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共赴》江寒不知水暖

16、久别

　　秦深回到上海的前一天晚上，他恰好收到了洛影的回信。
　　他将信件都收进一个小盒子里，带回了上海。
　　他还没有告知洛影自己将要回上海的这个消息，打算将行李放好后直接去洛影的小院。

　　秦深到的时候，洛影不在院子里。
　　他走向屋内，看见洛影左手撑着头，右手拿着书，似乎正看的入迷，都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凑到洛影的跟前，才发现原来这人的眼睛早已闭上了。

　　距离拉近，洛影便感觉到有人过来了。
　　他睁开眼，惊奇的发现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他揉了揉眼，确定不是自己睡迷糊了，出现了幻觉。
　　秦深笑了笑，眉眼弯弯，洛影看得怔了怔。
　　大半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没变。

　　秦深把在黑市买到的手/枪给了洛影，洛影笑着收下。
　　他询问他出去的这么长时间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出去了这么久。
　　秦深便在他身边坐下，一件一件慢慢跟他讲。

　　时间好像一下被拉长，两人可以将说话的速度放慢，也不用担心时间来不及。
　　一人在说，一人在旁听着，也不会催促。
　　两人好像不约而同地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点，多一点时间留给他们。

　　秦深什么都说了，大到他爹让他做的生意，小到在路边看到的野花，唯独没有说被顾辞营追捕的那一段。
　　待秦深说完，空气沉默了一会，他犹豫着开口问道：“小影，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洛影的心咯噔一下，声音竟有些颤抖：“你……记起什么了？”
　　“我本来就没有忘记。”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四年前你几岁？”

　　洛影愣了一下，抬起双手，左手竖起食指，右手四指卷起，比了个直角。
　　秦深嗤地笑了。
　　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啊，原来自己找寻的，就是同一个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秦深便离开了。
　　毕竟出去了这么久，自己那里还堆着一些事要处理。

　　秦深走后，李花时又来了。
　　洛影还道这一天怎么来客不断，李花时便自己从柜子里拿了包茶叶泡上，自顾自坐了下来。

　　“秦深刚才也来过？”
　　洛影点头。
　　“你俩什么时候往来这么密切了？他刚回来，家里都还没待多久吧，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洛影理所当然道。

　　“出趟门都要写信寄来寄去，也不是说啥正事，看你天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相思病呢。”
　　洛影想了想，他好像也没说错。但他还是反驳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说正经的，你和他是不是……”

　　洛影敲了敲李花时的头，否认道：“不是。”
　　李花时跺了下地：“我还没说完呢。其实你要说你和秦家那位少爷真有一腿，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洛影白了他一眼：“想多了，你又不是不清楚青山会和他的关系。”
　　李花时也对他翻了个白眼：“青山会重要还是你重要？”

　　洛影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神情，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虽然声音很轻，但李花时还是听到了。
　　他浅浅的笑了笑：“有空的话陪我去趟北京吧，我去祭拜一下我娘。”
　　洛影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时候？”
　　“还没想好，有空了就去吧。”

　　洛影点头，回了个“好”，便听李花时谈起正事来。
　　青山会事情不少，洛影刚进入青山会时，顾辞营许多重要的事都会告诉他，并拿这些事教他许多办事的思路与道理。

　　那时顾辞营还很信任他，可这两年顾辞营交给他的事却越来越少。
　　较为机密的事交给了李花时，而给洛影更多的是去认识一些大人物的机会。

　　李花时和洛影讲的正是近期青山会里的一些事。
　　现在顾辞营和洛影接触的时间没有以前长，他还没有了解到这些消息。
　　听完这些，两人一同出了门。

　　两人走到顾辞营的书房门口，难得地被拦下了。
　　“抱歉，李先生，洛先生，顾先生正在谈话，请两位稍等。”
　　李花时微笑说了句好，往后站了站。
　　过了会，一名男子从书房里走出，在书房门口拦下两人的人也跟了上去，李花时与洛影一起走进了书房。

　　顾辞营正靠在椅背上，看了看走在李花时后头的洛影，直起了身。
　　“你先出去吧，影。”
　　顾辞营谈话时从来不会支走洛影，他今日的举动让洛影和李花时都有些意外。
　　但洛影向来不多问，很轻地“嗯”了一声便出了门。

　　洛影站在门外耐心地等着，顾辞营可能也是想到这点，并没有和李花时说太久，只几句话的时间便让李花时出来了。
　　顾辞营的书房隔音极好，即使是有意要偷听，也分辨不出屋内人的谈话内容。

　　只见李花时出来时愁眉不展，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洛影看他没有要说的打算，便没有多问，只是拉着他去酒楼，说是要给他消消愁。

　　可惜再多的酒也浇不灭他的愁，只浇出一句话。
　　——“我要去趟北京。”
　　洛影勉强扯起一个笑容。
　　李花时也开始瞒着自己了，那这条船上就只剩自己了。

　　李花时自己回了家，洛影回到自己的小院，却发现顾辞营坐在屋里等自己。
　　看到洛影回来，顾辞营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柔。

　　洛影走到顾辞营面前，顾辞营开口道：“明晚陪我出席个酒会吧，以洛牡丹的身份。”
　　他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答应，顾辞营便笑着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出去。

　　顾辞营走后，洛影才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秦深送给自己的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顾辞营有没有怀疑。

　　可惜现在担心太晚，顾辞营已经看到了。
　　他对那把枪有印象，正是秦深那天在黑市买到、在他面前晃过的那一把。
　　若说之前两人走得近是为了帮他探查情报，可现在他已经告诉过洛影不用再管，洛影还和他有联系。
　　更不要论收了秦深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下是想要顾辞营不怀疑都难了。

　　洛影不知道顾辞营和秦深在北京发生的冲突，更不知道这把枪顾辞营已经见过。
　　他以为自己日后小心些便能逃过一劫，可他终究是将三人的结局想的太美了。
　　他们三个人，终究是不能圆满的。

　　第二天，秦深有事，并没有来找洛影。
　　顾辞营白天也没有事派给洛影，他便在屋里继续读那天秦深来的时候手里捧着的书。
　　就如那天一样，读着读着，他又睡着了。

　　他梦见秦深被人追杀，他尽自己全力向前跑。
　　可后头追着的人太多，他还是被追上了。
　　那帮人把秦深带走，带到了一个小厂房里，一枪毙了命。

　　梦里洛影并不在事发地，他在一个林子里找秦深，怎么也找不到，急得出了一身汗。
　　等他他赶到厂房时，人都走了，只留下一具尸体。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洛影醒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起身换了套衣物，不曾想白日也会做这般瘆人的梦。
　　他望了望门外，已是黄昏时分，他要开始准备前往酒会。

　　洛影挽着顾辞营走进酒会，同往常一样，两人相处自然。
　　可惜这样和谐的气氛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洛影不曾想会在这里看到秦深。

　　而更惊讶的是秦深。
　　他不光看到了洛影，他看到在北京追杀自己的顾辞营。
　　他还看到洛影和顾辞营站在一起，前者挽着后者。

　　顾辞营眉间微微蹙起。他断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泄露，所以在北京时他确实是想从秦深口中套出情报后杀了他灭口。
　　可惜被他逃走了。现在又在上海见到他，却不能对他下手。

　　秦深反应倒是快，他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郑言也意识到不对劲，目光从顾辞营身上又转到了在他旁边的洛影身上。
　　但郑言不认识扮作女人的洛影，他看了看秦深，又看了看女人，决定还是先把秦深拉走问清情况。

　　秦深跟着郑言走到暗处，情绪依然没有被拉回来。
　　郑言也不急，等着秦深开口。
　　过了一会，秦深才说道：“他旁边那个人是洛影。”

　　听完这话，郑言也无法再镇定了。
　　他嘴张开又闭上，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怎么说。

　　两人站在原地，相对无言许久，秦深才转身走回人群中。
　　郑言跟在他身后，一路没有说话。
　　不止秦深心里难受，他心里也不好过。
　　他知道秦深的心意，也知道他这回是认真的，可他更知道那顾辞营和自己与秦深的关系。

　　洛影和他站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原来他和秦深也是敌对的关系吗？
　　那之前的种种又算什么，都是为了博得秦深的信任而骗他的吗？

　　郑言现在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唯一一点清晰的意识告诉他，不能再让秦深靠近洛影了，这对他很不利。
　　可秦深不这么想。
　　他以往的理智与精明好像都退散了，他现在只想去质问洛影，到底为什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时，顾辞营走了过来，秦深和郑言不约而同地看了看他的身后，洛影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