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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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乱步大人的预料不会有错。
虽然那个名叫太宰治的港口黑手党干部比想象中的要难办得多，但乱步一向擅长的以自身为饵的计划还未遇到过真正的敌手。
最绝妙的演技，便是真实。
乱步横竖是在住院部躺了不短时间，伤势和痊愈时间都与他的预料分毫不差。织田作等三人偶尔会来看一看，每次探望的几十分钟内便是表演的最佳时刻。
甚至到了似乎是无意间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之前经过精心雕琢的结果。
开场便以「被黑手党火拼误伤的普通人」这样的身份登场，尽量为自己塑造平凡却又天衣无缝的身世背景，运用好所谓第一印象效应。
之后在与三人天南海北地聊着“那不勒斯哪家店的东西最好吃”“之后要不要去尝尝我们的柠檬利口酒”“菠萝披萨什么的绝对禁止，不过我倒是想尝尝你们说的日料哦？”这样的话题时，再像是无意识地一遍遍加深自己身份的可信度。
等到可以出院后，计划差不多大功告成了。乱步已经到了可以随便跟着三人跑却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甚至可以指派织田作去帮自己买零食的程度。
太宰鸢瞳中的那份警惕差不多也已经散尽。也许他终究会发现乱步的真实身份，但也已经不重要了。
对乱步来说，只要短短的一点时间就够了。
被三个人几乎是当成友人完全信任着的时间……
即使再短也好。
——
“尼古莱，您说乱步君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个很难的问题嘛，不过我肯定首先排除收集情报这个原因。”
“您答对了。”
费奥多尔望着三人和乱步走进一家餐厅，将望远镜重新收入怀中，背过身去。
“所以说费佳你不想知道吗？”
“不了。原因的话，乱步君自己清楚就好。”费奥多尔微笑着摇摇头，轻拽果戈理的披风示意他，“走吧，尼古莱。我们回去等他。”
果戈理似乎还想问清是为什么，费奥多尔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嘴角带着一抹复杂的苦涩笑意。
另一边，太宰、织田作、安吾和乱步已经走入这家乱步强烈推荐的餐厅。
乱步曾兴致勃勃地跟他们多次提起过这家店从装修到食物的各种情况，还讲述了自己曾和父母来这里的经历。
当然，讲述中只有那段经历是虚构的，对乱步而言不会有什么温馨的经历可以清楚地回忆起。他之前也只是随便调查了一下店内的情况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这里，则有个相当可笑的理由——
因为那里暖黄色的灯光，很像那家名为Lupin的酒吧。
那是个乱步没有真正去过，却莫名觉得温暖和一直悄悄向往着的地方。
真是的，假如世上真有费佳所说的神明，那他也一定是个相当恶劣的家伙。
不然为什么三人在酒吧暖色的灯光下碰杯时，日本的孩子们靠在父母身边听故事时，猫咪靠着火炉发出幸福的咕噜声时，乱步大人只能在街上被浇一身冷雨。
——
“乱步的话，应该很是喜欢吃甜品的吧。好不容易被医生判定完全痊愈了，不如把菜单上的甜品全点一份怎么样？”
太宰从安吾手中夺过菜单，眉飞色舞地说着。安吾无奈地扶扶眼镜，不轻不重地敲敲太宰的脑袋，将菜单重新拿了回来：
“光吃甜品怎么行……虽然医生说可以不用忌口了，但像你提议的方式吃饭的话不出两天就又得回去住院吧。”
织田作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太宰只好作罢，转向一旁奇怪地沉默着的乱步，“那你想吃点什么呢？毕竟我们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在回国前的这一次，差不多算是告别聚餐了哦？想吃什么不必客气，反正是安吾请客。”
“……？！太宰！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
果然是把未说明年龄的自己当成比太宰还小不少的小孩子了吧……乱步在心里默默地笑笑，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好啦——那接下来可以让我看看菜单吗？虽然差不多能把整本菜单背下来了，但我还是比较喜欢看着它点餐嘛。”
“啊……当然可以。毕竟这次小聚也算是对你痊愈的庆祝。”
乱步接过菜单，摆出一副老主顾的模样自信地看了起来。
其实……一道菜也没吃过呢。
毕竟天人五衰的伙食以及这些俄罗斯人一般奉行的都是饿不死就行原则。
但其实也算好了，儿时自己在孤儿院的伙食，简直连形容都难。逼得一批孩子绝食而死后，才改成了稍微能下咽的东西。
“东西也不是很多嘛。”太宰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看。
“已经足够了。”乱步合上菜单，转身向他微笑。
待太宰提议来最后干个杯时，乱步仍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头顶发出橘黄色光芒的复古吊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太宰轻轻戳了戳他，他才猛地回头。
“对……对，该走了吧？要为什么干杯呢？”
“我们一般是为野犬干杯。”织田作沉声说道。
“那就……为野犬干杯。”
玻璃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似乎一下子把乱步的幻想击得支离破碎。像是才清醒过来一般，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之可笑。
他和他们根本不该认识的，认识了又有什么用呢。就在他们回日本的一周后，名为坂口安吾的人会被政府回收，Mimic事件会毁掉织田作的梦想并夺去他的性命，徒留太宰一人孤独地游荡在世间。
这些乱步都一清二楚，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或者说，根本没必要去改变。
就算再怎么假装反水来气费佳，他归根结底也是天人五衰的人。真正反水要付出的恐怖代价，他暂时还不打算承担。
只因为内心所掩藏的向往便来到未来自己的受害人这里寻求一丝温暖，未免太过自私。
以乱步在别人眼中一贯任性的形象，不管不顾地做出这种事似乎很正常。
可是他并非那样。
乱步甚至想去试着安慰一下那个眼神黯淡的鸢瞳少年，告诉他他会好好地活下去，会成为连乱步大人都羡慕的对象，会成为温柔的代名词。
可是对他这么说，怎么想动机都很成问题。还会招来对方困惑的眼神。
没办法。自己这么矛盾，不能怪他，也不能怪虽然脑回路歪到西伯利亚但毕竟带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费佳。那就只能怪自己。
算了，那还是怪费佳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织田作起身，拍了拍乱步的肩膀，“要好好保重，他们下次可能还会再来。”
“嗯，我知道啦。”乱步用力点点头，“这次真是谢谢你们……太宰？你还好吗？”
乱步戳戳已经瘫在桌上的太宰，悄悄把一张小纸条塞进了他的西服口袋。然而太宰仍旧一动不动。
“看来是喝醉了啊……放心，我们会把他弄回去的。”安吾无奈地推推眼镜，和织田作二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织田作把他背回去，安吾在一旁辅助。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而乱步仍旧留在原地。
似乎刚刚反正过来这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乱步茫然地抬起头，温柔的灯光晃花了他的眼。
像是在Lupin的吧台前一样。在这样的灯光下沉沉睡去，醒来后会不会再一次看到那三人呢。
——
“尼古莱，您来还是我来？”
一旦费奥多尔礼貌性地提出这个问题，聪明人基本都知道没得选。然而今晚果戈理格外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提问！乱步君的话，费佳你真的不考虑自己带回去嘛？”
“……”费奥多尔望着眼前已经完全睡死的乱步，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对了。”果戈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费佳你上次应乱步君的要求抱一只流浪猫都差点连人带猫翻在街上，所以这次肯定是因为背不动吧——”
“……”费奥多尔依旧沉默，给了因为猜对而得意扬扬的果戈理一个核善的眼神。
尼古莱先生，您完了。
好心的俄罗斯人今天也在为自己体弱多病的设定而头疼不已。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