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共赴》江寒不知水暖

23、元旦

　　十二月的最后一周，秦深谈完了这笔买卖。他和洛影打算留在吉林，过完元旦再回去。
　　元旦这天，家家户户会做足准备，放爆竹、做团圆饭。
　　秦洛二人住的这家也不例外，秦深一清早就叫醒了洛影，让他一起去帮帮忙。

　　吉林地处东北，和江浙一带饮食习惯也不同。
　　洛影是个从不碰厨房的，而秦深平时也只做些江浙一带的菜，并不熟悉东北这一块的菜系。
　　于是刚进厨房没多久，他就顺利地浪费了一袋食材。
　　两人颇有自知之明，麻利地溜出了厨房。

　　由于有客人在，屋主须尽地主之谊，准备些平日里很少做的大菜。
　　屋主人亲自下手，在厨房里一待就是一上午。
　　秦深和洛影则在院子里尽职尽责地做起了打下手的活。

　　所以，等屋主出来时，便看到了两人一鸡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屋主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还是亲手操刀，解决了这只鸡，把两人请去了厅房静候菜品上齐。

　　屋主名为许诚，和秦深是昔日同窗，交情甚好。
　　后来即使居于两地，天各一方，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系。
　　每当秦深去东北，都会去吉林与许诚一叙。

　　吉林是他的老家，他来上海实际待得时间不久，回去后发现父亲得了病走了，只剩下母亲。
　　就在前两年秦深来的时候，看见他已经有了妻子，还留下参加了他的婚礼。
　　妻子乔慧，性格温柔细心，对许诚好，许诚也很喜欢她。
　　两人相处和谐幸福，这回老人家总算能定下心来了。

　　秦深和洛影在厅堂又坐了一会，乔慧端了菜上来。
　　过了一会屋主拿了药过来，拉过她的手一边上药一边责怪道：“说好我来，怎么又自己端上了。”
　　乔慧温婉地笑了笑，许诚的母亲则在屋主身后缓步走了过来。
　　看着这一家和睦的样子，秦深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一桌总共五人，不算多。
　　秦深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吉林找他了，许诚和他说着这一年的事情。
　　兴许是这一年事情比较多，他一直没停地讲了许久才讲完，停顿了一会后换了话题。

　　“我和乔乔都成亲两三年了，你什么时候找一个？”
　　听了这话，秦深和洛影都不约而同地僵了僵。
　　“好啊，年后就找一个。”
　　许诚“哟”了一声：“挺快嘛，已经有人选了？”
　　秦深只停顿了片刻，便笑着点了点头。

　　洛影心里一震，僵硬地转头看着秦深。
　　秦深好像感知到了一般，也转头看了看洛影，挑了挑眉。
　　挑眉的动作微妙，洛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顿饭结束，秦深跟着许诚收拾去了，洛影则和乔慧说了声，说要自己出去走走。
　　道路上有一层积雪，空气有些寒冷，经过人家门口时却能感知到屋内因为人多而传出的暖气。

　　走着走着，旁边那户人家刚巧开始放炮仗，
　　炮仗就在洛影脚边，他却因为出神而没有及时发现，被吓得往旁边一侧，脚却踢到了一块翘起的石砖，人便往一旁倒去。

　　这一摔，怕是要沾上一身的雪，洛影心想道，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做好了被积雪拥抱的准备，却看到旁边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冲了过来，身子一侧，揽过他一起往地上摔去。
　　耳边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洛影偏头一看，是秦深。

　　他赶忙支起身，又被秦深一把拽了回去。
　　“在大街上呢，那么多人看着，你干什么？”洛影轻叱道。
　　秦深笑着和洛影一起直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英雄救美啊，看不出来么？”

　　洛影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救什么美，你有时间在这油嘴滑舌，倒不如想想年后该怎么和你心爱的姑娘说。”
　　秦深加快脚步跟了上来：“谁说我心爱的是姑娘了？”

　　这句话听得洛影浑身一僵，没有继续向前走。
　　秦深笑着继续说道：“这句话不过是和许诚开玩笑说的，小影你怎么当真了。”
　　洛影顿时心中火起，甩手便要走人。

　　秦深一看这架势是真生气了，立马抓过他的手腕，逼得他不能再往前走。
　　“恕我分不清玩笑还是真话，既然秦先生这种事也可以当作玩笑和别人说，我恐怕……”

　　秦深不知道洛影接下来会说什么，但他害怕听到洛影接下来的回应，便直接截住了话头。
　　“那句话是玩笑话，但后一句是真的。”秦深真诚地看着洛影的眼睛，“我心里有人选了，只不过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他开口。”

　　他知道，洛影不会因为他喜欢什么别的人而生气。
　　他生气是因为自己轻佻的玩笑，所以他才会这么和洛影说。
　　而且他已经决定了要和洛影坦白，只是时机未到，他还不能摊牌。

　　果然，洛影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挣脱了秦深的手，一个人往前走去。
　　在洛影从秦深身边走过的时候，秦深清楚地看到洛影眼睛里的落寞。
　　他好像能确定了，洛影的心意。

　　这一天，李花时和郑言也没有回去。
　　此两人在瘦西湖上包了艘船，在船上品着新一批的茶叶，赏着湖上风光，好不惬意。

　　可惜郑言是个闲不住的，放着这安逸的乐趣不享，非要玩点刺激的。
　　而这所谓的“刺激”，则是他曾在秦深手下败下的棋艺。
　　可谓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郑言输了一次不过瘾，还要在李花时手下再败一回。

　　“不玩了！”郑言往后一靠，“赢不过深深，还赢不过你！”
　　“少看不起人了。”李花时喝了口茶，“回去再练练吧，就你这还想着赢我们。”
　　郑言一拍桌子：“我这怎么了？下次再来，定让你大吃一惊。“
　　李花时挑起半边眉毛，质疑道：“大吃一惊？为什么而惊？为你练习那么就还毫无长进么？”
　　郑言被气得彻底无言，不理他了。

　　“什么时候回去？”
　　郑言想了想，说道：“过两天就回去了吧，也不知道深深他们回来没。”
　　李花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整理棋盘去了。

　　元旦过后，秦深和洛影收拾了一下离开吉林。
　　许诚将两人送到火车站，还笑着和秦深说：“记得年后找好啊。”
　　秦深用余光窥了一下洛影的神色，心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洛影面色没什么变化，秦深拍了一下许诚，笑说“走了”，便和洛影上了火车。

　　洛影靠在窗边闭目养神，秦深凑过来轻声说道：“除夕，别忘了，还有李少爷。”
　　他掀开眼皮：“要是他不答应怎么办？”
　　秦深思索了一会，皱了皱眉：“那就你一个人来吧，反正我和郑言你都熟，和我父母也认识，郑家小姐你也见过。”
　　“那还有郑先生的父母呢。”

　　秦深直起身，皱起的眉头没有舒展。
　　“小影。”秦深直视洛影，“我几次三番邀请你来，是因为我希望我们是一家人。”
　　洛影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
　　“以什么身份？”

　　他的语气沉静，倒让秦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转过头，直到洛影又一次闭上了双眼，他才开口。
　　“至交。”

　　洛影没有睁眼，秦深知道他没睡着，只当他是不想理他。
　　他刚想再说几句，只听洛影应了一声“我明白了”，便不再说了。

　　回到上海后，洛影在李花时院墙外等候李花时翻墙出来，却迟迟没有反应。
　　他觉得有些奇怪，却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他一下。
　　他回过头，拍他的人正是李花时。

　　“回来了？”
　　洛影点头：“回来了。”
　　李花时也点了点头，问什么事，洛影便将秦深的打算和李花时说了一下。

　　“他们两家是世交，我们去了算什么？”
　　秦深对洛影什么想法他清楚，让他参加这种场合也是为将来做打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他不一样，他和秦深与郑言都没有这样的关系，秦深叫他一起不过是让洛影显得不那么突兀。
　　罢了，就当是为了洛影吧。
　　“去吧，我和你一起。”

　　不止洛影和李花时说了这件事，秦深和郑言说了之后，郑言也去找了李花时。
　　“所以来嘛，一起过个年，热热闹闹的，多好。”

　　李花时没有告诉郑言他已经答应了洛影，佯装拒绝道：“不来。”
　　郑言“啊”了一声，眉头皱起，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在李花时背后小声嘟囔：“怎么总是拒绝我。”

　　听到这句话，李花时感觉他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
　　他回想自己和郑言认识以来，似乎真的拒绝了他很多次。
　　甚至在刚认识的时候，郑言提出的想法他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再到后来这种拒绝成了习惯，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原来自己挺让他伤心的。
　　郑言很少被人拒绝，秦深虽然口头上会逗他两句，但从未真正拒绝过他。
　　而为数不多被拒绝的次数几乎都花在李花时身上了。

　　李花时突然觉得有些愧疚，他转过身，在经过郑言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
　　“骗你的。我会去，但现在当务之急……”说着说着，他回头对郑言笑了笑，“先去吃顿饭吧，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