用些的便是一味草药。
　　但据翟老的经验来说，这味草药是救人的。
　　他不知道制毒人要这味草药做什么用，但还是带在了身边。

　　李花时询问了一圈，也没得到什么明确的结果，只有些零碎的信息，不过拼凑起来也不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他便找到翟老，跟着已知的信息继续走了下去。

　　何先生那里始终没有消息，因为时间过的太久，郑言便先回上海处理别的事了，留下秦深和洛影两人在绍兴继续等候何先生的消息。
　　中途两人也去何先生那里看过，没有病人来的时候他便在翻阅各种医学典籍。

　　看到两人进来，他仍旧愁眉不展，问到进展如何，他也只能摇摇头，说没有头绪。
　　等何先生发现点眉目又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他给了秦深和洛影一张方子，说着这张方子可以尝试一下。

　　秦深和洛影一同向他道了谢，他又补充道：“但这张方子毒性高，可能会有风险。”
　　“都已经这样了，我本身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不妨尝试一下。”
　　何先生蹙着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就是，这张方子是我根据古籍想到的，有几味药材药铺里可能找不到，要你们自己去找。”

　　这确实有些难了，秦深本身就很少接触中医，对于中药药材更是一窍不通。
　　好在洛影曾经帮顾辞营抓过药，也自己找过药材，便应下了。
　　“能找到药材的地方我也写在旁边了，我现在在医馆走不开，没法跟你们一起去，剩下的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靠自己找药材不是件易事，两个月过去后，就只剩一味药材没找到了。
　　但偏偏就是那一味药材，在方子上标注的地点怎么也找不到。
　　后两个月两人问了各地医馆，也怎么都找不到。

　　这时洛影只剩半年了，两人决定再回去找何先生问一问。
　　两人找到何先生时，何先生也愁眉不展：“这味药材确实难找，你们把其他药材先给我吧，我想想有没有什么替换药材，这味药材我也会一起找找。”

　　但药材难找，大半年时间了也没有进展，洛影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他便提出不再找了。
　　“不行，找一找总能有办法的。”

　　洛影注意到，说这话的时候，秦深眼眶都是红的。
　　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难过，比自己还要舍不得。

　　他也不想离开，他舍不得留下秦深一个人。
　　但他已经累了，他更想在仅剩的时间内把过去没能体验过的风景体验一遍。
　　至少这样他最后的时间是快乐的，而不是在茫然的找药材的过程中带着遗憾离开。
　　当他说出他自己这样的想法，秦深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尊重洛影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倒数第二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