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楠逸

2、chapter2

　　苏琅伸了伸腿。
　　爽。
　　闷头睡了不知道多久，脸都给睡麻了。
　　刚才周围人叽叽喳喳吵着亢奋的给个大炮就能屁颠屁颠去轰学校了，这会儿渐渐安静下来。
　　应该是放学了。
　　苏琅想。

　　不想动。
　　他转了个身，睁开眼。
　　“草”
　　突然出现在眼前边的人给他吓了一跳。

　　苏琅揉了揉头发，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睫毛很长，脖子很白，还有颗小泪痣。
　　啧啧啧。
　　他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也没有记人脸的能力，但眼前的人长相实在是太特殊，不是传统型的帅哥，五官温温润润的很耐看。

　　苏琅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把脑袋上已经乱了的皮筋扯下来，掏出手机，看到了李昊杰十分钟之前的消息——

　　一个傻逼：琅哥，睡醒了叫着你同桌来瑞鑫这边，订好包厢了到时候让陌陌告诉你。
　　一个傻逼：都是咱班新同学，我还叫了刘柯。
　　一个傻逼：你同桌叫陈琳。
　　一个傻逼：醒了没QAQ
　　一个傻逼：人呢？
　　一个傻逼：亲哥。
　　困：哦。

　　苏琅把手机揣回兜里。
　　想了想又拿出来，把备注改成“一个话很多的傻逼”，满意的重新放回去。
　　又看向旁边还在睡觉的人。
　　怎么叫？
　　你好。
　　哎醒醒。
　　请你起床。
　　以他自己的实操，如果有人这么叫他起床，他会直接把那个人的脑袋掰掉。
　　起床气杀人事件。
　　在没法确定这人是不是有起床气之前，他都不想动一下，好不容易睡醒这么平静，他不想无缘无故承担别人的怒火。

　　“我醒了，别盯着我看。”趴着的人突然动了动。
　　“？”苏琅缓缓冒了个问号。
　　谁他妈看你了？我这是发呆，有病。

　　他啧了一声，长腿一迈转过身去，不耐烦地说：“醒了不起趴这装王八呢吧。”
　　陈林没说话。
　　无语。

　　烦死了。
　　苏琅彻底放弃把乱七八糟的头发重新扎起来，胡乱理了理，把小抱枕放在窗台上。
　　一中教学楼很奇怪，只要是一楼往上，窗台全是大飘窗。
　　其他同学都在上面放满了书，苏琅一直用来晒抱枕。

　　他把抱枕随手往上一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边走边穿外套。
　　到门口的时候回了个头——陈琳还坐在位子上醒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回消息。
　　苏琅没再犹豫，转身就走。

　　刘柯总说他这人冷淡脾气烂，这么久的朋友要不是真了解早就掰了。
　　确实是。
　　苏琅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脸盲加近视就够了，关键他脾气也不好，对于不熟的人就一个态度：
　　哦，随便你。
　　再加上打架打得凶和长得确实帅，慢慢就混的人尽皆知。
　　但也就常凑一块这些人才知道，其实比起喝酒泡吧打架唱K，他更喜欢睡觉和泡画室。

　　陈琳打了睡醒之后的第四个喷嚏。
　　他有点无奈的抽了张纸捏住鼻子，百无聊赖的回消息。
　　王睿：琳哥！
　　王睿：班级聚会，你同桌跟你一起，瑞鑫305包厢~
　　王睿：醒了莫。
　　五三：好。

　　陈琳揉揉发酸的手腕，啧，睡觉姿势没掌握好。
　　他揉揉还没聚焦的眼睛，叹了口气。

　　说起来也挺神奇，临川一中坐落于临近市郊的偏远地带，后门对面就是三层楼高闪着霓虹灯的会馆，李昊杰这群人平时闲着没事就翻个墙上里面醉生梦死的呆着耗时间。
　　一般这种活动苏琅都会以“在画室”或者“困”这种毫无诚意的理由拒掉，就算破天荒答应一次也就是没劲的喝酒玩骰子，然后被一群人吵得去前台开房间睡觉。

　　临中校长也是个神，一把年纪了好胜心不用在怎么生发反而总是用在奇怪的地方，在几次围剿翻/墙失败后，冥思苦想，不服的给教学楼外壁安上气势恢宏的黄色的霓虹灯条。
　　于是整整一条街上，就看见两个金碧辉煌财大气粗还打着闪儿的楼面对面立着，谁也不服谁。
　　其中有一个还他妈是教学楼。
　　之后整条街方向都开始跑偏，彩灯似乎成了一种街区文化，带动整条街往美食街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偏离过去，几乎每个门店都或多或少挂的些各式各样的小彩灯，一路走过去总能有种云端人间的虚幻感。
　　就像只流淌在晚上会发光的溪流。
　　再左拐，又是静谧的一条街，昏黄的路灯和总是没有多少枝叶的北方乔木让人觉得美食街的欢腾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苏琅出校门就叼了根烟，摸了半天身上一个打火机也没有，不爽的绕过路口，在街角的杂货铺买了个打火机，蹲在路边抽烟。
　　一个话很多的傻逼：琅哥！
　　一个话很多的傻逼：怎么还没到！这次你可别想推了！我真让刘柯把你绑架过来！
　　困：滚，别催。
　　苏琅烦躁的把手机塞进兜里。

　　陈琳慢悠悠的从学校里晃出来就看到把他扔在教室的新同桌大大咧咧的蹲在路边，无聊的看着街角昏黄的路灯，吐出一口薄烟，忽明忽暗，手指间的烟头腥红，影子在地上被拉的很长。

　　“不快点么，李昊杰催的我想弄死他。”陈琳说。
　　苏琅愣了愣，意识到是谁后头也懒得回。
　　“无聊。”苏琅说。
　　“谁？”陈琳笑嘻嘻的问。
　　“你。”
　　苏琅把烟头在地上摁灭，转身丢进垃圾桶。
　　“走呗。”

　　街角闪着的红绿灯融入流光路的灿烂中，影影绰绰的乔木把头顶的黑天戳了个大口子，倾泻着静谧，在如此热闹的街上倒也不显得违和。
　　一路无话，也不算煎熬。

　　前后推门进包厢的时候，里面人玩的正欢，李昊杰一脚踩在椅子上开啤酒。
　　刘柯笑眯眯的和苏琅打了个招呼，那表情分明是李昊杰要犯病我也拦不住。
　　苏琅叹了口气，走到李昊杰身边空着的两个座位旁，伸手拨开他的狗腿，面无表情的坐下。
　　“干嘛”苏琅对上李昊杰吃瘪的眼神，不耐烦的对着他呛起来。
　　“草没事还不能看看你了么”李昊杰震惊“哥你就说咱是不是淡了”
　　“滚。”
　　李昊杰：.....

　　“罚酒！”
　　“来晚的罚酒啊！”
　　众人撒欢儿似的起哄，刚刚还都大大咧咧的女生见这俩进来，脸红过半边天，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苏琅抬抬眉，无所谓的从桌角拿了两瓶冰啤，手拍几下熟练地启瓶，朝身后的陈琳递过去。
　　陈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接下，顺势坐在他身边唯一的空位上。
　　季秋的温度很舒服，陈琳这会儿有些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略带水汽的瓶身，蓦的缩了缩，莫名想到了刚刚苏琅不经意间靠近时空气中冷淡的木质香。
　　安静又遥远，和他的狐狸眼一样不近人情。

　　苏琅百无聊赖的一手撑着脑袋，抬眼看着一帮人闹闹腾腾吹了一箱啤酒，扯着各种不着边际的话题。
　　“再来...再来两瓶”李昊杰大着舌头还想撒欢。
　　“来你妈”苏琅有点不耐烦地摁下李昊杰乱扑腾的手，一手拿起他的酒杯抬头利落的喝干净。
　　“不知道喝坏胃了的傻逼是谁”
　　“诶...”
　　“反正不是我”
　　“......”
　　苏琅慢悠悠的把人噎的冲他竖着大拇指，低头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
　　“我出去透透气”苏琅拍拍刘柯的肩膀。

　　隔着厚重的空气，屋里的喧闹和楼下舞池的重金属音乐仅入耳余韵。
　　苏琅皱眉，揉揉太阳穴，倚着墙抽烟。
　　漆黑的发扫过眉骨，他也懒得撩起，兴致缺缺的挨个回消息。
　　陈琳洗了把脸，回来远远地就看到走廊上漫不经心的倚墙抽烟的黑发少年，周围的喧闹和他好似并不在一个次元。
　　他很快的收回视线，刚想转身就被一个娇媚的女声叫住。
　　“帅哥，赏个脸？”
　　他愣了愣，回头看到女生举着手机示意他扫二维码。
　　女孩声音不大不小，苏琅抬头看了一眼，看到陈琳时有点诧异的抬了抬眉，随即对上陈琳的视线戏谑的吹了个口哨。
　　陈琳：......
　　“不好意思”陈琳冲那女孩笑了笑，这人的脸真的是极具欺骗性，明明只是应付性的淡笑，也让人觉得温柔。
　　“好吧”女孩不自找无趣，无所谓的冲着苏琅又努努嘴“帅哥，那个是你朋友么，也帅啊，有女朋友么？”
　　一直竖着耳朵等好戏的苏琅：“？”
　　陈琳眯眼笑的更开心了。
　　“帮你问问？”
　　苏琅：?

　　最后还是苏琅在陈琳柔和的浅笑里败下阵来，吊儿郎当的把烟头往墙上一摁，笑嘻嘻的走过来勾住陈琳的脖子，动作却把握的刚好，礼貌又克制，略带烟味的呼吸洒在陈琳的脖颈。
　　他笑着故技重施冲女生示意手腕上的淡蓝色皮筋，拉着陈琳就下了楼。

　　“干嘛去”
　　“你猜。”苏琅很快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苏琅不说他倒也没再开口问，任由他拽着如鱼得水的七拐八拐。
　　“不怕我卖了你？”
　　“我又不是没长脑子”
　　苏琅短促的笑了笑，终于在大厅的酒水台停下，从兜里掏出张卡抛到女生手里。
　　“陌陌，调两杯玛格丽特，加在刚刚最大的那个包间上，”
　　“没问题”陌陌嘎哒嘎哒的咬碎了棒棒糖，熟练的摆弄着调酒工具。
　　“阿柯来了没”
　　就是一直单恋着刘柯这颗花边草。
　　苏琅叹了口气“楼上呢，他前几天找的那个还没分，你先歇歇”
　　陌陌歪歪头，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哦那你帮我问问这个什么时候分”
　　陈琳：？
　　苏琅“行呗”
　　陈琳：......

　　“给，好了”
　　苏琅把高脚凳往前踢了踢，不客气坐下，屈腿踩到椅子中间的横梁上，指尖微托着瓶身，朝陈琳抬杯示意了下，眯眼抬头轻抿了一口。
　　陈琳无奈，也踢了个高脚凳过去坐下，碰了碰他的酒杯，抬头喉结微动，入口是浓郁的清鲜果香。
　　两人身上的蓝白色校服没来得及换下，再加上都长了张不能让人忽视的脸，就算是在角落静静的喝酒也能引起人群的注意。

　　苏琅看了会手机便觉得无聊，抬眼打量起身边的人。
　　刚见面时看到这张总是神色淡淡的，五官干净柔和的脸，还以为是个挺老实的学霸，直到这人修长的手端起酒杯时熟练的姿势，他才发现，陈琳身上冷冷清清的气质和这种场所意外的没有什么违和。乱七八糟的灯光和音乐应和着人群热烈的躁动，空气间都带着张力，酒精被蒸腾进呼吸间，陈琳和他一样，是这里特别但不突兀的存在。

　　陈琳察觉到他打量的视线，抬头。
　　“怎么了”
　　他的泪痣被浸泡在迷乱的灯光里，热烈又冷淡，张扬但不沸腾。
　　“没”
　　苏琅回神应了一声，仰头利落的喝净杯里的酒，漆黑的发懒懒的垂在额前。
　　漆黑的眼瞳像最烈的酒，又像最静的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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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学业原因很久没码字，疫情上网课终于有空闲时间继续更下去，第一次写文这篇主要就是为了练手感，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