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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翠竹之后别有洞天,巨石之前看破乾坤 ...

  •   且说那蕙善中了陈升奸计,昼夜郁结在心,不知如何是好,那陈升得了便宜,偏偏不知好歹,日夜威逼,令蕙善心中恨极。眼见仕元月底便要进京,蕙善不知如何将此事说明,一时间忿郁攻心,竟病倒了去,那陈升细数时日,只待与仕元错开时日,便做计装病,拖延时日。

      离京前夕,秋风深深,夜中无月,冯老父唤仕元至身旁,榻上摆着小桌,放着鲜菜好酒,一旁置着小灯。冯老父道:“再过三日,吾儿便要进京了,此去前程,无关今夜叙话,你我父子二人,今夜只叙叙前事。”仕元道:“孩儿依父亲所言。”冯老父道:“从前你我独宿荒村之时,那里想得到有今日的美酒好菜?许多年来,若非我年迈,又跛足,你便是不中举,亦能寻个差使,好坏不缺衣食,只因我,只因我,拖累了你。”

      冯父三杯两盏热酒下肚,免不得三言两语,一时热泪纵横,一时感概不息。仕元慌忙劝道:“父亲那里话?忠孝之道,古来有之,若非双亲生养,安有仕元此人?若我弃父而去,便是时间最不孝之人,便是李杜在世,文章妙笔,亦中不了举。可见仕元前程,俱是双亲积福而得。”冯父道:“你中了举,便是扬我冯家门楣,你阿娘和青娘泉下有知,必定欢喜。”

      仕元忆起青娘,经不住叹息一声,复又想起蕙善,反而心有所慰。冯老父道:“你进京后,我便从李府搬出,去铺子里住,此处虽有人侍候,毕竟承他人新意,多有不便,你但觉如何?”仕元道:“父亲之言,我多有所虑,如今手上统共剩下十几两银子,使个聪惠小僮,不过几两银子,既可照料父亲,亦可前后打点,我早有此意。举人进京赴考,官府不仅一路送行,还给不少银子,至多二十几两,我只须留十两,剩下的银子,除去买僮子的,还剩下十几两,俱留给父亲置办。”冯老父道:“十两银子,可够进京一路花销?”仕元道:“一路安置,自有念生操劳,不必担忧。”

      第二日,仕元坐在窗前习读四书,一个丫鬟送来食案,仕元忙起身去接,道:“多谢姑娘。”那丫鬟道:“这几日蕙善病了,送与相公的菜食换了口味,若是不可口,说与我便是。”仕元担忧蕙善,忙问道:“蕙善姑娘怎病了去?”丫鬟道:“不知,总不过受了寒,几贴药便好了,做奴婢的,本不是金贵的身子。”仕元道:“多谢姑娘。”丫鬟走后,仕元总放不下心,一日不见着蕙善,心中想念。好歹须尽这两日欢,不然明日之后,便要进京,又是三月相思之苦。用完午膳,仕元看望冯老父一番,便从屋后走到后院,不见蕙善身影。

      一个老妇问道:“相公来后厨有何事也?”仕元道:“无事,只是今日我捡着个布袋,里面有一吊铜钱,我想是那个姑娘丢了,便来寻寻。”那老妇道:“甚么布袋子,亦劳烦相公来一趟?相公不如交给我,我去说教那些丫头片子,个个的如此粗心,不教人听了说闲话去?”仕元拿出蕙善的布袋,道:“不过是个布袋,不是香囊手绢类的东西,并无大碍。”

      那老妇打量一下,道:“这莫不是蕙善的布袋,那丫头素来心细,何时亦大意了,罢,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好在相公心善,替她送了来,蕙善这几日病了去,方才才躺下,相公若是不嫌弃,去寻她亦无妨。”便带仕元到后院厢房。

      厢房外种着种种花木,倒是一番清幽别致之地。老妇先进去一探,只见蕙善并不在房中,便转来与仕元说:“怪哉,为何蕙善不在房中?”仕元道:“既然姑娘不在,这布袋小生便留着嬷嬷这,望嬷嬷替我交给她。”说罢从袖子里取出几个铜板,一并给了那老妇。

      蕙善不在房中,仕元兴致稍减,然今日天色甚佳,府中庭院,种着秋菊,兼有几十栏翠竹,不若独自去赏景,亦不失一番雅趣。仕元便回到屋中,取来一壶酒,独自走到庭院角落,坐进一座翠石亭子里。但观高树凋黄叶,青天飞白雁;又闻秋菊散芬芳,桂草飘异香,眼前秋菊金黄紫红,不由神思意动,便作诗道:“寒枝凛夜终岁华,东风不减残英香。野植无主不相亲,何须羡取洛城花。”饮酒自娱。

      未多事,已有两分醉意,见翠竹之后,似有一道小径,然荒草萋萋,可见平素无人去过。此时正有兴味,便要去探。绕过几竿翠竹,见有一块巨石,其后又是一排翠竹,荒草有一尺高,仕元绕到巨石之后,见无特别景色,便要返回。正欲走,忽然听见那排翠竹后似有动静,便靠到翠竹后,远处似乎有人,隐隐可闻吟哦之声。

      仕元心想:“此处鲜有人迹,如今竟撞上他人在此,想必是那男女私会之事,我若被瞧见,岂不自惹麻烦?不如早早离去,免得冲撞,使我惹上晦事。”便悄悄后退,突然听见一个男声,似在咒骂,细听来,竟是陈升之声,其中夹有女子吟哦之声,不甚听清。仕元心想:“我本便不喜这陈升为人,未料到他竟荒唐至此,此等小人做派,还是莫与他交好罢。”便趁机离去,端走酒樽酒觥,并未发现与陈升偷情之的女子,是他心念之人,蕙善。

      陈升压着蕙善做完那事,道:“明日此时来此,若不来,仔细你的好前程。”蕙善尚在病中,被这般摧折,心头一口血气盘旋,面色槁灰,只欲剥了陈升的皮,碎了陈升的肉。陈升走后,蕙善理好衣裙,从竹后绕了出去,见秋气高张,心中却如冰凉。

      回到后院厢房,清洗一通,正躺下无言,见一个夫人走了进来,道:“蕙善,今日好些么?方才你去了那里?怎么不见你人。”蕙善道:“王妈方才可曾来过?”妇人道:“方才那位冯相公来寻你,道有丫鬟丢了一吊钱,我观那布袋,可不就是你的,便带他来,却是不见你人。”蕙善忙道:“可是那借住的冯相公?”王妈道:“自然是他,除却他,还有谁?他寻你不到,便离去了,方才我见他捧着酒,从庭院经过,如今应是回房了。”蕙善心头一惊,仕元方才去了庭院,自己与陈升做那事之时,莫非他亦在后院?

      思来想去,蕙善放不下心,心想:“此事事关重大,我总要去打探一番,方能安心。”便换衣梳头,绕过后院来到庭院角落,见不远处小亭之中,似有酒香,便料定仕元于此饮酒。见四周无人,沿着小径而行,绕过几竿翠竹,倒是不见非常之事,行至巨石之后,却见石前一片荒草,竟被压倒了,可见果真有人来过此地。不是仕元,又是何人?蕙善此时心魂离乱,只欲一死了之,若仕元果真窥见她与陈升与此地苟合,此生又有何面目再见他?想到此,愈发不敢与仕元相见,只叹息道:“我命该如此,本望郎君救我离这苦海,未料我生来便是个容人作贱的命,此番受歹人欺辱至此,不求郎君救我,只愿用此身躯,换走陈升一条烂命!”

      第二日黄昏之时,念生找到仕元,见仕元正欲用晚膳,道:“忠南,且先莫吃,再过一日你便要赴京,今日我做主,摆了一桌好菜,替你践行。”说罢便偕仕元去府外,仕元问道:“可就你我二人?”念生道:“自然,那陈升方才发了热症,要推上几日,方能动身,今日未叫上他。”仕元心中疑惑,分明昨日才撞见陈升与女子偷欢,怎得他突然便发了热症?念生道:“我本想你二人一同进京,互相亦有照应,未曾料到他这病来得及,你若愿等他几日,亦是无妨的。”仕元甚恶陈升为人,便道:“蜀地去京甚远,我与陈兄本不熟识,再者,前几日我已报了官府,明日之后便要出发,若再推时日,未免不便。”念生道:“你思虑周全,那便等陈升病愈后,独自赴京罢。”二人说笑几句,酒楼便在眼前。

      入筵之后,但见桌上尽是好菜色,仕元端杯道:“念生兄又破费了。中举之后,我与家父,悉住府上,叨扰良久,实添不便,想我自小无兄无弟,念生待我,胜似亲生弟兄,若此番进京,小弟能占一席名位,定不忘念生兄之大恩。”念生笑道:“凭君之才,此去必定得上青云,从此后,我便仰仗你了。”仕元道:“那里的话,那里的话。”

      想起冯老父嘱托,仕元又道:“我走之后,老父不便久留府上,我在城西置办了间小铺,欲让家父去打点,不如明日便动身罢。”念生道:“你那里的话!君之父如吾之父,何以有让老父搬走的理?若是在府上有甚么不顺心,不周到之处,你只管与我说,何以搬走?”仕元忙道:“非兄之意会。家父常年久病,不愿叨扰,故一意孤行,此为家父所愿。”念生多做挽留,终应了此事。

      第二日,仕元备好车马,带上官府赠的二十两银子,并有衣物干粮,只待启程,终不见蕙善来,仕元叹息道:“罢,待我归时,自有相守之日,如今不见亦好,免得心中牵挂。”却不知从此一别,竟再无相见之时。只待荷花亭中思故人,梨花树下埋香魂。

      仕元又告别冯老父及念生,念生拿了十两银子给他,道:“此去山高水长,处处须打点,只需记住,不露财,莫招摇,便可无虑,若有险事,直待去找官府。”仕元记在心中。不知此番进京,又遇上何等奇事,且看下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翠竹之后别有洞天,巨石之前看破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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