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上的干物女》森染晓岸

11、chapter10 身边的你

　　辛勤耕耘在玫瑰花田的男女恨不得日日见、生生思，揉碎了自己也要拼出一个永远，只是爱是多么奇怪的东西，甜了会腻、多了会累。
　　伟大的爱情似乎从未与平凡的小幸福沾边，所以会有梁山伯和祝英台化作翩翩彩蝶，双飞而去。所以杰克和露丝的爱必须伴着铁达尼的沉没，在深海中求一个永恒。极致的爱情大都伴随着一场毁灭。
　　顾颦薇觉得荒如蔓草的生活中长出美到掉泪的玫瑰是件困难的事。男人往往会在饱暖荣华时，幻想着天鹅姑娘的出现。阳光男林簌郴见多了天鹅，审美疲劳，如今要换个口味，才盯上了她这种丑小鸭。丑小鸭变成天鹅的几率也就是童话的几率，王子与公主真的很配，为什么要颠覆这个带有普世性的认知呢？
　　林簌郴走偏了道，她顾颦薇则要变成蜜糖，让他甜到腻歪，还要扮起花痴小女人，把他累到愁眉苦脸，爱多了从来就没个好，一月之期，他会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她期待着他开口说goodbye,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中去。
　　第一个该爱他的早晨，林簌郴生病了，那是个契机。
　　“蜜糖女人”顾颦薇立刻打去了问安电话。没等林簌郴开口，她便自告奋勇地去探病，红富士、黄金大香梨……溜号出来的大柳睨着她手中不寻常的大果篮，声讨着她的重色轻友，为了安慰大柳，他将饶来的一个苹果塞给了他。
　　自见了病榻上阳光微弱的他，顾颦薇就如甜姐似的花枝乱颤，端水送药，将脸上的表情细胞调动到了最佳状态。
　　“你这是干嘛？”林簌郴斜着眼睛打量着她，她的转变没让他欣慰，反而多了些无所适从。
　　“爱你啊？”她体贴地拉过他滚烫的手，带着绵羊似的温顺，放上了一根棒棒糖，丝毫不怕头上有霹雳打过。
　　“鬼附身了吧？”
　　林簌郴将那根棒棒糖插在床头柜边的兔斯基手中，若有所思地问。
　　“睡吧!我就坐在沙发上，吃药的时候叫你！”顾颦薇心中有鬼，面露温柔，随手翻起了茶几上的杂志。
　　这样知冷知热、温馨可人的表情绝不会诞生在干物女身上，林簌郴清醒地爬起来，头晕脑胀地裹着被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顾颦薇？”他唤她。
　　“叫你簌郴，会不会亲热些？”她口内发麻，脸上挂着罗思思式的招牌微笑。
　　“你的心没那么晴朗明媚，别玩了！”他深刻地扫过她。
　　“君子一诺千金，说好的，便会好好爱你，不相信吗？”她为他掖紧被角，心中因为那个爱字数度泛潮。
　　“一个罗思思已够了，顾颦薇做不了君子！此外，现在还无法相信你爱我！”林簌郴拿起手机，将小人的照片存储起来。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你只要被期待，不要真正去爱”她鬼唱耸肩。
　　“用你那不怎么温柔的心和空无一人的眼睛来爱我！”林簌郴很郑重地说，他抽出一张面巾纸，端起她的下巴，擦掉了她唇瓣上的唇彩。
　　阳光男专凝的注视，心房微颤，同时也换来了她的警觉。林簌郴对她的阅读不会止于一篇乏味的前言，她闪开了那道颇有力量的视线，今日的表现完全走了样，她悲哀地想。
　　“我不是说你不好！”林簌郴见她逃窜，有些懊恼，一个人的改变需要很大的勇气，他不该打击她的。
　　“那样的爱很苍白，没有色彩。”他要的是甜甜的爱不是吗？顾颦薇的世界没有那么多颜色可供选择。
　　“与我在一起，怎会苍白？”即使病着，他也是超级自恋。
　　为了证明这个论断，林簌郴拉她打电子游戏，从头至尾都是她在输。
　　“你怎么这么笨那！”林簌郴惨叫连连，一个经常泡在网上的女人连cs都没听说过，让他大跌眼镜。于是他们开始玩连连看，他一路通关，顾颦薇总在game over。
　　“发烧时人会变得聪明，你那是白捡！”干物女无法在一次次的失败中保持微笑，她火星人的本质又暴露了出来。
　　“等明日我好了，咱们大战三百合，大妞子，大叔让你一次输个够！”林簌郴不信她不投降。
　　林簌郴的挑衅，换来了清淡的玉米粥和顾颦薇附送的一碟小咸菜。干物女则将他冰箱里的一只天然农场饲养的草料鸡炖了。
　　他是没有什么胃口，可还是见不得她得势，将鸡汤喝了个干净。感冒药让他昏昏欲睡，可他不想丢下她一个人，火星人访问地球不是从来都有的事。
　　在她读着大柳给她发的短信时，林簌郴目光炯炯地说：“顾颦薇，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还不如不说，没值得夸的地方也不用这样勉强！”对于林簌郴发现她的第一个优点，她有着可贵的自知之明。
　　“怕夸多了，你经不起表扬？”他倒觉得是她敏感过度。
　　“林簌郴，我喜欢你柜子中的这些诗歌！”她的指尖摩挲过那书册的边缘，那时他的目光就在近处温暖地看她。
　　“那是早年追女孩儿的时候攒的，还有一些是我大姐支援的！”林簌郴一点也没有隐瞒。
　　架子上的诗歌都包了不同颜色的封皮，像二十四色的彩色铅笔，她似乎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阳光了。
　　“顾颦薇，为我读诗吧？”他央求她。
　　她怎会不满足第一个相爱日里阳光男的愿望？她开始读，只是见徐志摩、舒婷、北岛之类的就掠过，专捡什么“松涛阵阵，他刚离去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之类的读给他听，害他抱着靠垫发笑。
　　“286页”林簌郴指着书柜里蓝色的那本。
　　她取来翻到那一页，里面夹着一枚蒲公英，是很久以前的纪念，她缓缓念出：

　　我们来到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几乎同时停止了前进
　　你习惯性地回头望着我
　　而我望着入口的地方
　　那时候，天还没有黎明
　　……
　　入口的地方很亮
　　像是天空破了一个斗大的窟窿
　　阳光或许没有什么质量
　　而我们的影子都已经贴在了地上
　　那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等她念完的时候，林簌郴已昏睡了过去，她看着他，发觉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中，阳光从窗帘处投射进来，他们的影子依稀可见，他在她的身边。
　　“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她将他的手塞入被子里，自言自语。
　　她轻声离开，大门关上的时候，林簌郴睁开了眼睛，“顾颦薇，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下一刻他按了手机上的保存键，视线注视着她翻过的286页，那首诗是他最爱的一首，从未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