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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出狱 ...

  •   当侍儿整理好斗篷,欲要退下时,只听得华平懿长公主问起了不经常提到的人:“二皇兄可着手了?”

      这话说的,让侍儿完全不明白。她不懂,华平懿长公主为何提到了李泓,还说如此奇怪的话。但不由得她多想,她便被华平懿长公主发话,不得已退了下去。

      这侍儿是皇帝李程亲自挑选在身边伺候的,生怕伺候不好还特意嘱咐过话。
      华平懿长公主提起李泓却发话让侍儿退下,定是说些皇帝李程听不得的东西。

      待侍儿退下,延庆也不告诉其李泓的想法。
      并非是不愿,实在是不想着华平懿长公主每日生活在算计之中。

      延庆道:“殿下,您做陛下羽翼下的公主又有何不妥呢?实在不必算计来算计去。”

      谁知华平懿长公主不但没有回答,反而斩钉截铁般封了话语:“本宫算计了什么?”

      延庆只得不语。

      见着延庆不回话也不说出李泓的自救之法,便也不再追问,道:“本宫与皇兄,心生缝隙,你便不可再像之前那般将心思放在凤阳阁之内,多做些什么讨得皇兄欢心才是重中之重。”

      是,若是延庆没有了皇帝李程的信任,表明了立场,那么对自己的计划是极其不利的。

      延庆答应下来,道:“是,臣告退。”

      延庆向后退出几步,走近那地面之上的女子,唤来两个侍卫,吩咐抬出去,扔到乱葬岗。
      两名侍卫极有眼色,虽看到了女子来时是带着剑现今却不见得剑,也没有多问,抬起人来就向外走去。

      那剑,被延庆藏了起来,本想着如此倒不至于被谁心血来潮拿去,好放她走后,要她防身。但如今,看似是不得物归原主用了。
      延庆回去后,将剑扔到了火堆中,任凭其燃尽。

      长公主殿下不希望该女子一身杀气,眼中除了报仇就是恨,所以延庆并未将剑还给她,与她一起扔在乱葬岗。
      希望她下一世投个好人家,不必与剑为武。

      子时一过,便是一年一回的上元佳节了。

      宫道外的打更人看着手中漏壶中箭随蓄水逐渐上升,露出刻数,瞬间来了新鲜劲,抓紧喊道:“寅时一刻!”

      此时刑部之内的李泓做了噩梦,硬生生乱了心思,逼不得已又恢复理智,直视黑暗。

      李泓察觉身旁无人靠近,体内之毒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于是便使了使劲,从手链脚链中挣脱。
      李泓走下木架,挺了挺腰身,不去回头看那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曾被无数人所恐惧的枷锁。

      李泓慢慢坐在这狱中唯一一处的桌椅旁,用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宫道旁,一片寂静,落叶挥到墙根,没安逸多久就被狂风席卷,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归处。

      外郭却吵了起来。

      只见承德酒肆三号楼从包厢之内扔出了三个人。活生生的三个人。

      一高大身形的男子从包厢之内气愤愤走出,嘴里还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这可将酒肆的老板吓了一跳,赶忙去官府报官。

      这个时辰承德酒肆应是不敢闹出事端才对,陛下下旨严令宵禁却发出如此之事,定是要“名扬千里”的。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话我认得!是突厥话!”

      一时间,人心惶惶。

      “前几日王爷带兵刚刚击退他们,他们今日就敢在我大淌领域撒野,莫非是因王爷入狱的原因?”

      “那可如何是好?若是如此,王爷被囚,他们又来攻打,苦的还是我们!”

      承德酒吵吵嚷嚷,一直吵到当地官令上书呈给了陛下,才得以平息一些。
      百姓们嘴中都说,若是因为王爷被囚,敌国算小心思,最后遭殃的还是自己。于是众百姓又改了话,不再去埋怨李泓谋反大逆不道,不再要求李泓必须当街行刑,反而联合上书请求放李泓出来。

      卯时,早朝,大明宫内。

      官员们已经按照等级高低在大殿之内候着了,皇帝李程却迟迟不见。

      不知多久,陶公公才从龙椅之后显出身来,绕过高阶,踱至大殿前中央,对着百官道:“皇后娘娘身体抱恙,陛下心系去瞧了,不知何时得出闲来,众官将要说之事写好折子呈上来即可。”

      话音刚落,张尚书令偷偷瞥去站于对旁的光禄大夫王氏。其女身体有恙,脸色是担心的很,不过有些过了。

      夜间之事,大概都传遍了,百姓联合上书,请求善待王爷。
      张尚书令趁机传出消息,说王爷谋反证据不足,加上这个理由,倒是人心全部倒去了李泓那边。

      皇帝李程对国事一向很重视,就算自己身子抱恙也不会推了早朝。
      而且早朝时间随陛下心意定,若是来一趟,简单听一听,再去关怀皇后,倒也无伤大雅。

      可陛下拿着皇后身体抱恙为由,不愿来这朝堂之上,听着些无非放李泓出来的话。

      所以张尚书令不依不饶,顺着话语回道:“国母有恙,臣等必要关怀,王大人必定也是心系爱女,不如陶公公带路,我们二人去看望陛下,也顺意着请皇后娘娘安。”

      虽然话糙,理却不糙。

      纵观前朝,也并非没有官员去看望皇后之说。
      说话人还是那尚书令张氏,陶公公不好驳了面子,于是只能答应下来:“张大人,王大人,请随奴来。”

      光禄大夫王氏拒绝道:“若无陛下传召,还是不必去叨扰才对。”

      本是这句话便可要使二人放弃想法,倒是张尚书令不依不饶,继续追说:“臣一日不见陛下安好,就茶饭不思,食之乏味。臣年纪大了,家中也有女儿,自然更是有慈父之心,还望陶公公劝说劝说,好让陛下看到臣不请自去,莫要生气才是。”

      此话意为二。其一为,请安陛下才算心安。其二,暗自讽刺了王氏不关心女儿的态度。

      王氏爱女之心人尽皆知,不可能会对女儿不管不问,还考虑着什么陛下的意愿,无非是陛下寻了由头不想见张尚书令罢了。

      陶公公无奈点了点头,做出请的手势,指着殿门外道:“张大人请。”

      张尚书令随着陶公公面见陛下,将手中折子递给陛下,听说李程刚刚接过折子,陶公公就呈上了百姓的上书。
      李泓受刑却未吐出半分,刑部查到李泓冤屈,张尚书令倒戈不承认李泓谋反,百姓一齐上书。
      这都是放李泓出来的理由。

      李泓在狱中喝下亲信送来的酒,还未暖胃,圣旨就到了,随着圣旨一起到的,还有皇帝李程本人。
      这是李程第二次进入刑部之内,态度却截然不同。

      总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说他陷害忠臣,寒了天下臣民之心。

      一声“陛下驾到!”众人赶忙躬身低头,唯有一人还坦然坐在单椅上,慢慢喝着酿酒,不紧不慢,不行礼不问安。

      李程将右脚抬到牢狱之内时,才看到李泓安然坐在单椅上。
      李泓安然坐在单椅之上,使得李程十分不痛快,明显已经皱起的燕眉又瞬间平缓,硬生生挤出一脸笑意。

      就算着这笑意是硬挤出来的,但依旧笑如春风,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像是永远不会恼。

      “见着二弟伤势大好,朕心里也心喜。”

      李程说出话,李泓才放下酒,硬撑着身子缓缓起身,依旧是微微弓下身子,嘴中道:“臣,见过陛下。”

      李程低声嗯了一句,低头瞥去桌上的酒。
      李程刚想走近去瞧是何酒,李泓便重咳起来,好似是将死之人般。

      李程看得出是装模作样,但也没有拆穿,喊道:“来人。”

      李程话音一落,只见两名刑部官员走进,候着等指令。

      李程又道:“扶出去。”

      两人这才扶起李泓向外走去,李泓也不推脱,任意被两人扶着向外走去,只有嘴中一直重咳,那模样,看似比延庆好不了多少。

      李泓一步一步慢慢行着,在那一条直路上不知走了多少步,咳了多少下,才依稀见的一缕阳光照进。

      李泓逼着自己看起来好似是模糊着视线,闭着眼睛。别人唤他,他也不理睬。

      直到出了刑部。

      李泓刚走过门槛,就感受到一人连忙上前接过了他,身子与那两位官员不同,让李泓感觉很是温软。

      此时,李泓耳边响起了最熟悉的声音:“王爷?”

      这一声王爷,十分急促,饱含了担忧。

      萧允老早就等在刑部大牢外等候了,见的李泓出现,不知是多么高兴,见着李泓换了新的衣衫,也不是那么落魄了。可如今见的李泓,好似伤的比前夜更重。
      萧允心想:“莫不是刑部这些混子东西又偷动了刑?长公主的面子他们也驳了?”

      李泓听得一声王爷,缓着睁开双目,确认是萧允后,恶狠狠得瞪下一眼,推开萧允来扶的手,喊道:“叛徒!”

      萧允被这一声叛徒惊到了,脑中瞬间空旷。好在他仔细想了,在人前,的确是自己之令,导致李泓入狱,那么李泓出来见到自己,骂自己一句,是应当的。

      这时,张尚书令使了个眼色,示意奴仆去扶起李泓。

      李泓见着来扶自己的奴仆眼生,不去也无力去计较是谁,硬生生倒下,奴仆们没有防备,并未扶好,使得李泓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得皇帝李程变了脸色。
      李程低着面容,道一句:“传太医。”便转身离开了。

      众人大惊:“王爷伤的太重,刑部下手太狠。”

      刑部众人面面相觑,心里也不知这是为何如此,前夜的确用了刑,但也不该如此重。况且坐下喝酒之时也未...

      难不成,是陛下私下动了刑罚?

      就算是,也无人敢说出,只能留在心里面。

      不少自作聪明的人都想:“怪不得陛下脸色极不好,原是私下动了刑罚,王爷没遭受住,漏了疼。”

      皇帝李程与陶公公一前一后走回紫宸内殿,进入殿中,陶公公接过李泓递给自己的酒壶,听着李程的吩咐:“查明白这壶的来历。”

      陶公公应声答下,李泓将斗篷拿下,也递给了陶公公,又吩咐一句:“承德酒肆那事,谁的主意?”

      陶公公低声道:“长公主殿下与萧将军。”

      “谁求的谁?”

      “似是两人自己独自的主意,恰巧碰到一起,并未...”

      陶公公一语未了,皇帝李程就打断:“只是他们?”

      “是。”

      李程微微点了点头,不知是信还是不信,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陶公公又道:“皇后娘娘那边,还去吗?”

      “本是防了二弟出来,既然防不住,又何苦去做戏。”

      “是。”

      陶公公欲要向外走去,李程突然想起今日是上元节,于是又道:“你去与皇后说,朕申时去瞧她。”

      陶公公答应下来,没几步便走出。

      李程轻轻坐在龙椅上,见着桌上一摞又一篓的奏折,随手翻开一页,仔细看去。

      不知看了多久,才抬起头来,细细回想,到底是谁设计一切,送了李泓出狱。

      李泓谋反,百姓和朝堂上下追随自己的官员便会不悦。尚书令张氏不信任李泓,便不会上书反戈。
      这是铁定的道理。

      可承德酒楼中突然冒出的突厥人从何而来,尚书令张氏又为何信任李泓救他出来,李泓在狱中受了刑罚之事是为何在一瞬之间传了出去,为何查到最后只能得来一句只是“长公主殿下与萧将军”。

      原本李程此意不在夺下李泓手中的权和害死李泓的性命,若是想要李泓的命,就不会免去死刑。李程所作一切都是为了查明李泓手中暗地里的亲信。

      李泓手中的兵很多,暗地里的兵也不少,此次入狱,不可能一丝线索都没有,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替李泓接管下,并带下躲过了自己的排查。

      这可不是一件易事。

      更何况,从入狱到现时辰不过才一日。

      现如今,却只有那壶酒能查下去。

      不应该如此,李程想着。

      但李程可是从小熟读帝王之策的皇太子,算计人心怎么可能想不明白这背后的一切到底是谁在周旋。毕竟他的消息是最广的,不然也不可能在李咸阳一入宫强就得知消息并果断做出决策,派刑部二人在李咸阳面前说出延庆重伤,又派延庆再回凤阳阁去将李咸阳杀掉。

      李咸阳的心思,李程十分通透。
      就连华平懿长公主的心思,李程也十分通透。
      唯独李泓的心思,李程看不明白。

      院中的白鸽开始高歌,打断了李程的想法,李程向远处看去,深吸下一口气,道:“萧允,倒是朕小瞧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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