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六个便士

2、第2章

　　阮昱从此赖上了他。
　　不仅转来了他所在的班，还打着互助学习的名义跟他做了同桌。

　　郁瑞并没有抵触，阮昱足够安静，不会在上课时吵闹，就算下课时间，也不会在他学习时打扰他。
　　只不过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总会跟他一起。遇到不懂的题会询问他。
　　以前李青舟是他的同桌的时候，可没有这样不被打扰的时候。

　　在阮昱转班一个星期后，他就跟班里同学混熟了，也没跟李青舟起冲突，因为李青舟自从那以后更少来学校了。
　　转眼间又过去两个月，阮昱的生日到了，他请班里同学吃饭，着重邀请了郁瑞。

　　郁瑞并不想去，临近中考，他更想学习。为了以后更好的生存。
　　但阮昱苦苦哀求：“就是吃个饭，都不会去唱歌，郁瑞，去吧，去吧。”

　　旁边的同学也帮着他劝：“对啊，就去吧，人家生日了。”

　　最终，他松了口。

　　聚会的地方是一家街边的大排档，大晚上有不少人。他们吃着烧烤，聊着天。
　　郁瑞始终安静。

　　这样的聚会免不了喝酒，郁瑞不扫兴地跟着喝了一杯。好在是度数低的啤酒，聚会完，大家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

　　“阮昱，生日快乐！”中途，有人带头唱起生日歌，拿出准备好的蛋糕。

　　蛋糕并没有被分着吃，精力旺盛的初中生们开始互砸蛋糕。郁瑞被阮昱砸中，额头连着附近头发一块全是蛋糕。
　　聚会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

　　结束的时候，郁瑞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送给阮昱后，他背起双肩包，往学校走。

　　宿舍熄灯时间快到了。
　　这是郁瑞第一次翘晚自习，他还得赶回宿舍睡觉。
　　阮昱是走读生，这会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个没完。

　　烦。

　　郁瑞皱起眉头。

　　“郁瑞，你真奇怪。”阮昱一步蹦到他跟前，“明明不喜欢，却假装合群。”

　　郁瑞没反驳，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只是在做一个正常人类。

　　“哈哈，”阮昱笑出声，“不要这么严肃，今天我先回去了，拜拜。”

　　这声“拜拜”刚说完，一群陌生的小混混上前围住了他们。

　　“哟，给点钱花花？”为首的光头问了句，不待回答就掏出了刀子。

　　郁瑞没吭声，一脸冷漠。

　　光头随即变了脸色：“你看不起老子！”

　　刀子说话间刺了过来，郁瑞始料未及，阮昱挡在了他前面前。以手接住了锋利的刀刃，鲜血从阮昱手上渗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一群混混见状顿作鸟兽散，郁瑞反应过来，准备报警叫救护车。

　　阮昱阻止了他：“一点小事，报警没必要。我的手不严重，随便找个诊所包扎一下就好了。”
　　郁瑞听了他的建议，带他去了趟附近诊所。

　　这一天晚上，郁瑞没赶上宿舍关门时间，是在网吧过的夜。

　　从这以后，阮昱更加肆无忌惮地黏着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两人一起上了高中，同一个班，还是同桌。阮昱与他形影不离好几年，郁瑞习惯了阮昱的存在。
　　他帮阮昱补习，为他打饭。
　　周围的人调侃他们在谈恋爱，郁瑞对此从不否认。他觉得阮昱与他不过是心照不宣。

　　高中三年的时间平静度过，高考前夕，阮昱向他表白，他顺理成章地答应。两人畅想未来，约好一起报同一所大学，高考完一起出去旅游。

　　高考完那天，郁瑞出考场准备打电话给阮昱的时候，意外遇见了李青舟。

　　“好久不见。”李青舟吐了口烟圈，弹了弹烟灰。

　　郁瑞礼貌回应：“好久不见。”

　　李青舟没读完初中就辍学了，郁瑞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

　　“你还跟以前一样。”李青舟脸上露出点怀念的神色，随即讥讽道：“你跟阮昱在一起了？”

　　郁瑞并不想跟他掰扯，转身离开。

　　李青舟叫住他，大声说：“我根本没想欺负阮昱，那时候是他自己给我钱，让我演戏的。你懂吗？还有那年你们遇见的那些小混混，都是他找来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你。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我不忍心你被欺骗啊……”

　　郁瑞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并不重要。
　　他打电话给阮昱，阮昱让他一起去同学聚会。郁瑞记起高考后似乎是有个班里同学约好的聚会。他搭车去到聚会地点，一家KTV的豪华包厢。

　　他推门进去，却没看见往日熟悉的同学。只看见阮昱和一些陌生面孔。

　　“郁瑞，”阮昱满面笑容地叫他，“这些是我朋友，你不认识，我想带你认识一下。”

　　郁瑞点头示意，走过去坐到阮昱身边。

　　阮昱牵起他的手：“你现在是不是我男朋友？”

　　已经确定的事，郁瑞不知道他为什么问，但还是点了头。

　　阮昱一下站起来宣布：“看到没，我赢了！”

　　郁瑞还不清楚情况，陌生面孔中有人出声：“他也就那样啊，不过你为了赌约追了他那么久，也真是够无聊的。”

　　“你看他还蒙在鼓里了！”

　　“阮昱，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哈哈！”

　　阮昱嘻嘻笑着，用郁瑞从没见过的轻佻语气：“那有什么，能赢就行。”

　　说着，转过脸对郁瑞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你不会介意吧？我追你只是跟朋友打赌，现在赌完了，我们分手吧。你看你没钱没势的，跟我门不当户不对，我们好聚好散吧。”

　　郁瑞盯着他很久，似乎要判断他说话的真假。
　　可阮昱脸上再不见丝毫曾经熟悉的神色。

　　原来人类不仅是善变的生物，也是善于伪装欺骗的生物，他们会为了一个出自玩乐目的的赌约，而进行长达好几年的伪装。

　　郁瑞始终无动于衷，他说：“不要紧，你教会了我欺骗。”

　　“我觉得你还可以教我更多东西。”郁瑞摸上他的脸：“你跟我一起新生吧。”

　　随着话落，阮昱背后升起一阵恶寒，感到不知名的东西慢慢笼罩在他周身，视力被剥夺，脑袋逐渐眩晕昏沉。
　　他晕过去之前，听见包厢里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以及凌乱远去的脚步声。

　　*

　　又是一年夏天，校园里的樟树下蝉鸣不绝，即使到了晚上也没停歇。
　　月光之下，泥土之下。蝉蛹破土而出，蝉蛹破裂，有一只白皙的人手从里面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