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答案》长风直下

8、升旗

　　早上醒的时候，谢长智是一身汗。他忽然害怕，那些晚上不好的经历会延续到今天。恍恍惚惚地换好衣服，他就去洗漱上学了。
　　当谢长智赶到教室时，他看见续云华仍然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在一瞬间，谢长智安心多了。是的，过了一个晚上，大概什么都不会变吧？所有的东西都会按部就班地演进……
　　和之前十几个普通的早上一样，他们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可是谢长智还是觉得心里燥燥得，巴不得续云华可以多和自己说几句话。可是自己和他不一样，从什么方面来说，都不一样，以至于谢长智内心一直都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去打扰他们。
　　铃声最终敲响到第二遍，高昂的音乐响起，星期一的升旗仪式如约开始。谢长智拿着本政治书下去时，看着还比较空旷的操场，很惊讶。学校要求的女生站在队伍的前面，男生站在队伍的后面。可现在，操场都没有几个人，自己要怎么站？好在谢长智从老远就看见续云华的身影，很自然的站在了他的后面。
　　冷涩的气流终于给这个少年醒了醒脑子。谢长智清朗的读书声和喇叭里播放的进行曲搅拌在一起，喂到站在他前面的续云华耳朵里。刚好，续云华比谢长智高。他的声音，是擦过续云华的肩膀，来到那人的面前。
　　续云华合上了自己带的书，将它卷起来，攥在手里。说实在的，他喜欢谢长智的声音。虽然按照他们这个年纪，男生早就变声了，但是谢长智的声音并不像自己那样低沉，反倒有点清脆。真不知道他一顿吃了几个太阳，声音听起来暖暖得，还有点甜。用这样的声音正经地读课本，还是很吸引续云华。
　　“生产决定消费。生产决定消费的对象。生产决定消费的方式。生产决定消费的质量。生产为消费创造动力……”
　　续云华可以想象到谢长智有多认真。他仰着头，每背几句就眨两三下眼睛，也不放过书上补充的任何知识点。谢长智倒是没有注意到续云华已经停止读书了。他觉得，站在对方后面也没什么不行的。续云华体型比他大一点，早上风大，一刮起来，自己可以躲在他后面。
　　没过十分钟，操场上就陆续有人来了。站的最多的，还是一二班。谢长智看着自己身边渐渐多起来的人，又变得有些局促。他将目光投向右边，希望在十班找到张瑞的影子。也许时间还是太早了，张瑞迟迟没有出现。
　　前面的人逐渐增加，很快就需要后面移位置了。为了面前的女孩可以站到队伍里面，续云华后退了几步。可是谢长智的心思早就飞了，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移动，直接撞到了续云华的后背。
　　“哦……”
　　续云华回过头，背着手扶着向后倒的谢长智。他这才反应过来，并示意后面的男生后退。
　　“谢谢。”谢长智看着续云华抓着自己的手，说道。
　　“没事，”续云华看着他好像有些心事，但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升旗仪式结束了，退场的时候，原本整齐的队伍变得混乱起来。续云华没有跟着大部队向前移动，他向身后转头，但是并没有看见谢长智。随着身旁不断有男生擦肩走过，他叹了口气，没入了那一片蓝白色里。
　　而谢长智此时正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从奏乐刚刚响起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又没平静下来。虽然身边依旧有风吹过，但是他身上还是有一层薄薄的汗。此时的他依旧还在昨晚的梦魇里。他梦见张瑞离开了。就是简单的离开，没有任何细节，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多荒诞的梦，这是他自己的评价。他从小和张瑞玩到大，关系一直都很好，上了高中，也有幸分在同一个班。虽然曾经也笑“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富贵谁是狗”，但是面对现在这种局面，谢长智承认，他慌了。
　　十班那个位置最靠近大楼入口了。就算是走，张瑞也能比他先进入教学楼。谢长智干望着缓缓在楼梯上移动的人群，心里落寞极了。这次是不能再看见张瑞了。谢长智垂下睫毛，艰难地移动脚步。
　　到底是自己想多了吗？我现在这么担心，无非是因为那个梦，以及刚刚来到新班级的不适。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可能就是……就是动物的应激反应……谢长智这么安慰自己。再说，我这么着急仔细想想，只是为了看一看，确定一下张瑞是不是在。到底无不无聊哪！也许，张哥知道了，还指不定会笑话我。
　　反复这么一说，谢长智好像舒坦不少。接着，所有人都回到了教室，除了几个还在谈笑的老师垫底。操场最终也成了风的乐园，丝毫看不出刚刚有过集会。
　　“喂，刘怀，”俞愿转头对着五组所在的位置喊到，“你真的是笋妈妈给笋开门——笋到家了！”
　　谢长智是最后一个进门的，他回来的时候，教室还没有老师，依旧很热闹。
　　续云华看见谢长智回来，也有点安心了，但是他不想去想谢长智晚到的原因。他翻开必备古诗词的小本，直接读了起来。
　　谢长智也在无意间拿出自己的草稿本，又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在上面写字了。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为什么是这一首？谢长智自己也感觉写过很多遍了。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有时候谢长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干一些事，而不干另一些事。难不成什么都是天意吗？可是，这都什么年代了……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坚定信仰者，怎么能谈这个呢？
　　谢长智撇了撇嘴。虽然很难承认，但是也许就像张瑞曾经说的，自己的心思很想一个女生。这到没什么贬义，只是很细腻，但真的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