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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入狱 ...

  •   因陛下下达了宵禁令,皇宫外所有街道之上,若不仔细看,一人都没有。

      所有房内都是黑漆漆的,全部熄了蜡烛,就连鸟儿都不高歌,静悄悄的。

      只有一处,火光燃得厉害,似非蜡烛能做到的,应是数十根柴火所堆积才冒出的。
      能在这寒冬风大之时架起火焰来取暖是件难事。
      但宵禁后无家可归之人在街上生火取暖倒是这长安城内的常态。

      火焰旁坐在地面上的,是一个看起来较豪放的女子,她身穿一袭红衣,无任何装饰,一袭红衣也无任何花样,只有随身带着的一把剑还算的上有活色。也许是冷的厉害,她将双脚蜷缩在一起,嘴中呼着冷气,一手拿起木枝,向火焰中扔去。

      许是这空旷无生气的街道上,只有她这一处还能过活,不少乞丐都闻光上前。
      火焰旁的女子将双手环住双腿,以头贴近膝盖,欲要睡去,可听着不远处十分清晰的小碎步声还是让她睁开了双眼抬起头来。

      女子看到上了眼前之人,是一个身高不过三尺的男娃娃,男娃娃只穿了一件冬衣戴着一顶冬帽,脸面十分消瘦,还被寒风吹得泛了红。
      女子可不是什么解救苍生之主,她不去理会跑近的男娃娃,依旧埋下了头来。

      这小娃娃刚要靠近火焰,就被从远处小跑而来的妇人拽了衣领,直接将小娃娃拽起,嘴里还小声骂道:“我一个不注意你就要跑出来,你知不知道陛下下旨今晚严格宵禁,王爷谋反陛下已经气急,你若是生出事端,定是要罚的更重!你何时让我省心?就算陛下不罚,你又为何要去摸这火焰,烧到你身子你才知道疼!”

      “这位姐姐似是没人要的,我实在好奇才......”

      “你还说...看我不打得你知错!”

      妇人与孩童的吵闹声渐行渐远,脚步声也越来越轻,按理说女子应该可以安稳睡下,但却是对那句没人要的上了心思,直戳她的心窝。

      女子越想越生气,双拳攥起,缓缓抬起头来。

      这几日皇宫守卫很严,女子完全不得知宫内的消息,既然从妇人嘴中得知李泓被囚,何尝不是个杀了他的好机会呢?
      女子一想到这里,居然哈哈大笑起,麻利站起身来,敲打了几番差些冻僵的腿,弯腰捧起身边不久前落在地上的雪,狠狠的扔在火焰中,亲眼看着盎然的火焰慢慢熄灭才握紧剑,向着刑部大牢走去。

      正巧到刑部之外,看到有人看守,女子索性躲在不远处的树后。
      这时两位刑部官员从女子眼前走过,与看守之人换了班。

      换班结束,一位看守闲的无趣,开始嘴里嘟囔着话:“你可知道延大人被杖责五十?”

      “五十?”回话人似是大惊,“不废也该是残了...”

      “这打手孰轻孰重自然知晓,哪些人必须要留下性命,哪些人必须要早日康复,这都是他们独有的心思。总之,主要是看陛下的意愿。”

      “那陛下的意思是?”

      “自然是要看起来很重,但又不能太重了,怎么说延大人是侍卫之首,出了事总归是不好的....”此人说到这顿了顿,咽下一口气,接着说,“怎么说偏了,我要说的,可是延大人杖责五十后腰身都挺不起来,弓着腰出了大殿,你猜猜怎么着,谁来接着他?”

      “他的部下?”

      “可不是,来接他的,是...”说到这,说话人特意向周围看去。发觉无人,才低声说出:“长公主殿下。”

      不等另一人回话,此人又开始说:“长公主殿下邀了延大人留宿在了凤阳阁,这时辰才过子时,两人在凤阳阁应该有段时辰了。”

      树后那穿着红衣的女子听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抬脚向凤阳阁走去。
      此前一直刺杀华平懿长公主,都是延庆在,不好下手,此时延庆重伤,杀了华平懿长公主岂非轻而易举?

      待女子行远了后,那两位看守的刑部官员相视一瞧,双双叹了气。

      “也不知这女子得罪了谁,非要治她于死地。”

      “这女子有刺杀皇族之心,早应该死了。”

      看守的刑部官员话音刚落,就被人从后打晕,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没了意识双双倒下。
      两人倒下,萧允的身子才显现出来。

      趁着月光的亮处,萧允回过头去又看向关押李泓的牢房,狠了狠心,离开了这污秽之地。

      凤阳阁内的蜡烛依旧未熄,侍儿为着华平懿长公主担忧着,在耳边一直说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换药之事交给下人去做也是合意的。”

      华平懿长公主不去理会侍儿的话,一边麻利的将延庆背上的纱布拆下,一边道:“皇兄真的是,下手如此重,难不成这儿时多年的情谊不管不顾了?”

      延庆本还因着华平懿长公主为自己亲自上药的行为暖意在头,但听着这句话倒是像泼了凉水,心中不禁多想:“是真担心着自己的性命,还是只因儿时情谊?”

      想着,延庆转过身来面对着华平懿长公主,后退几步,低下头来,道:“殿下,臣恢复的快,如此已经可以自己换了。”

      华平懿长公主见着延庆说话不再艰难,也不再重咳,便也有些放下心来,“是,应该,这个时辰,是...”

      见着华平懿长公主不知所云的模样,侍儿赶忙唤了一句:“殿下?”

      华平懿长公主微微直了直身子,一改担忧神色,将手中的纱布放下,轻轻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又擦了擦血渍,发觉很难擦净皱了下眉。
      刚皱下眉,侍儿就端着一盆温水放在了华平懿长公主的眼前,华平懿长公主净了净手,边擦边道:“那你便回去罢。”

      “是。”

      延庆微躬着身子,行了礼便出了凤阳阁。

      华平懿长公主叹了口气,拿起茶来起身慢慢走近院中,抬眼望去星空中的明月,边看着边抚摸着茶杯。

      今晚无星无风,只有一弯明月。

      身穿一袭红衣的女子见着延庆离去才安心潜进了凤阳阁内,待她进入后见到华平懿长公主的第一眼时,便被她满身的华丽所惊颤到。

      见着华平懿长公主不论头饰还是穿着都是上品,而自己每日却要担忧冷暖,心中愤恨之气冉冉升起,再加上那孩童的游戏话,更是不假思索就欲向正在饮茶的华平懿长公主刺去。

      还未拔出剑来,这空中就落下了几滴雨水,落在了女子拔剑的手背上。

      只见一男子,飞快从门外冲进,边使着轻功快速向女子跑去边拔出剑来,不过三秒,男子的剑就抵在了女子的脖间。
      女子动弹不得,她的剑也都还未拔出。

      华平懿长公主喝下一杯,不紧不慢道:“延庆?本宫还想着,你已经回去了。”

      延庆定了定神色,眼睛依旧不离那位女刺客,答道:“保卫皇宫安全,是臣的职责。”

      因着光线不是太明亮,若非站近了倒也是看不清楚的,于是华平懿长公主问道:“是谁在那?”

      延庆没有多说,将剑挑起反拿,转了转身子,转到女刺客的身后,轻声道:“向前去。”

      女刺客见着延庆好似无碍的样子,心里不禁起疑,莫非是刑部守卫所言有假?

      女刺客自知延庆的武功有多强,定是在自己之上,于是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听了延庆的话收起剑向光亮所到之处走去。

      华平懿长公主见着这十分熟悉的脸也倒是一怔,千想万想也想不通此人为何在这。

      “你...为何在此?”

      女刺客轻轻冷哼一声,不去作答。

      华平懿长公主越思虑越不对劲,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只她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这一切,为着女刺客不被发现而被杀害,不去多想便吩咐着延庆,道:“老样子。”

      老样子,依旧是放走这位女刺客。

      延庆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剑,向后退去一步,对着女刺客道:“殿下放你走。”

      女刺客似是不能见得华平懿长公主对自己的好,手紧紧握住剑鞘,义正言辞道:“你不必假惺惺,若是没有你,我又怎会无家可归,又怎会变得如此模样!”

      华平懿长公主不去管女刺客的话,反而淡定的拿起茶杯来,拿起茶盖子轻轻吹了吹。
      女刺客转过身去使着轻功飞到宫墙屋顶之上,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华平懿长公主听后笑着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
      刚与茶杯亲密接触,延庆就甩起了剑,猛地向女刺客的心口刺去。

      不仅仅是女刺客,就连华平懿长公主都为之一惊。
      女刺客赶忙转身躲过,不顾华平懿长公主喊着什么,赶忙向更远处跑去。

      就算华平懿长公主命令延庆不准伤害这位“女刺客”,但延庆并未听进去,更是直接使着轻功起身飞去,紧紧跟在女刺客的身后。

      此时侍儿从外匆匆赶来,在华平懿长公主耳边轻声道:“陛下来了。”

      此时,华平懿长公主才想明白,这背后大手,果真是自己的皇兄李程。
      未等着华平懿长公主心系着那边女刺客的安危,皇帝李程的尊驾便到了凤阳阁门口。

      华平懿长公主匆匆忙忙迎着天子的轿撵,皇帝李程走近扶起华平懿长公主。

      “朕听说,你亲自为延庆上的药?”

      华平懿长公主露出假意一笑,附和着:“皇兄下令杖责五十,那妹妹就应该亲自做些什么,总不免的让人落了话柄,说我们皇家无情。”

      李程也随即淡淡一笑,似是觉得此法做的甚好,不等华平懿长公主邀请,自顾自的坐在了庭院之中那唯一的桌旁皇椅上,此时侍儿也正巧端了茶上来,李程便直接品起茶来,似是等人。品完不忘了说:“这么晚还来叨扰你,你莫要怪朕。傻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华平懿长公主刚刚坐下,李程又问:“你说,我们皇家,到底是不是无情?”

      华平懿长公主闻声看向李程,见着李程坚定的神色和违和的笑面不禁打了个寒颤。明明话语听起来那么温柔,怎么脸色却像是发怒前的预兆?

      李程话音刚落,从宫墙之上飞进一人,手中还提着一个大物件,似...也是个人。

      飞下来的人是延庆,将手中的尸身缓缓放于地面,走近李程的跟前,下跪行礼,似是复命,道:“臣见过陛下。”

      华平懿长公主看得清楚,是那位女刺客,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李咸阳。
      她的右手紧紧攒住衣角,身子因着震惊微微前倾,眼睛睁得老大,似是完全不能接受。
      她完全不接受,自己亲自放走了那么多回的人,还是因为自己死了。

      华平懿长公主身子不动,转过头看向李程,见着李程没有让延庆起身,反而心满意足的品着茶,心里更加生气了,但她只能忍住气,使着平时的语气问道:“这是皇兄的意思?”

      李程喝下一口茶,才缓缓道来:“是。她若只是在民间生活,也不是必须要死。只是非要进宫来,来报什么仇,若是身份被人知晓,父皇的颜面倒是难收拾了。”

      李程见着眼前因自己没有下令让其起身便一动不动的延庆,于是问道:“延庆,你认为呢?”

      延庆想了半天,才吐出四个字来:“吾皇圣明。”

      许是这四个字让李程心情大好,发话让延庆起身。
      待延庆起身后,李程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甩下一句:“就当她是随便哪家的女儿,收拾收拾扔到乱葬岗罢了。”便向外走去。

      李程走过延庆身旁,还特意伸出一只手来搭在延庆的左肩,这力气虽不重但也不是轻的。
      见着延庆没有任何大碍,李程倒是早就知道一般,调侃道:“你武功厉害,自小就与二弟只差一点,今日重伤未愈也能追捕刺客并将其杀死,看来真是朕的幸运了。”

      李程走过女子尸身之旁,不经意间瞧了一眼,也只是这么一眼,便让他看出端倪。
      李程二话不说,走近延庆,拿下延庆随身带着的剑,一剑刺在女子的脖间。

      这下,女子是真的死了。

      鲜血与女子的衣衫融为一体,让本有些因落色而变得朴素的衣裳重新变得喜庆热烈。
      唯一不同的,是女子的剑不在身旁。

      华平懿长公主终于坐不住了,十分麻利站起,欲要阻止。
      可,深宫妇人的话是最没有价值可言的。

      延庆见着皇帝李程看穿自己的心计,不免喉咙上下一动,脑中已是想着华平懿长公主伤心难过的模样。
      只有华平懿长公主伤心难过的模样,并未去想皇帝李程今后会不会再信任自己。

      皇帝李程的命令,是杀死刺客,让其永远站不起来说不了话呼不了空气。

      华平懿长公主的命令,是放了这算得上是自己妹妹的一命。

      延庆选择了后者,这是他第一次违抗皇帝李程的旨意。
      他抓到李咸阳后,本是打晕她,又做了些手段使其假死,过了皇帝李程这一关,便想着送其离开,永不踏入长安。

      可惜还是被李程发现了蹊跷。

      李程将剑还给延庆,仔细瞧着延庆,眼睛一眨都不眨。
      延庆当即跪下,开始自认欺君死罪。
      李程什么话也未说,仔细看着延庆许久才转身离去。

      李程走后,华平懿长公主重重的坐在了皇椅之上。

      这皇家到底有没有情?
      年前皇帝李程还挽着华平懿长公主的手说最疼的便是妹妹了,现今却为了先帝的颜面直接杀死了二人的庶妹,并试探了延庆的身子恢复程度与武功。

      华平懿长公主不禁去想,若是自己为庶母所生,身份不是嫡公主,是否会落得李咸阳一样的下场。倒时躺在那里的,会不会就是李华平。
      毕竟曾经那么要好的二皇兄现在正处在牢狱之中受着刑苦,下令之人正是她的皇兄,她的亲皇兄李程。

      侍儿见着天又要变凉,从房内拿过一件百子刻丝所作的斗篷,披在了华平懿长公主的肩上,这才使华平懿长公主的心思收回。
      见着延庆有些愁容的面色,想到眼前之人只因自己的一句话便违抗了圣命,华平懿长公主郑重道:“多谢。”

      延庆赶忙半跪而下,行着军礼,道:“殿下折煞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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