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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计谋识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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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皇后依旧不解的面容,李程哈哈笑之,见着四下无人,便道:“这世道,不能只有好官。”
李泓骑马向西边走去,想起边境有一处联络点,是先帝在位时就成立的,背后之人乃是张尚书令,专管些钱财和军饷之类。
都是私底下的生意,李程大概都不知道。
那联络点是个驿站,驿站下全是银钱,驿站后面的众多院子里住的都是跟坊丁差不多的人,他们专门搜集消息,日日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张尚书令倒台,那里必定群龙无首,若此时赶去接下,将人派遣出去,岂不是更容易寻得萧允。
李泓骑得是快马,不到一日便见到了军营。他没有停下说几句话,而是选择绕过,直奔着那场仗所打的地界去。
李泓到时,日头在头顶,照着大地暖洋洋,放眼望去,全是沙土和不知哪里飘来的杂草。
李泓就下了马,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找,找累了就骑马扩大范围粗略瞧上一圈。
瞧着那一望无际的战场,虽然女奴仆带人来寻过也清理过,但鲜血味道依旧很浓,边境的风又大,沙土渐渐飘起,迷了李泓的眼睛。
不知是绝望,还是希望,李泓的眼前出现了他曾经守候的温柔,萧允立于马上,长矛挑起,刺向敌军。
鲜血飞溅,一名热血少年,满怀抱负,与一弯明月媲美,与热烈的太阳并肩。
李泓慢慢寻着,拖着他那疲惫的身躯,长时辰的路途和一直紧绷的思虑,在一点点的时间消磨中崩溃和塌陷。李泓终于找到一处沙坑,他疯了一般向沙坑跑去,扑通一声跪倒在沙坑旁,身边没有可以挖土的东西,他便用他那本至高无上的双手去挖。
那双手,掌控过人的生死,握紧过长矛杀敌,也曾抓起酒来与天子共饮。
沙土里什么都有,硬邦邦的石头和已经死了好几年的骸骨都割着他的芊芊玉指。
每一次挖到坚硬的东西,李泓都好似见到了萧允淡然的笑容。
萧允的父亲,宣威将军萧潼,在得知萧允与李泓的关系后,第一反应便是认为李泓拿萧允做玩物,本想让萧允看清李泓,但奈何萧允入情至深,没有办法。
若是萧潼还活着,他定会明白,深情的那个人,是李泓。
李泓可以为了萧允放弃一切,放弃荣华富贵的亲王尊位,放弃本已经谋反成功而得来的皇位,放弃众多立功的机会。
可惜这么一回,萧允为了忠君报国而放弃了李泓。
但李泓依旧不放弃萧允,他发了疯,将那个坑翻了个遍,连萧允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李泓的手指疼的直不起来,手指尖渗着血,顺着手掌向下流,直到李泓意识到寻不到萧允时才明白过来,停下翻土的手,生硬看着改变流向的鲜血一点一点落在沙土中,渗进最深处。
边境战场传来一声大叫,从远就听得见,嘶声裂肺,肝肠心断,仔细看,只能看见一人一马。
马儿一动不动,那人却不再支撑身子,倒在地上坐起,双手用力敲着大地,似是有很大的遗憾。
李泓哭得浑,哭得昏,哭得与皇城内高高兴兴的百姓格格不入。
不知是多久,李泓就安安静静坐在地上,瞧着天边的落雁飞回,瞧着太阳西沉,瞧着清风拂过脸面。
他是人中豪杰,又好似不沾染任何风花雪月了。
直到微风萧瑟,李泓才起身上马,向驿站寻去。
本以为驿站此时群龙无首,定是夺下的最好时机,可李泓说明来意之后,却被面前的众人大笑嘲之。
李泓身处驿站一层过堂正中,坐在柜台的,是李泓的老熟人,曾任太医院之首,曹奇苑。
“是你?”
李泓没有带剑,他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但曹奇苑的眼神没有在皇宫时的软弱,反而有些刚烈。
在李泓的周围,有不少练家子,个个都是好功夫,见着李泓来者不善,便都默契地准备拔刀。
曹奇苑赶忙阻止:“你们不知道他一人杀了吐蕃暗探三百之人?居然还敢拔剑,是要找死不成?”
这话使准备拔刀的一众人默默相视,但依旧有不了解李泓的,问上一问:“他并未带兵刃。”
曹奇苑不再阻拦,只淡淡说下一句:“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人许是年少轻狂,直接拔起刀来,飞身向李泓扑去。李泓侧身一躲,从身后的蹀躞带挂着的布袋中拔出一只小刀来,手疾眼快刺进了那人的喉咙。
李泓杀人不拖泥带水,喜欢直接刺进喉咙。
那人瞬间没气,倒在地上。
再去看李泓,他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点,将小刀熟练放回后腰。
曹奇苑将手里的玩意放下,起身走至李泓面前,微微行礼,正言道:“臣见过王爷。”
李泓依旧问:“怎么是你?”
“自然是主子的意思。”
李泓冷哼一声,道:“尚书令张氏早逃了。”
曹奇苑收回瞧着李泓的眼,慢慢走回柜台缓缓坐下,重新拿起手里的小玩意,道:“无用之人,提他作甚。”
若一般人,瞧着这些,早不知去想什么了,但他是李泓。俗话说无爱一身轻,爱人的战死使他心冷血冰,使他能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李泓解下缠在蹀躞带上的一小圈不知道什么东西,向右下空处一甩,一把软剑便坚硬起来,吓得曹奇苑蹭的站起。
李泓将剑迅速抵在曹奇苑的喉咙前,“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曹奇苑这才有了笑脸,“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小人必不敢欺瞒,主子是您,是您。”
李泓面容本没有什么表情,但曹奇苑此话一出,眼神变得有些坚定,似是里面包含了苍生。
看来这驿站背后之人并非是张氏,那又会是谁?此人连李泓自己都不知道,藏得极深,若是不抓出来,怕是还要消耗大淌几年的气运。
李泓眼神一变,曹奇苑直接跪在地上求饶,他知道,那个眼神,是李泓要杀人的眼神。
包围在周围的一群人见着曹奇苑居然下跪求饶,悲愤之心瞬间难掩,不再听曹奇苑的劝告,纷纷拔刀向李泓杀来。
说好听点,他们是坊丁,说难听了,他们是精养的死士,可杀不可辱,为首之人跪在李泓的面前,便是侮辱。
曹奇苑一直在求饶,但李泓为了自保,谁杀他,他就杀谁。曹奇苑眼睛一闭,叹下气,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结局,都会死在李泓的剑下。
果不其然,当曹奇苑再睁开眼的时候,除了李泓右靴上沾了血,其他地方毫发无损。
“现在,你可以说,谁是你的主子了。”
曹奇苑咽了下口水,道:“臣与杨彦大人交好,王爷怎会还想不明白臣是谁的人?”
杨彦曾任户部尚书之职,因身在尚书令张氏的阵营心在皇帝李程的阵营,而被张氏算计,在街道上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被斩首示众。
若与杨彦交好,莫不是曹奇苑本就是皇帝的人?!
那日曹奇苑是因为没有按时给皇帝李程治病,玩忽职守,被还在担任中书侍郎的尹氏一举揭发,撤去了官职。
莫非,揭发曹奇苑为假,而秘密安排在驿站为真?
那如此这般,为何驿站的存在,皇帝李程毫不知情呢?
“是王爷想的那般,臣是陛下一党。”
“这驿站是他的?”
“是。”
李泓心想:“原来如此。”
李泓想着,手指又开始疼了,本就简单包扎了一番,却好似因为刚刚用力,又渗出了一点血,麻麻的。
曹奇苑问:“王爷此番前来,是要什么吗?”
“要人。”
“要人做什么?”
“寻人。”
“莫不是大材小用了。”
“本王并不是跟你商量。”
“那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王爷帮臣将这卷密旨交给陛下。若平安到陛下手里,这个驿站就是王爷您的了。”曹奇苑说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封密信,“此信所写内容对陛下十分重要,望王爷不要偷看便是。”
“只要送到李程面前,你便给人?”
曹奇苑道:“王爷称呼陛下应用尊称。”
“若本王夜扣宫门呢?”
曹奇苑笑笑,“随王爷。”
李泓拿下曹奇苑手里的密信,放到袖中。
如今李泓手里没兵没人,这么大的边境要寻萧允,定需要人,这是寻到人的最快方法了。
李泓出了驿站,一股脑上了马,心里想:“阿允,本王一定寻得到你。”
那封密信写了什么李泓根本没看,他只快马向皇宫赶去,又是一天没合眼,中途只下马买了些吃食。
到皇宫墙根下时,是离都第三日晚亥时。
一人一马动静太大,被金吾卫们察觉到,一路跟到了皇城脚下。
金吾卫不知道李泓要做什么,但看着李泓用脚去踢宫门的时候全部惊讶掉了下巴,去劝李泓。
深夜在街道上骑马疾行本就是错,如今又夜扣宫门,这是不想活了?
“王爷!王爷!夜扣宫门乃是死罪!”
夜扣宫门的动静太大,延庆来不及按规按距地走上城墙,他使着轻功顺着墙身跑上城墙,向下附身一瞧,瞧见是李泓,便亲自下了城墙,打开一个小口,让李泓进来。
延庆将李泓放进来,并非是擅作主张,而是陛下的旨意,陛下为何知道今晚李泓会回来,又为何知道一定是在深夜,延庆不明白,他只知道要遵守陛下的指令。
延庆曾阻拦李泓,但李泓并没有过多搭理他,只道:“栓好本王的马。”
李泓快步向紫宸内殿跑去,一开始还有侍卫相拦,后来见着李泓下定决心也不带兵刃的,便不再拦。
李泓身穿一袭白衣,衣衫并不干净,靴子还因之前的打斗沾了血色,但并不影响他意气风发。
他身穿一袭白衣,与这黑暗的王朝格格不入。
八年前,他也曾如此在皇宫里疾行过,他跑去先帝的勤政殿质问先帝为何不相信母妃。
敢质问皇帝的,自古到今,只有他一人。
他曾为了母妃质问之前的皇帝,也曾为了萧允质问现今的皇帝。
这至亲的两个人,他都没守住。
不过这都是身后事了,李泓现在只想着将密旨递给李程,好让驿站出兵找萧允的下落。
李泓好傻,他还是觉得萧允未死。
当李泓站在紫宸内殿外时,还未等太监禀报,里面那人就喊他进去。
眼生的太监推开门,李泓仔仔细细瞧了宫门,抬脚进门的那刻,看着皇帝李程身穿龙袍,发束整齐,手里拿着一本《群书治要》。
深更半夜不安寝,倒穿着一身龙袍看书等人。
李泓见此情形便自知自己才是那真真正正的棋子,自己的心思完全比不上李程,只能自保罢了。原这也不是什么密信,只是看自己是否会偷看,是否还有不臣之心。
李泓大笑。
李程抬眼瞧着李泓,问:“你没打开看看?”
李泓不语,李程接着说:“可惜了。”
李泓冷哼一声,对着李程亲自将密信打开,李泓没想到,那密信里的内容使他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