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eggy-hab

37、VIII ABYSSVS （深渊） iii.

　　第二天普拉埃塔斯听洛米艾恩把黑巫出现的经过说了一遍，从骑士团回来的希费尼斯听说了事情大为震惊，四个人坐在书房里，听别宫的侍卫总结搜查的结果。

　　“房间里没有任何咒纹，所有细小的地方都找过了？”

　　“是的，殿下说的那个方向，我们已经把所有物品都搬开，地毯上也全都仔细检查过了。”

　　伊欧比亚让侍卫退下，三人看向此处对黑巫最具权威的普拉埃塔斯，普拉埃塔斯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问洛米艾恩。

　　“小殿下，你确定当时看到人了？”

　　“房间里太暗，但我确实看到了人影，像是裹着斗篷的样子。声音也是从人影处发出的。”

　　“门窗都没有开启过，是不是用了那种瞬间移动的法术穿过墙壁？”希费尼斯问，他想起与卡萨尼斯子爵见面时的情景，那位血族子爵就是以绝对不可能的动作和速度从一处移动到了另一处。

　　普拉埃塔斯又想了想，“不，我觉得比起瞬移，那更可能是幻术的一种。没有人潜进屋子，小殿下看到的或许只不过是个幻象。弄个幻象影子进来可要比物理性地进入房间容易得多。”

　　洛米艾恩听到此话顿时醒悟：“所以我的箭没能射中他，那根本只是个虚幻的影子。”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难怪他说他不会伤害我，原来是根本不可能伤害我。”

　　伊欧比亚和希费尼斯也觉得这样解释很合理，不过这不是问题的核心。

　　“如果这种幻术施展起来并不困难，为什么现在才第一次发生？大王兄出征之前在猎场内那些黑巫就试图要洛米的命，这之间应该有足够多的机会。”

　　“也许他们在等什么时机。”洛米艾恩思考着，要说现在这个时机有什么特殊之处，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一件事，“王兄，会不会与王兄要娶妃的事情有关？”

　　“以此来威吓吗？这倒不是不可能。”普拉埃塔斯大咧咧地舒展了下身体，眼睛瞥向伊欧比亚，“听说您要娶的那位小姐的家族本来是二王子的幕僚，那位小姐又是独女，也难怪有些人会坐不住。”

　　伊欧比亚意义不明地提了提嘴角眯了眯眼，希费尼斯看到，立刻严谨地开口：“我们还没有证据表明因格纳殿下与黑巫有关，这样推断并不合适。”

　　伊欧比亚点头，洛米艾恩迟疑了一会儿也表示赞同。普拉埃塔斯满不在乎地哼笑了一下，稍稍摆正了坐姿。

　　“好，那么我就换一套说法。伊欧比亚殿下，听说您出生后不久就一直居住在这里，西苑的这个宫殿就是为您造的。”

　　“不错。我出生时便体弱，父王下令建造的。”

　　“是谁提议的？”

　　“我母亲……”伊欧比亚脱口而出，而在音节还未全部结束的时候，他的表情一怔，像是忽然察觉到了其中潜藏着的巨大秘密，惊疑在脸上停滞了数秒，“你是说……”

　　“这座西苑宫殿周围布着非常巧妙的防护结界，王宫别处也有，但这里的尤为特别。所以黑巫一直没办法对这里下手。但基于某种不明原因，现在这个结界变弱了。”

　　* * *

　　伊欧比亚安顿好了洛米艾恩，在房间里寻找着他母亲给他留下的书信，过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希费尼斯进来，伊欧比亚放下了手头的东西。

　　“不去睡一会儿吗？”伊欧比亚揉了揉希费尼斯的头发，昨夜他在骑士团值夜，应该没怎么睡过。

　　“我等会儿就去休息。”希费尼斯乖乖地答道，“殿下，您打算向他们求助吗？”

　　伊欧比亚无所谓一般地轻耸了下肩，他知道希费尼斯口中的“他们”指谁。如果正如普拉埃塔斯猜测西苑的结界出现了问题，那么唯一的对策就是重新将其修复。但格拉迪依一族不以法术见长，普拉埃塔斯对这方面也没多大的实践经验，能想到的只有那神出鬼没的卡萨尼斯子爵和其族人。

　　“我明白他们的准则，要他们付出什么就必须给与相对应的回报。我还没有打算答应他们什么，你放心。”

　　“殿下，您之前说那位子爵感兴趣的是您个人，他是不是……”希费尼斯犹豫了一下，“希望您成为他们的同类？”

　　伊欧比亚对希费尼斯的问题稍感意外，不过这问题从本质上说却也击中了关键。之前几次与拉奥•卡萨尼斯见面时，伊欧比亚有意没有让希费尼斯了解到这一点 ，不过现在他不准备再隐瞒了。

　　“是的，正如你所想。他希望我成为他们的族人，你应该也知道，他们和你们不同，生育率极低，所以他们会选择他们满意的人类，通过‘初拥’的仪式将其变为同类，成为延续自己血脉的子女。长生不老确实很有诱惑，但是我还无法舍弃这个人类社会。而且我在这里只需遵从父王的命令，若答应了他，不仅会平白多一个父亲出来，还必须遵从他们以力量为标准的等级制度一切从头开始。从王子一下子降为平民，这可一点都没有吸引力。”

　　伊欧比亚说到后来越来越不严肃，听着的希费尼斯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放松起来。伊欧比亚趁机把他拉到怀里吻了吻，话锋却又一变。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你会怎么做？”

　　“我会与您在一起。”希费尼斯停顿了下想了想，“格拉迪依的力量也应该算作主人的力量，所以您应该会很快成为贵族。”

　　“你说得很对。”伊欧比亚笑道。

　　但这不过是假想，对现实没有一点帮助。伊欧比亚没有加入血族的意愿，也就无法期望血族会来相助，西苑的结界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很抱歉对于结界我无法帮上忙。”

　　“我们会有其他办法的，”伊欧比亚亲吻希费尼斯的额头，“不是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御么？而你正是最好的攻击手。”

　　“是，我会查到那些黑巫的踪迹的。”

　　“在那之前我打算让洛米住在我这边，万一发生什么也好照应。还有你的府邸也得派些人手去保护。”

　　希费尼斯闻言点头，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只有一些家丁的赛昂斯子爵了，他的手下有半支骑士团，想必国王陛下也不会阻止他为了保护两位殿下而擅用职权。

　　* * *

　　尽管西苑中发生了这样的事，伊欧比亚与兰德尔侯爵小姐弗兰吉亚的订婚仪式并没有推延。订婚仪式不很隆重，只有卡曼二世和其他一些与双方关系亲密的人出席。弗兰吉亚在仪式上表现得非常完美，举止优雅、谈吐得体，流露出对伊欧比亚的深厚爱慕而没显出一点惊慌畏缩，让之前对她略有所知的人都瞠目结舌。卡曼二世对她很满意，虽然不出生自王室或者公爵之家，年龄稍大了一些，但老国王觉得伊欧比亚喜欢就好。

　　过了几天，宫中传出弗兰吉亚并非兰德尔侯爵夫人亲生，其生母竟是邻国奥托莱早逝的公主；紧接着自奥托莱王宫也来了书信，证实了弗兰吉亚确实是其公主的遗女，一直以来流落在外，现在正式承认其第十四王位继承人的身份。至此人们才终于明白了这桩婚姻背后的意义，伊欧比亚娶妃并非仓促之举，而是早有预谋。当然，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因格纳则气得牙痒痒。

　　“怎么会这样！我可从来没听兰德尔侯爵说过他和奥托莱的公主之间有一夜情，甚至还留下了孩子！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伊欧比亚会知道？那兰德尔早就有意投靠伊欧比亚了吧！”

　　在一旁听着因格纳发泄的心腹格雷奇虽想劝慰，但也无从启口。伊欧比亚这次的趁胜追击实在非常漂亮。

　　* * *

　　订婚之后的弗兰吉亚并未住入西苑，但已是西苑的半个主人，出入自由频繁。希费尼斯这才知道之前伊欧比亚曾经说过有关女子的执着的言论多么正确。弗兰吉亚还是少女的时候对伊欧比亚一见钟情，便发誓非他不嫁。兰德尔侯爵为此伤透了脑筋，弗兰吉亚在其他男人面前都表现得极为失礼，一心只愿意嫁给伊欧比亚。而这次达隆纳之战的胜利终于让这位小姐找到了机会，一边说服他父亲投靠伊欧比亚，另一边又把她多年以来对自己血统的怀疑和收集得来的证据告诉伊欧比亚，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伊欧比亚的未婚妻。

　　“弗兰吉亚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但仍执意要嫁给我。”

　　希费尼斯点头，弗兰吉亚就此与他单独谈过。政治婚姻中的一方或双方都另有所爱并不稀奇，侯爵小姐对此看得很开，她不准备阻挠伊欧比亚和希费尼斯。她获得的是可以公开地以妻子的身份站在伊欧比亚身边、以及成为伊欧比亚的孩子的母亲的权利，这两项是希费尼斯永远无法得到的，所以她并不算完全输给了希费尼斯。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弗兰吉亚是在知道了事实之后才做出的选择，所以你不必觉得愧对她。”

　　“侯爵小姐会是一位好王妃，殿下。”

　　“是的，但我无法爱她，我只能尽力补偿她。你知道原因的，希费尼斯。”

　　伊欧比亚说着手指轻抚上希费尼斯的嘴唇，接着两具身体交缠起来。

　　接下去的日子里希费尼斯和弗兰吉亚在西苑里擦肩而过的时候仍会觉得尴尬，不过两人都互不相犯，彼此明白对方对伊欧比亚的重要性，并寻求着和睦相处的途径。然而这样平和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西苑开始正式筹备伊欧比亚的婚礼的时候，惊天大事从天而降。

　　“殿下！殿下！”梅鲁鲁安急促地敲门，此时天还没亮，习惯早起的希费尼斯也还睡着。两人听到动静醒来，心中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梅鲁鲁安，什么事？”

　　“殿下，失礼了。”梅鲁鲁安推门进来，“洛米艾恩殿下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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