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骨头[民国]》三月瑞阳

1、楔子

　　唱片机打开，靡靡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歌女活泼的唱。
　　“oh my Darling，Oh My Darling，爱我可是真情，使我难以相信。Oh My Darling，待我可是诚意，使我常起怀疑。Oh My Darling…”
　　曼晴芳跟着缓缓的哼，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她回忆，让人看的第一眼就沦陷了。
　　该怎么说呢？很漂亮，看进去，就能看见……她用老树皮似的手指点着下巴想，她想出来了，对，就能看见童话，英国式的童话。
　　她想着笑了出来，仿佛那个人又重新站在她面前了。已经过了六十多年，如果他还活着，应该也不会再那么漂亮了。
　　看了看墙上的表，她伸出干枯的手指缓慢的将指针从唱片机上拨开。提着一只布袋往外走：“老头子，我去买菜。”
　　屋里的人可能是睡着了，没回话。她没打扰他，像是被按了慢进键的老影片，蹒跚着往外走。
　　出来门，再拐过弯，这里正在修路，有穿着蓝衣的工人在墙上刷字。一首首的，都是情诗。在她前面几步的地方站了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挺着细瘦的背，正一点点的看那诗。他见老者过来，往后退了一步让她。
　　她经过时缓缓的道谢，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她便呆住了。因为他长得又干净又漂亮，脸上的线条柔和又轻缓，还有一双深凹的眼睛，那么清澈，那么好看，穿过了时光，点染了故事。
　　曼晴芳揉了揉昏花的眼，她因为激动，身子发抖，声音也抖。但是轻轻地，像是怕惊醒一个刚刚睡熟的孩子：“angl…”她的尾音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