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南艺

1、第 1 章

　　今天，是日本陆军总司令左田腾佑抵达上海的日子，晚间特高课在临通饭店设立了一场大型的欢迎仪式，届时日本各高官都会亲临，言谨将这个消息以密电形式发给了上级，昨天得到上级的回复，命她带领上海区行动一组于今夜刺杀左田腾佑。

　　“组长，这是我提前摸好的酒店内部通道路线图。”

　　陈慈安将一张画好的简易图纸铺到桌子上，“我一共分出三条路线，两个出口，伏击点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言谨顺着陈慈安手指的方向看去，伏击点是对面的华南旅社，“嗯，位置可以，不过…”

　　“不过现场的人多，会出现的意外情况无法估量。”肖言了然地接过话。

　　陈慈安和肖言都是她的搭档，她们三人的默契就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肖言永远能想得到她要说的后话。

　　“慈安适合远距离狙击，狙杀的主要任务由你负责，我和肖言会在内场配合你，如果一枪没有解决，不要恋战，剩下的交给我们。”

　　“是！”两人敬了个军礼。

　　距离宴会开始还剩一个小时，看时间差不多了，言谨面容沉重地看着两人：“出发吧。”

　　临通酒店内前来参加宴会的日本人数不胜数，个个身穿军装，西服，说着一口令人讨厌的日语，言语间为攻占了上海而得意。

　　这会陈慈安已经在对面埋伏好了，言谨替肖言准备了一身日本军官制服，因为门口戒备森严，所以枪支都无法带进这里，她事先安排好了自己人，混进酒店做内应，并将枪支以其他方式带进了会场。

　　在一处隐秘无人的地方，言瑾告诉肖言：“枪在二楼洗手间,第二扇门上方的通风管道里，你去取。”

　　“好。”

　　肖言走后，言谨若无其事的带着七十六号的人对酒店周围进行检查和布控，日本人的谨慎她已经领教过了，今夜刺杀左田的任务危险重重，执行任务前，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周围有什么异常么？”

　　“没有，一切正常，言科长。”

　　“好，你们守在这，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向我报告。”

　　“是！”

　　距宴会正式开始还剩五分钟。

　　言谨走进会场，服务生递来了一杯香槟，她品了两口，甘甜入喉，是极品。

　　“言科长。”嘈杂中，身后传来一声蹩脚的中文。

　　这些日本人讲她们的语言，每听一次都觉得是一种玷污，言瑾忍不住皱了下眉，在池田走近后，立刻换上笑脸。

　　言谨俯身对池田行礼，弯腰的瞬间，眼里藏着厌恶，直起身又恢复了温和。

　　池田和她碰杯：“今天是左田司令到任的日子，我们故意将消息放出去，那些共i党，军统今夜可能会有所行动。”

　　他眼里有一丝狡黠的得意。

　　言谨有一点不好的预感，表面仍笑着附和：“那些人想必安耐不住，不过他们来也只是白白送死。”

　　池田冷笑两声，抽了口雪茄，吞云吐雾：“要留活口。”

　　“您放心。”

　　距离宴会开场只剩两分钟，池田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言谨急着跟肖言碰头，于是，找了个借口：“池田课长，宴会快开始了，我去看看宴席准备的如何了。”

　　“好，辛苦言科长。”

　　离开池田的视线，走去二楼。

　　肖言这会正站在走廊尽头，靠着柱子摆弄手上的皮手套，言谨走到离她几米远的位置，肖言用手势比了一个暗号，告诉她藏枪的地点。

　　言瑾回了个手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提前备好的衣服穿在制服外面，改了装束，带上帽子，让人远远看过去会误以为是男人。

　　拿枪的时候，言谨在心里骂了肖言一万次，明知道她有洁癖，还把枪藏进垃圾桶里，里面都是别人用过的厕纸，简直……

　　找出枪，她强忍着恶心把枪擦干净，别进腰间，若无其事开门走出去。

　　宴会已经开始了。

　　她们的计划是在左田上台讲话时找机会狙杀他，此时左田正站在舞台中央，周围的人都在安静的听他致词，言谨在等他死。

　　不出三十秒，宴会厅外窗的玻璃被子弹穿破了，清脆的一声响动，在场的日兵顿时警觉，冲向台上。

　　刚刚那一枪，陈慈安失手了。
　　左田右肩中弹，还要不了他的命。

　　周遭却一片大乱，左田被身边的日本宪兵迅速保护起来，言谨和肖言趁乱隐蔽在角落，先干掉了几个日兵。

　　“人在楼上！”

　　嘈杂混乱的喊叫，夹杂着日语，肖言的位置被暴露了，言谨摆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走，肖言也没恋战，迅速撤离原位，看肖言顺利撤走后，言瑾收起枪小心观察，等一个恰好的时机，一枪毙命。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已经走到了面前，言谨躲在石柱后面，心跳加速。

　　她探出去半个头。

　　楼下的日本宪兵正分了三条路冲上来，左田身边这会只剩下三个日兵。

　　正是这个时机，刚刚好。

　　接着楼梯和柱子的掩护，言谨瞄准，果断开枪。

　　“砰砰——。”

　　楼下又一阵惊呼。

　　来不及确认左田死了没有，言瑾快速收枪起身逃离，身后都是日语和枪声。

　　“电梯口方向！”

　　左侧楼梯旁的日兵最先发现她的位置，密集的子弹瞬间朝她射过来，言谨借着墙体，石柱快速向逃生点跑去。

　　三条逃生路线，她选了最近的一条，子弹从身旁擦过，嗖嗖带了阵风，言谨边跑边看手里的弹夹。

　　还剩最后一发。

　　忽然，腹部一阵剧疼，像有热流瞬间向外涌，言瑾踉跄了一下，顾不得检查身上的伤口，在转角躲开了日军的视线，躲进房间

　　如陈慈安所说，205房间的窗外有一条通向楼下的外部楼梯，言谨提前让她的人全部守在了正门和后门，这里是她引导那些人忽略掉的逃生点。

　　顺着楼梯走下去，周围一片寂静，尽管死死捂着伤口，渗出的血，还是顺着裤腿留下了痕迹。

　　临通酒店对面有一条隐秘的巷子，那里蜿蜒曲折，很容易躲开追踪，言谨尽力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快速躲进了巷子里。

　　日兵没追上来，不过她不敢放松，只要身体一松下来，就再也走不了了。

　　在快要失去力气之前她闯进了一户人家。

　　“谁？”女人惊呼一声，神色惊慌。

　　“嘘。”

　　言谨比出手势，缓解她的恐惧

　　“抱歉，惊扰到你了，能不能让我在你这里稍躲片刻？拜托。”

　　女人眼神闪过一丝犹豫，她穿了一身素白旗袍，披肩长发，看起来温和柔婉。

　　“你先进来吧。”女人招了招手说。

　　“谢谢。”

　　屋内一阵栀子花的清香。

　　“受伤了？”女人眼神复杂，打量着。

　　“嗯，有止血的吗？”言谨掀开外衣，指了指腹部，女人一看脸色顿时大变，眉眼里隐含厌恶：“你是汪伪的人？”

　　“如果我是，你会赶我出去吗？”

　　“那你是吗？”

　　“是中国人。”

　　她这么回答，其余的说不了太多。

　　女人这才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她的暗示，她从柜子里取出药品和纱布，检查言谨的伤口。

　　“是枪伤？”

　　“嗯。”

　　气息孱弱。

　　伤口疼的她说不出话了。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晚，一想到她枪杀了日本陆军司令员，顿时就不觉得亏了，至少不白死。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我学过简单的包扎护理，不过技术可能不太好。”女人语气很温柔。

　　言谨“嗯”了声：“没关系，我相信你。”

　　对这个女人她有种天然的信任，没有缘由，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信得过。

　　咬住纱布，言谨闭上了眼睛。

　　很快，带血的弹头被取了出来。

　　女人却迟迟没下一步动作。

　　言谨满头虚汗，睁开眼轻问：“怎么了？”

　　“需要缝合，我…”

　　女人拿着缝合线下不去手，言谨擦了擦额头的汗，咬紧纱布，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接过女人手里的缝合线，借着烛光自己动手。

　　女人瞬间撇开头，清秀的五官紧皱在一起，颤着嗓子问：“你可以吗？”

　　言谨咬着唇，简单缝了几针，“你不是，下不去手吗，不缝合会很麻烦。”

　　顾不上多说，当务之急要尽快回家换一套制服，身上的已经染了血，还被子弹击穿了，要是穿着这一身回七十六号，今夜刺杀左田的人就不言而喻了。

　　特高课现在一定乱成了一锅粥，七十六号的人也一定在四处找她，她没时间休息，必须尽快回去。

　　这时，外面有日军的声音。

　　言谨匆忙穿好衣服，往窗外看了一眼，对女人道谢：“我得走了，今晚谢谢你。”

　　“不谢，你的伤还能走吗？”女人面露担忧。

　　“应该能吧。”言谨也不确定，转了话头说：屋里的血迹要尽快处理，把带血的纱布藏起来，窗户通风，屋里不要被闻到血腥气。”

　　嘱咐了两句，她打开二楼的窗户，从这里出去刚好可以到对面房子的屋顶上，她只能从屋顶离开了，不能走地面。

　　“那你要小心啊！”女人在她准备离开时，柔声嘱咐。

　　“如果有人敲门检查，你别害怕，只要把那些处理掉，一口咬定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他们不会把你怎样的。”

　　言谨迈出窗户又回过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蒋默，默不作声的默。”

　　女人温温回答。

　　她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一身素白旗袍越发显得她内敛脱俗，却难掩较好的身材，玲珑有致，在月光下美的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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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历史架空，勿根据历史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