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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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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和江霆吵得那一架,何阳心情异常低落,好些天都没缓过来劲儿,再加上这两天表妹三天两头就会打电话来询问那个叫什么陆可豪的明星的近况,也让他被迫的关注到了一些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娱乐头条,他的心情就更是低落。
江霆图一时解气打了金家的公子,又任性的解约旗下艺人与万金娱乐的一切合作合同,他不知道这到底会给江霆带来多大的麻烦,但他知道,处理起来一定不会很轻松。
或许,焦头烂额吧。
因为江霆后来这些天再没来过剧场,没再找他折腾,就连大齐也几乎没再出现在他家楼下或者剧场对面的马路上了。
虽然不是自己情愿,但到底是跟他有扯不开的关系,所以何阳心情很郁闷。
休息日的时候,他去了薛老师家。
心里实在难过的时候,他其实很希望身边能有人,就算不倾诉,至少能分散一些注意力。
薛老师是他大学时期的授业恩师,也是他独居京城的这五年里,唯一还时常记挂照顾着他的人,也是一直以来他唯一不用有所顾忌的亲近的人,毕竟薛老师也是江霆的老师。
薛老师和师娘厨房做菜,何阳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薛老师问。“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嗯。”何阳说。“老样子。”
师娘问。“生活上呢?”
何阳并不是一个喜欢与人诉说委屈的人,若是放在平时,即便是满腔愁绪无人可诉,他也只会自己默默的消化,但今天也不知怎么,总觉得话在胸口,闷不住。
“老师,师娘,最近我...跟江霆见过几次了。”
听了这话,二老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没表示意外,也没有过多惊讶。
薛老师说。“那孩子这几年成长了不少吧?”
“是长大了。”
但没看出“成长”,何阳想。
“我们其实已经听说了这阵子他总去找你的事。”师娘对他笑着说。“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何阳低下眸子,原本是想说点什么都,但又听师娘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虽然那孩子现在病情虽然稳定了,但和正常人比起来也还是不太一样,其实他这些年啊,也挺不容易的”,然后,他就突然又不想说了。
若不是师娘提起,何阳都快忘了江霆以前还有过“病”,自闭症,抑郁症,狂躁症,还有好几个类似他已经忘了名字的,反正,一大堆的精神类疾病。
过往那些年,江霆也是仗着自己“有病”,几乎让让身边所有人宽容到了纵容的地步,江霆的任性妄为,大家习以为常,江霆圈着他,致使让他一直以来过的浑浑噩噩,没有自由,大家谁也从不阻止和干涉。
所有人就那么顺其自然的一直认为江霆是个“病人”,给予近乎没有底线的包容和关爱。
可好像从来没有谁认真思考过,真正有精神方面疾病的人,后来怎么能那么顺利的完了成学业,还开了公司,在生意场上纵横驰骋,混的风生水起。
而且,如果说大家因为“病情”的缘故对江霆特殊关爱,何阳尚且能理解,毕竟曾经不知道江霆是装病的时候,他对江霆也是一样,甚至更加溺爱迁就,可老一辈的人观念都开放开明,他就无法理解了。
薛老师和师娘,以及就算是只有那么一儿子的江霆的父母,对于江霆的个人取向的问题从来都没有异议,所有人都很支持。
“何阳,已经五年了,你到现在都还不能原谅他吗?”
师娘说:“江霆当时年纪还小,心理上本就有缺陷,你当初对他那么好,他就是太依赖你了,太怕你会离开他,所以才会做错事,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唉...”
一声叹息,满载心痛。
何阳抬头看了师娘一眼,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反倒是自己做错了事的错觉。
因此,他时常会模糊认为,就是自己错了,他没有听取朋友的警告提醒,随意插手了别人的人生,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认识江霆那会儿,何阳才18岁,刚来京城上大学。
年少气盛,心性单纯,性格乐天派,没心没肺,也没什么心眼儿,一天天就知道傻乐呵。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有一天他去找薛老师上课,提前了半个小时,恰好就碰上了被妈妈带着来找薛老师拜师的江霆。
当时何阳很惊讶。
江霆的妈妈是当时在娱乐圈地位不容小觑的金马影后,爸爸是富可敌半个京城的江-氏集团的总裁,江霆的小提琴从启蒙阶段就是跟着国际上技术最顶尖的大师学的,十岁的时候就拿过世界级小提琴大赛金奖。
虽然薛老师在当时也是很优秀的老师,但名气跟国际大师比起来还是小了些。
后来从薛老师和江霆妈妈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个词:抑郁症。
何阳就更惊讶,甚至有些心疼,因为当时江霆也还不到十五岁,瘦瘦小小的,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确实看着很像不太正常的孩子。
薛老师向苏瑾介绍说何阳小提琴拉的也不错,还让他现场也拉了一段。
同一首曲子,用不同的方法,奏出的效果也就不同。
何阳当时突然很想安慰安慰那个孤独的孩子,就故意拉了江霆刚刚拉过的一首情绪较为低沉曲子,还故意加花儿,提速度,以至于一曲悲歌,几乎被他拉的欢快了起来。
他拉琴的时候,江霆他扭头看了他,两道目光撞上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弯起了眉眼,对江霆笑了笑。
江霆当时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愣住了。
曲子到一半的时候,薛老师就听不下去打断了,然后对苏瑾说他性格就是这样,乐天派,没吃过什么苦,奏不了悲歌。
他记得,苏瑾听后沉默了很久。
后来,江霆开始每周固定时间被送来找薛老师上课。
几乎每次碰上,他都会都主动从琴房探出头去,挂着一脸大而灿烂的笑打招呼,即便江霆从来都没回应过他,他还是乐此不疲的表达自己的善意。
苏瑾很喜欢他的性格,希望他能给江霆一些积极的影响,于是在后来江霆病情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琴也拉的越来越不尽如人意的时候,提出请他去家里做江霆的陪练。
他对孤独的孩子几分可惜,几分心疼,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开始的时候,他很无措,因为江霆状态好点的时候会练琴,状态不好的时候会情绪化,会发脾气,又或者只是坐在屋子里沉默发呆。
总之,根本不配合他。
他不知道怎么跟江霆交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得到孩子的认可,别人说他的笑容温暖,能治愈不开心,他有事没事就对江霆笑。
不管是江霆无端发脾气,莫名其妙摔东西,还是对他视而不见,对他态度恶劣,他都回以最真诚的笑容,从来不气也不恼,无比有耐心。
他还很认真的去查阅了很多抑郁症的资料,总结了很多的引导和调节的办法,每次用一些,可谓坚持不懈,越挫越勇。
他待江霆如亲弟弟般,陪伴照顾,顺从迁就,几乎对江霆百依百顺。
慢慢的,江霆的态度就松动了。
后来,江霆开始愿意听他的话,也开始接受去看医生,会按时吃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话也说的越来越多。
状况一度越来越好,好到他们可以一起练琴,可以一起听音乐会,甚至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去郊游....
以至于,他还以为江霆的病情已经逐步恢复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了很少见到的江霆爸爸的电话。
江霆服了大量的安眠药。
可知当他吊着一颗心赶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满脸惨白的人,他当场就吓的瘫倒在地上了。
也是这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江霆与他在一起和与父母在一起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在他面前,江霆越来越听话,越来越乖顺,可在父母面前,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偏激,更狂躁。
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而且也从来没听说,抑郁症还会有两幅面孔。
那一天,他和江霆的父母一起聊了很久,得知江霆的父母早年因为一些商业利益被各自的家族硬逼着结了婚,婚后他们也曾试着认真在一起过,所以有了江霆。
但感情这种东西或许真的强求不来,七八年的时间两人仍然平淡,于是决定和平分手,当他们试着把离婚的事提出来时,江霆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可却是突然表现出了严重的抑郁倾向,而且很快就严重到连学都上不了。
那一次,在听江霆父母聊以往的过程中,他想到了前段时间以来关于江霆的很多难以让人理解的事。
比如,最开始他是因为江霆练琴总出问题才做江霆的陪练,可每次去江霆家,他经常大老远就能听到练习室里流畅无比的旋律,可他到了之后,江霆却就立刻又拉不顺了。
又比如,每一次江霆吃完药都会去卫生间呆一会儿,有几次呕吐声很明显,再出来的时候,嗓子都是沙哑的。
当时他心里有些猜测,但没有跟江霆的父母讲,而是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带江霆去了地坛公园。
漫步在成排的银杏树下,他故意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对江霆开玩笑,说他将来其实可以去当演员,一定会比他妈妈拿的奖还要多。
他记得,当时江霆听那些话后脚步一滞,停下来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后,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勾了勾嘴角。
江霆默认了。
没有病。
为了阻止家庭破裂,阻止父母离婚,他把自己伪装成了有病。
得知这件事之后,他心情一度很复杂,很沉重。
毕竟三年多的时间,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可以有这样令人唏嘘的心机和毅力,如此不计后果。
那天他劝了江霆很多,江霆也要求他绝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
那之后,江霆给了父母自由,但却开始把那些偏执的占有欲和操控欲都用在他身上了。
师娘又开始了对他长篇大论和苦口婆心的劝解,他不想听,但却也只能无奈的听着,实在听的闹心了,他就快速的收拾完了手上的活,想逃出厨房。
可就在他正打算出去了的时候,听师娘最后说了句:“唉,何阳,以后还是别太冲动,至少,不要再动手了吧,你以前从来舍不得打他的。”
他立刻就停下了。
他?动手?打江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