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闯》慕拉

4、chapter 04

　　04

　　南槿几乎不用江澄回答，就已经知晓江澄的答案。
　　他不够圆滑，不懂得如何掩饰，停顿的面部表情就是在清清楚楚告诉南槿，那些照片，他看到了。

　　其实江澄不是故意的，只是在捡起南槿手机的时候，手指误触到手机屏幕，不小心看到了照片。
　　昏暗光线下，躯干上面的红痕斑驳又可怕。
　　那一刻，他慌乱，无措，他无法想象南槿经历过什么，心脏一紧一缩。

　　所以他拿了外套，等在楼下，担心又焦急。

　　南槿不等江澄开口说话，拉下身上江澄的衣服甩还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饶过他上楼。

　　等江澄慢半拍地跟上，回到房子里，留给他的是砰一声被用力关上的卧室门。
　　很快，门被打开。
　　南槿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拉着行李箱出房间，一气呵成。

　　江澄愣愣定在客厅，整个人怔滞着，很想道歉，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南槿拉着行李箱经过他面前时，他终于找到措词：“——对不起。”
　　“对不起，”他说，“我不是故意的。”

　　南槿只有半秒的停顿，而后像没听到一般，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
　　江澄有些着急，伸手本想去抓南槿的行李箱拉杆，指尖却不小心碰上南槿的手背。
　　少年不擅长与异性的肌肤之亲，下意识缩回自己的手。

　　南槿却在这时候停下脚步。
　　她缓慢侧过头，微微抬眸，与江澄对上视线。
　　他碰触又收回的手，在她眼里，仿若是另一种意思。

　　南槿眨动眼睫，眼眶泛红，却干涩着，没有一丝湿润，似乎是流不出来一滴泪水。
　　“觉得脏吗？”她的声音很轻，对着江澄错愕停滞的眼眸，缓缓说道：“照片你都看了，所以，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你碰触一下，都觉得脏。”

　　在南槿的眼里，江澄是一个从未食过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单纯，稚嫩，刚从保护他的象牙塔里跑出来。
　　她没兴趣知道为什么他会一个人租下这套房子，为什么一个人离开家住在这，但她清楚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清风是霁月，是误闯进她这晦暗的混沌之地的一道雪光，干净澄澈，不染一尘。
　　而她，挣扎在泥潭。

　　她承认，她是一个坏人。
　　她不愿一个人挣扎堕落，她要拉下他，一滴墨染黑一张白纸。

　　江澄正摇着头，慌着神想解释自己刚才碰触到南槿又立刻缩回手的原因，可猝不及防的，脖颈突然被揽住，下拉，唇瓣被南槿的双唇用力压上。
　　他们的鼻尖相撞，唇瓣相贴，江澄震惊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几乎同时间停滞。
　　他不知要作何反应，甚至是忘记了作出反应，唇上的柔软像是带着一道道电流，袭卷他的身体躯干，让他一阵一阵的发麻，背脊僵硬。

　　南槿缓慢离开江澄的唇，卷翘的眼睫微抬，眼神与他滞愣的眼眸相对。
　　她的眼里有清晰可见的挑衅，也有破罐破摔的决心，当她的双手上移捧住江澄的脸，江澄依然木然着，没作出反应。
　　就是江澄来不及作出反应的这个时候，南槿的唇再一次压在了他的唇上。

　　江澄很高，刚刚被南槿强吻时，被迫压下了脖颈。
　　第二次双唇紧贴，江澄的呼吸滚烫，约莫两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江澄伸出双臂按在南槿的肩膀上，南槿觉察出他想推开自己，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用力捧紧他的脸，唇瓣也从刚才的相贴变成吻。
　　蛮横，不容拒绝。
　　江澄试着挣扎，掌心使力推着南槿的双肩，可他越是想挣脱，南槿就越不想放手。

　　两人纠缠着，脚步错乱不定，不知是谁不小心滑了一下，两个人一起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不受控的一声闷哼，来自未经人事的少年。
　　他被南槿压在沙发上，鼻骨被南槿撞到，唇瓣也被南槿的牙齿磕破。
　　鲜血同时染红南槿的唇。

　　南槿顺着刚才摔下的姿势，坐在江澄的腰间，缓慢抬起头，眼神落在他磕破的唇上。
　　然后再看向他。
　　目光接触，南槿看到江澄的眼底黑得浓稠，是属于少年人的忍耐和清涩。她的手指轻轻抬起，碰触到他破皮流血的唇瓣时，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江澄自己也意识到了，胸腔起伏不定，随后低眸转向别处，明显是在避开南槿的目光。
　　眼睛躲开了，身体却躲不开。
　　身体的反应最诚实。

　　南槿就这样不出一声的，看着江澄逐渐红透的脸。
　　他很白，不会掩饰，脸上的红晕更加清晰。
　　清晰的不止这一点。

　　“被我这样的人亲了，会觉得恶心吗？”南槿冷着声，唇角轻勾，笑意和声音一样冷，“你看你也很虚伪，不想碰我，却有这么大的反应。”
　　手指下移。
　　“你知道么，你现在就跟石头一样。”

　　被直接挑明戳破的江澄瞬间头皮发麻，尤其是感受到南槿故意用力按压的指尖，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努力克制即将溢出鼻尖的那一声闷哼。
　　额前不知何时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很热，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浑身发烫。

　　江澄从未被这样捉弄过，即便脑子乱成一片，他还是尽量冷静，用发颤的声音说：“我……我没有觉得恶心。”
　　“我……我刚刚……也不是觉得你脏，我只是……只是没和女孩子亲密接触过……”

　　南槿恍了一瞬。
　　她听到江澄说：“我不知道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去报警。”

　　报警。
　　这两个字成功的让南槿低头笑出声。
　　一滴眼泪也瞬时从眼眶落下，低落到她放在江澄腰腹间的手背上。小小一滴，在皮肤表面缓慢晕开。

　　“你很天真。”
　　南槿闭了闭眼，除了这几个字，不愿再说其他的。
　　她能报警么，报警了能做什么？
　　而且，刚开始的时候，她是自愿的。
　　现在只不过是她自己受不了，想逃离而已。

　　江澄看到了南槿滴落在手背上的那滴泪，喉结滚动，一番犹豫过后，小心翼翼地抬手，指尖试着碰触她的脸为她擦眼泪。
　　他弯曲的手指还未碰到南槿的脸，南槿就抬起头，身体前倾，再次吻住了他。
　　江澄的手悬在半空，呼吸被掠夺，他感受到怀里女孩细密柔软的吻，唇瓣碾压着，不再是刚才那两次的强势。
　　思想稍一滑坡，唇就不受控的张合，他无师自通学会了接吻，虽然笨拙又生涩。

　　南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和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生接吻，她想，她可真是堕落。
　　可是她承认，她喜欢江澄身上的纯粹感，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的。
　　她一直都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和同龄人一样有着干净快乐的童年，然后在父母的关爱下一点一点长大。她也想和同学们正常交往，有谈得来的好朋友，课间放学可以谈天说地。
　　但她什么都没有。

　　南槿的童年，是母亲一个接一个带回家的男人，是母亲成为南浔父亲的情人，是母亲带着她住到南浔家里。也是母亲突发意外说走就走，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活着。
　　江澄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她灰暗的过往，她努力从江澄身上汲取她想要的那种单纯和纯粹，好像离他近一点，她也能变成他这样的人。
　　她想要变成这样的人。

　　其实南槿不会接吻，她和南浔这样畸形的关系，并没涉及到性。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南浔是有试着亲吻她的。
　　当时他用手指紧紧箍住她的下颌，偏头吻过来，气息里是凛冽的薄荷桉树的须后水味道。

　　南槿意外这个吻，错愕万分。虽然她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说过的，只要南浔愿意保护她，她愿意做任何事。
　　不过这个吻比她想象的要短，他们只是唇瓣短暂接触两秒，南浔就很痛苦地推开她。

　　南槿记得当时南浔气息里的凛冽，记得他推开自己的力道，记得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和晦暗，更记得他丢下她头也不回冷然走掉的背影。
　　那次之后，南浔除了身体折磨南槿，就再没任何其他的亲密举动。
　　南槿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没问，没寻根究底，南浔不碰她，对她也是一件好事。

　　现在，南槿在想，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心脏在颤抖，气息在纠缠，越吻会越深，越吻会越黏腻。
　　双臂会忍不住抱住对方，好像要将对方镌刻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南槿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理智溃散。

　　同样没有理智的人还有江澄。
　　一个吻，让江澄像是在海水之中沉溺，唇上的伤口似乎已经痊愈，亲吻的时候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无法控制的欲望，越来越膨胀。

　　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江澄才骤然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来填坑了……
我发誓这次我一定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