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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圣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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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望不言,但不加否认本就预示着此言非虚,顾煊心境愈发沉重,急切追问道:“有何人愿助她?”
“恭仁太子旧党,兼之晋王下江南时开罪不少朝臣,她要拥立皇孙,并非没有依仗。”李望道,“还有神机营,统领主动示好,加上我手中的金吾卫,长安已是囊中之物......”
“神机营?”顾煊一怔,他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储君病逝、国本更易,秦治非嫡非长,务必礼遇恭仁太子旧党------可若是谋逆之罪呢?
“神机营乃舅舅一手创建,怎会与江南党同谋?”他急切道,而李望摇摇头,倦然道,“不论真心假意,公主执念深重,务必全力一搏,我为她夫君,亦唯有同生共死,我只担心你,阿煊,还有阿康。”他觑着顾煊面色,安慰道,“你也不必接阿康回来,给太后送封信便是了,陛下知晓你并非同谋,不会牵连你......”
“我至多逃过死罪,可若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殒命,我不如一同死了。”顾煊深吸一口气,他已下定决心,“阿望,你听着,你先带领金吾卫看住宗亲,万不要伤及他们,而后传令五军营,令他们入京救驾,如此功过相抵,或可逃过死罪。”
“但五军营天明时才能赶来,神机营有火器,一夜的时间,足够他们攻破紫微城。”
“我去拖住神机营。”
“你......”
李望一怔,若是昔年的顾煊,他自然相信他能单枪匹马挡住神机营,可今时毕竟不同往日,看着眼前顾煊单薄荏弱的身躯,他孤身留在府中他尚且不能放心,况论是直面神机营。见他目光,顾煊反而笑了,挣扎着从榻上站了起来,眼中依稀还有昔日的风采:“你还信不过我吗?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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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孙晏担任神机营统领的第五年。
他出身武兴十八公,虽是旁支,到底也算勋贵,于建昭十二年春猎时崭露头角,得建昭帝赏识,又于北征时立下功勋,得授神机营统领一职。先帝待他恩宠殊遇,他自是乐为效死,因此当先帝临终前颁下那道密旨时,他虽不解其意,却仍然听从。
如今局面正如先帝所料,他要做的就是坐实恭仁太子旧党的谋逆之名,以令今上名正言顺攘除异己。只待寅时一到,他便佯作出兵、实则救驾,现下距寅时已不足一刻,神机营上下严阵以待,已知大变将至,亲随却忽神色凝重来他帐中,低声道:“大人,有人来了。”
“何人?”
“是策阳侯。”
“策阳侯?”孙晏一怔,心中不由浮现出种种复杂情绪:策阳侯同他也算旧识,他昔年在安西曾投效其麾下,曾崇敬过他奔袭千里的英姿,也惋惜过他如今的落魄孱弱,可不论如何,常年多病、深居简出的策阳侯都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到神机营,他想做什么?
因着顾煊身份特殊,他还是出营见他,营地数尺外,策阳侯掀开车帘,却没有下车的意思,他目光同孙晏对视,轻声道:“仲定,别来无恙?”
仲定是他的字。“若侯爷想要叙旧,仲定来日必登门拜访。”他道,“夜深露重,侯爷还是先回府中罢。”
“既是夜深露重,何以神机营皆披坚执锐、枕戈待旦呢?”顾煊问,“若是为操练之故,也不必辛苦至此罢?”
“陛下初登御极,难免有宵小之徒,我等不敢懈怠。”
“宵小之徒有金吾卫震慑,原非神机营管辖。”顾煊抬眸,他似乎连提起精神说话都极辛苦,因此缓了几缓,才又道,“左右今日无事,不若本侯便同孙统领聊聊安西旧事,亦或是演兵布阵的心得罢。”
他是猜出了先帝的谋算!孙晏恼恨,但心知顾煊乃先帝心头至爱,纵然不满,也不敢真对他动手:“国本之事,非我所谋,此乃先帝之命,侯爷最受先帝宠爱,莫非不知先帝用意吗?”
“原是先帝之命,如此甚好。”顾煊了然道,他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令,其上有五爪团龙,乃皇帝专属,“此乃建昭十二年,先帝亲赐于我,见此令者,如帝亲临。”他抬首,其声震震,依稀仍有昔日挥斥万军的风采,“先帝尸骨未寒,尔等便敢不遵圣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