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同深海》海豚微笑

9、我辈行儿起江湖

　　转眼间，十年已过。
　　依然是千江城郊外。又是一个温暖的春天。原来，不管冬天有多寒冷，多长久，春天，一样会来。
　　一阵悠扬的乐音从一棵大树上传来，清脆而闲情。
　　“我还说谁那么有空闲还在这里乐不思蜀？你难道不知道兵役已经征到千树了？再这样下去，我敢说，不出半月，千树的壮丁就会被征完，然后官兵顺路北上，经过千秋，千业，就到了我们千江？这最慢也就半年时间了。”说话的声音颇具威严，但隐约间可听到夹带的柔情关切。这自然是一年前已经成为钟家当家的钟离彻。
　　“呵呵，我的好姑姑。你怎么知道官兵就一定会征到千江？他不会征完千树后开始西征，征到洛城去么？那里的男人才该担心呢。更何况，你怎就又能知道，官兵到底征多少，说不定征到千业也就完了。又不是去修阿房宫？与其担心那很不确定究竟会不会发生的事，我宁愿享受着鸟语花香……啊，生命真的太美好了！”
　　说着人就突然从树上跳了下来。这人当然就是我们天下无敌童叟无欺上天入地出神入化英明神武俊逸非凡常常出入人家未出阁小姑娘春梦里的主角小灵玉喽了！
　　钟离彻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有些感叹。
　　是啊，十年了。他却一点都没变。除了说长的高了许多，还有脱掉了以前小时侯的白白胖胖的元宝娃娃的模样之外，好象没有改变什么。依旧是那一副好嗓子，那招牌笑容和人见人爱的好人缘。
　　现在的小灵玉正在整理他沾了土的衣服后摆。高高瘦瘦的，一副文弱的书生模样。白净的脸上还不怎么有男人的明显痕迹，倒很是散发中性的荷尔蒙。头发绾了一个平常女子的髻。他倒不嫌丢人，只知道臭美。钟离彻恨恨的想。
　　她一直记得小灵玉刚绾这种发型的时候，他说，我才不管这是男人的发型还是女人的。我只知道这是适合我小灵玉的，你看我多漂亮！钟离彻记得当时自己晕了半天。
　　钟离彻跟在小灵玉后面走，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灵玉突然停下来了，害她撞上去，呜，好痛啊。她满眼金星的揉着被撞的酸疼的鼻梁。气愤的看无辜的小灵玉，我到要听听你停下来的理由，否则别怪我给你好看！
　　小灵玉愣愣的说：“姑姑，是不是快要到牡丹大会了？”
　　钟离彻掰手一算，点头：“是啊。今儿已经十三了。到下月初五的牡丹大会，是快了。你有事？”她狐疑的望着小灵玉。
　　“哇哇哇！”小灵玉抱头大叫，“完了！我都忘了！我会被镜形杀了的！”
　　钟离彻一脸惊讶，“这和尧镜形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两年前，尧镜形为了当天下第一美人，公开了与尧娘的比试，然后尧娘在棋书画舞文剑貌都比完了，但在比琴的时候不是输了吗？”
　　是有这么回事。当年的那场轰动的比美，任谁也记忆尤新。听说连商贾世家长白山司空家都来人了。最重要的是，那个最难缠的大小姐萧洞馆萧碧落也来了，她身边还跟了一个男子。
　　尧笑酥老了，自然舞和剑是不如尧镜形了，她也没有像尧镜形一样的锐气，所以棋也输了。但尧镜形还是没有尧笑酥一般的见识和文才，所以在书画文上输了。在比貌的时候，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尧笑酥固然已经有些年华不复，但那种成熟优雅懒洋洋的风韵是无可比拟的，可尧镜形如野火一样的青春美貌，还有女皇一样的性格和震撼力支配力同样也是尧笑酥所不及的，所以这一局就算平手。
　　最后的琴，也是胜负的关键，这是两个人一起弹。
　　本来一直都好好的，大家也根本不知道萧碧落来了。但就在那时突然有一些发现了一直在旁边茶馆里边喝茶边观看比赛的萧碧落和她身旁的男人。
　　他们在下面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了。尧笑酥有些奇怪于下面的骚动，但也没在意……
　　“你们看什么？！就是我萧碧落又怎样？哼，没见过所以很新鲜？告诉你们，我就是萧洞馆的萧碧落，顺便告诉大家……”萧碧落一双灵动的大眼滴溜一转，她笑嘻嘻的指着身旁的男人，“看到了么？我结婚了，这是我相公沈冰楼！”
　　尧笑酥在听到萧碧落说话时就呆了，再抬头看到萧碧落身旁的男人时，泪水不禁潸然而下，是他，真的是他……心一动，琴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松了下来。
　　不知是谁又喊了一声，“大家看比赛吧！”人们又呼啦啦来看比赛。
　　尧笑酥还没有回过神，突然感觉一股内力夹在琴声中激昂扑面而来！！！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砰！
　　一瞬间天地都暗了下来，大家都没有出声。连张扬的萧碧落都有些不敢相信。
　　输了？
　　这就输了？
　　当然是输了，大家目不转睛的看着尧笑酥面前断了弦的琴。断了弦还怎么跟人家比？
　　良久，尧笑酥苦笑着站起来，有些踉跄。却不是因为输了比赛，她哀怨的看了一眼楼上冷漠的男子，笑着，然后用低柔的声音说。
　　“我输了。”她悠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下台。轻飘飘不见一丝留恋。
　　哗……一片的鼓掌声叫好声传来，她却已是再也听不进去。心里已经被巨大的绝望所湮没。
　　他竟连看我一眼都不愿……这叫我情何以堪……尧笑酥终是受不住，她在墙角里蹲下身，只能看到抽动的肩膀。
　　这时候她身后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轻轻的抱住了尧笑酥，他说：“尧娘，对不起……”
　　“不，凉玉，是你太厉害了。我心甘情愿认输。”
　　……
　　身后的擂台上，一片祝贺的声音：“恭喜尧姑娘，哦，不，是尧镜形姑娘成为天下第一美人……”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萧碧落。
　　她像一只孔雀，骄傲的跳上擂台。她一下子拔下头上的黄金簪，高声说：“谁说她战胜了尧笑酥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还有我呢。”
　　她举起手里的簪子，大声道：“两年后。我与她在这里比试，只有胜过了我，她才算天下第一美人，否则，她什么都不是。以这支簪为证，赌的是萧洞馆的名声！！！”说完，她啪的摔下手里的黄金簪，扬长而去。
　　而尧镜形只是冷冷的望着离去的那个火红色背影，轻轻扬起下巴，“我等着呢，萧碧落。”

　　“啊，我都忘了还有这么回事。“钟离彻恍然大悟。可她转过神来又问：“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说着，她又开始抱怨，“我一直都不明白那个尧镜形怎么会胜过尧娘？而且萧碧落那时侯怎么会出现的？”
　　小灵玉有些尴尬的一笑：“姑姑就别乱想了……对了！你们不是要于司空家联手垄断黄河一带的航运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钟离彻就头痛，她摆摆手，皱起纤细的眉头：“别说了。我都要烦死了。司空楼祈，就是现任司空家当家，那个男人，简直是不知好歹！我都跟他讲明了利害关系，苦口婆心的说，他愣是一个劲的推委。”
　　“黄河一带是因为有春风不度楼吧。毕竟春风不度楼也是江湖四大家之一的，那可是不好开罪的。”小灵玉叹了一口气，人总有各种无奈的。
　　“可我已经告诉了他，春风不度楼的谢家兄弟是不做航运的！他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更何况，若说起来，商贾世家钟家司徒家也是不亚于江湖四大家任何一个的名门望族，当然不能让他们小看了！”钟离彻气愤的一甩袖子愤然离开，临走，她转身说：“我先回去处理生意了。今天要没处吃饭就到我家来吧……”她突然脸一红，“我给你做点心，别总去年年今日坊了……”
　　说罢，她就快步离开了。
　　小灵玉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他一下子躺在青草地上，翘起腿来念念有词：“女人啊女人，真是不可小看。一个钟离彻，一个尧镜形，一个萧碧落……”没有声音了，细看，原来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