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物》花恒

3、第 3 章 不破不立

　　隔天去上班，何阳想了一路要怎么解释丢了别人伞的事，结果秦薇这天没来。

　　中午的时候，他去刘钢办公室坐了会，刘钢见他几番欲言又止，就干脆直接告诉了他。“秦薇请假了，她说昨天不小心淋了雨，回去就感冒了。”

　　一听果然是如此，何阳瞬间有些头大。

　　刘钢说要给他秦薇的电话，何阳没要，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打，毕竟这种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不管理由是因为什么，都会有些说不清楚，他不想引起误会。

　　不过虽然何阳没有要秦薇的号码，但到了晚上，他倒是接到了秦薇打来的电话。

　　“何首席，听刘团长说你特意去问我的情况了。”

　　一听这话，何阳蹙眉，当即有些疑惑，刘钢明明知道他的情况，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注意，是从来不会把他的电话号码随便给别人的。

　　“何首席，你放心吧，我就是普通感冒而已，其实没那么严重的，我只是怕传染给同事们，所以才请假的…咳咳咳..”

　　那头的姑娘鼻音浓重，说着话就突然咳嗽了起来，何阳没顾上继续琢磨，忙回了神说。“对不起，但下次，别再那样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随后支支吾吾道。“何首席，我自己生病没关系的，但我…我不希望你生病。”

　　“...”

　　何阳沉默了一会儿，说。“ 你注意休息，多喝水，再见。”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何阳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发了会儿呆。

　　为了不给别人招惹麻烦，他必须干脆利落的拒绝别人的接近，可毕竟人家姑娘是因为他生了病，他没办法不自责。

　　隔天，秦薇因为把伞让给何阳才淋雨生病这件事，同事们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了，排练间隙的时候，纷纷好奇的把秦薇围了起来。

　　秦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时不时便目光羞涩的看何阳一眼。

　　何阳很尴尬，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每天刻意避讳，不和秦薇有额外的过多交流，排练结束也都会尽快收拾东西离开，尽量躲着那些令人无奈的八卦。

　　然而避讳似乎没什么用，后来的连续几天，同事们偶尔起哄，秦薇羞而不语，反倒是弄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尴尬和不明不白起来。

　　为此，何阳甚至开始有些提心吊胆了。

　　这些年他之所以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岛而不敢反抗，就是因为总会有人因为接近他而受到迫害，印象最深的两个人，一个被搞得公司没落，倾家荡产，一个被搞的声明尽毁，举家被赶出了京城。

　　就算只是主动跟他交朋友都不行，更别说有别的想法。

　　有一天排练结束，何阳照常收琴离开，快走到地铁时，突然收到了秦薇的电话，听到对方在电话里喊救命，他心里一惊，立刻折回。

　　匆忙回到剧场外，恰好看到秦薇正被两个混混模样的人拉扯，登时一股寒意登时将何阳从头浇到了脚，他脑子当即跳出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江霆！

　　秦薇只顾着哭，哭的很委屈，没有说要报警，何阳把两个混混制服后，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报警。

　　毕竟他知道，报警无用。

　　何阳很内疚，但安慰过后，还是帮秦薇叫了一辆出租车，但却自己并没有直接送她回家，他不敢。

　　带着愤怒回到自己家楼下，又看到那辆隔三差五就跟着他的那辆黑色迈巴赫，何阳心里一沉，朝那车走了过去。

　　大齐刚下车，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迎上了一声带着怒气的质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和江霆乱说的吗！”

　　大概是因为这样疾言厉色的何阳很少见，大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何阳不想啰嗦，直接说。“麻烦你回去告诉江霆，我和那个女孩没任何关系，让他别再找人家麻烦了。”

　　听他这话，大齐似乎就明白了了七八分，微微一笑。“抱歉何先生，您是知道的，这种话我是不敢传达的，您最好自己跟少爷说。”

　　说完就直接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这上面是少爷现在的号码，他24小时开机的。”

　　“...” 何阳突然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怒气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张纯黑色质地上乘的卡片，中间烫金两个行楷。

　　江霆。

　　名片如其人，冷漠，霸道。

　　原地踌躇片刻，何阳一把扯过那张名片，用力的捏着，恨不得把它给捏烂了似的。

　　当天回到家后，何阳一直愤恨的盯着那张名片，可盯了一晚上，也没能成功给自己积攒足够的胆量去拨那个号码，毕竟他也不太敢直接跟江霆说，即便他几乎已经确定秦薇的事就是江霆找人干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何阳还是尽量躲着秦薇，避免接触，可是某天排练结束后，秦薇突然又向他求助，哭着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正在逛街，可包莫名奇妙的被抢了。

　　何阳挂掉电话匆匆忙忙赶过去的时候，秦薇正坐在商场外的台阶上哭的像个泪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心怀愧疚，听秦薇说自己的包和新买的化妆品都丢了，就决定给予补偿，去商场重新买一套。

　　说起来，一个人生活的这五年，何阳的生活几乎只有日复一日两点一线，他不接触陌生人，不出游，不闲逛，甚至连门口的公园都很少踏足。

　　所以冷不丁乍一进到商场，他很不适应，唯一的感觉就是嘈杂吵嚷，眼花缭乱，甚至有些闹心，他强忍着不适重新帮秦薇补买了口红香水以及一堆在他眼里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秦薇的失落慢慢褪去转为洋溢起开心的笑，他的内疚才稍稍减弱了一些。

　　与此同时，何阳也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他以后找了女朋友，或者结了婚，应该也就是这样，被拉着一起逛街，游玩，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几乎完全没有任何期待感，甚至觉得很无聊。

　　默默叹了口气，何阳回神，发现秦薇正趴在一个首饰专柜望着一个亮晶晶的项链，他觉得秦薇应该是很喜欢那条项链的，因为她望着那条项链的时候，眼睛里是透着光的。

　　在何阳看来，眼里有光是一件很值得羡慕和珍惜的事，毕竟那是他不再拥有的东西，他想既然是补偿人家，也不多这一条项链，于是他就去刷了卡。

　　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的原因，后来秦薇总说最近总是有人跟着她，说她很害怕，且常常说着说着就掉起眼泪。

　　看到人家小姑娘战战兢兢委屈可怜的样子，何阳心里越来越愧疚，也越来越愤怒，导致他脑海里无数次回放刘钢的话：

　　不破不立。

　　如果他不主动打破与江霆之间的现状，那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无休无止的延续下去，以后但凡是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像眼下这个小姑娘一样，遭受恐吓和迫害。

　　就算自己尽力的躲着，也总是免不了给别人带来麻烦。

　　而且，年龄渐长，他不可能永远这么干耗下去，也不可能把自己封闭一辈子。

　　早晚，也必须，是要与江霆有个彻底的了断的。

　　再者，明明是江霆对不起他，他凭什么要永远被控制，被拿捏，永远要因为恐惧而躲藏？

　　委屈求全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五年，他其实，早就已经受够了。

　　这天晚上回家之后，何阳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逼迫自己踏出了那一步，给江霆发了个短信息：

　　---江霆，我们见一面！

　　短信不是微信，没有撤回功能，可知发完的那一刻起，何阳开始心乱如麻，坐立难安了。

　　三月末，剧场举办了新年的第二场音乐会。

　　演出很顺利，结束后所有观众都离了场，只有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赖着一直不肯走，非要一掷千金要求钢琴手再单独表演一首曲子。

　　这位是目前国内最具影响力娱乐公司万金娱乐的老总的儿子金宇，平日里就出了名的浪荡好色，明眼人都明白，他哪里是想听曲子，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其实这种事在乐团里也不少见，只是大家都很懂规矩，一般都讲究个你情我愿，不会强迫，可金宇却非说是秦薇在台上弹琴的时候主动拿眼神勾引的他，刘钢几乎是说尽了好话也没能把人安抚下。

　　而注意到金宇凑上来似乎要开始动手动脚的时候，何阳走过去，把吓的直掉着眼泪的秦薇拉到了身后。

　　“哟~想英雄救美啊？”

　　金宇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出了一声轻视的笑。“长这么帅的小哥哥，我都忍不住劝一句，别多管闲事，不然你会死的很惨的哦。”

　　何阳无意于跟这人争口舌之快，何况觉得这金宇也不像是能讲通道理的，他准备带秦薇离开，但金宇当然不能允许，立即让人堵住了路，还动手扯起了他的衣领。

　　何阳从来不喜欢打架，可如果非要打一架的话，他其实也不介意奉陪，毕竟他最近心情异常焦虑，正想发泄一下。

　　可当他正打算要去扯掉金宇的手回击的时候，哗啦一声，剧场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伴着一阵寒彻的冷风，走进来一个英挺的身影。

　　何阳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看清来人，眸子忽然间猛的一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