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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林长庚纳兰辞府门一别 ...

  •   北风凛凛,甘露殿也未传出一点动静。
      都说什么最是无情帝王心,这时林清才相信。
      “不及皇弟万分之一。”
      “内人喜听琴。”
      那个温文尔雅,善琴棋书画,与世无争的少年,那个只想逃出去的少年。
      现在满身伤疤,脸上毫无血色地倒在宫门边,直到死,也没能走出去,甚至连皇宫的门都出不去了。

      皇宫终迎来了最寂静的半年,穆康最后放弃了同自己的战争,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好猜忌的了,把政权全盘托出交给了穆焕,白让他捡了大便宜。
      纳兰辞许给穆焕只是个侧妃,没什么太大的仪式,仓促定在了四个月后。
      “殿下寻得空子就往这儿跑,不妥吧?”
      “你棋艺好,切磋切磋有何不可?”
      林清侧身用手托着腮,满不在意这盘博弈,虽心知对方并非真的意在切磋,但却一直半推半就,或许是碍于身份不好推脱,最好唯命是从。
      穆焕的手指夹着棋子,还没决定下一步的走向,“林长年如何了?”
      林清抬眸撇了一眼他,心中抱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林长年自穆原娶妻前就卧病在床,至今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还愈发严重。
      “殿下莫要寻话来拖延,您那棋握在手中片刻有余了,莫要仗着您是殿下欺负臣女。”
      穆焕便将注意重新放在棋盘上,低下眉眼的瞬间也伴随着睫毛的颤抖,在夏日凉风的衬托之下显得分外撩人。
      “林清,送你个东西。”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林清着实吓了一跳,只见对面的男子从身后像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个檀木制的盒子,林清自然接过,前后打量了一番。
      “您就送我个盒子?”
      穆焕笑了一声,拿过檀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块鹅蛋大小的白玉,细看上面有顶尖的雕刻,雕了一朵莲花。
      “莲花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美誉,想来与你的清字最般配。”
      林清小心翼翼地拿着,像打量刚才的盒子一样细细观看,最后露出一个久违的,甜甜的微笑,充斥着少女的气息。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饰品,便交了个半成品给你,寻个工匠,打成个玉佩或是玉簪都是好的。”穆焕继续说着。
      “我觉得这样很好了,多加点缀反而过犹不及。”
      穆焕没反驳她,这块白玉成色极好,算是难求的上等货,皇宫里也翻不出几个能够媲美的。

      两人又寒暄几句,穆焕便去了正殿见林长庚。
      “张子渊那边的事已经办妥了,对他们损伤不小,要想修葺重建恐怕难了,我们的人抵达时已是一片狼籍,带回了他的幼弟,我心想张子渊为我们不少办事,便将张子言收入将军府的门下了。”林长庚道。
      “嗯,你办事稳妥,见机安排便是。”
      林长庚叹气道:“陛下已经下旨追封三殿下为永宁王了,也允了王妃携永宁王遗体回沧州王府了。”
      穆焕脸上的表情没有大的变化,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三殿下的为人,朝堂上的人多半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现在穆焕的诸位已经尘埃落定,林长庚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他一定会质问一句。
      或许朝臣官宦都不明白,穆原已经扬言离开国都,穆焕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夺走了少年一生追求的自由。
      大概只有历寻阑和穆焕知道,这是一场闹剧,源于兄弟,父子之间的不信任,隔阂,以及那皇位所关联到的权势,金钱。

      “殿下要纳纳兰小姐为侧妃,定然急于娶一位正妻给您抵挡流言蜚语,臣父有位侄女,温文尔雅,命我向殿下力荐。”林长庚自然明了这几日来穆焕对林清的意思,可林家是万万不会将独女送入宫里的,即使是皇后的位置,林家也不会稀罕的。
      “我自会考虑。”

      待穆焕走后,纳兰辞才进了正殿的门,林长庚刚坐下喝了口茶,见来人又站了起来。
      纳兰辞恭谨的给他行礼,“我替你叫阿清出来。”
      “不必了,多谢少将军,臣女此番前来,是特地来见您的。”纳兰辞低头轻语。“少将军娶妻,臣女代家父恭贺一番。”
      纳兰辞抬头看过去,对面风华正茂的少年仍然耀眼。
      她停顿片刻,递过去一封书信般的东西,这是她爹给林长庚的贺礼,里面或是房地契或是银票。
      或多或少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纳兰辞待林长庚接过,又行礼告退,后退的那几步,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步子放的很慢,眼前人的动作也放缓了。
      仅剩的是微风拂过后少女残存的爱意和少年文质彬彬的笑容。
      纳兰辞转身,耳朵像是被夏日的温暖塞满了,听不见身后人的动作,她的步子很慢,似是挽留似是不舍,长达六年,无闻且漫长的爱慕与守候,在六年后被掐断。
      短短几秒,少女好似走过沧桑半生,到门边时,身后之人发了声,纳兰辞转头,林长庚挥动着手中的信封,离她不远的位置,依稀可见的信中末尾处的“平安喜乐”,大概是父亲写的罢。
      “姑娘。”
      是在叫她吗?
      纳兰辞看过去,少年迎着光,笑着。
      “平安喜乐。”
      是错觉吧?
      是梦吧?
      不重要了,或许是,她自己内心的安慰,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吧?
      在林长庚心中,纳兰辞与林清并无不同,纳兰辞的心意他明白,虽然没有戳破,但他的行为始终合理,得体,是没人能挑出毛病的,善己之身,亦留人情面。
      他是林长庚,肆意张狂却也温柔优雅。
      其实纳兰辞也明白,明里暗里,旁敲侧击的委婉拒绝。
      其实真正能杀死一个人的,不是吵闹时撂下的狠话,能像扇巴掌一样让人疼痛在心,却哑口无言的东西,往往藏在最温柔的话里,像缝衣服的细针一样扎在身上,扎的人满目疮痍,无话可说。
      总有人让另一人念念不忘,分别时说好了死了心,再不会回头瞅一眼。
      可惜心上的一轮明月永远温柔明亮,是忘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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