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岁》十一月的榛子

5、我会给赵津道歉

　　付彗星被抓的消息不胫而走，也不知道是哪里漏出去的风声。
　　#付彗星吸毒#的话题当天中午就爆了，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群众一片哗然。

　　粉丝发言‘结果没出来前我们都相信哥哥’，路人便在底下嘲讽：等结果出来了希望你别哭。吸毒的死一万遍都不为过。
　　也有娱乐记者的电话打到警局，都被一句‘我们不方便透露’搪塞过去。
　　另有官方号趁着这个话题宣传禁毒，发布了各种毒品可能伪装成的食物，警醒大众；更有各地公安账号发声，缅怀为缉毒牺牲的警察。

　　任凭外面掀起惊涛骇浪，警局里气氛却很凝重。杨悦威负责查办付彗星的案子，陈岁则接手了搜捕贝哥的任务。
　　“陈队，结果出来了。”赵津从技术科那边回来，将手里的几张纸递给陈岁，“根据那群诈骗成员的口述，我们对贝哥进行了画像，查到了他的资料。他全名李群贝，今年41岁，南宁本地人，20岁时因入室抢劫被判了10年，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待了8年就出来了，之后在东南沿海一带活动，三年前才回南宁。”

　　陈岁翻看着李群贝的个人档案，看到家庭关系那一格填写了‘母亲’，问道，“他母亲的家庭住址查到了吗？”
　　“查到了，在静河区的胡子巷。”
　　陈岁皱眉，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那边建筑密集，巷子多又杂，估计监控设备也不完善，只能先过去碰一碰。”

　　为了抓捕李群贝，队里暗访了胡子巷的居民，调查了附近的监控，间接获知李群贝隔段时间便会回来，只是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隔天来一次，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人影。
　　而巧合的是，他母亲前两天上台阶摔了一跤，这几天腿脚不方便，估计他这段时间会回来探望母亲。而警局只需要安排好人手守株待兔。

　　天空刚擦边黑的时候，陈岁带着赵津和费青阳两人去换班，没成想在警厅门口碰见了熟人。
　　“郑律师？”陈岁看到被同事带进来的男人愣了一下。这个人她见过两次，是楚氏集团的特聘律师，只是他怎么会来警局？
　　郑律师笑着打了个招呼，也解释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你好陈警官。楚总安排我来处理付彗星的案子，担任他的辩护律师。”

　　陈岁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因由。这件事大抵是盛易委托了楚阔，毕竟盛家的律师不会去为一个害过盛易的人辩护，而付彗星所在的娱乐公司，怕是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公关。一个再也不能为公司盈利的艺人，无异于一颗弃子，没有当下解约与他要违约金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为他请辩护律师？
　　“好，辛苦郑律师了。”
　　“陈警官客气，应该的。”

　　去胡子巷的路上，费青阳负责开车，陈岁坐在副驾驶上发微信。
　　陈岁：[盛易给了你什么好处]
　　对方发过来一个问号。
　　陈岁：[我碰见郑律师了]
　　楚阔：[倒是什么也瞒不过你。盛易答应了我下季度的招标，会优先选择楚氏。]
　　陈岁：[真是大手笔。]
　　楚阔：[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陈岁：[那你不用等我，这几天很忙，晚上回不去。]
　　这句话发出去好久，楚阔才回复：[嗯，陈警官辛苦了。行事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群贝很谨慎，陈岁他们盯了好几天始终不见他的影子，中途看到李群贝的母亲一瘸一拐的去医院复查，自己的儿子都没露面。
　　陈岁坐在车里打了个哈欠，被车内空调吹得昏昏欲睡，抬手抹了把脸，“赵津，沸羊羊，盯紧了，我下去买瓶水。”
　　“我去吧。”坐在后排的赵津说着，拿了手机下车。

　　胡子巷巷口有一家小店，卖些生活用品，内里空间很逼仄，靠墙摆了两个货架便放不下其他东西，所以夏天的时候冰柜就只能放在外面。
　　赵津打开立式冰柜刚拿出一瓶可乐，身后一个男人便伸过胳膊，越过她拿了一瓶矿泉水。那人身上带有浓重的烟味儿，并不好闻，赵津皱着眉头侧了侧身子，余光却瞥见那人带着一顶灰色鸭舌帽，压低了帽檐，不时左右转头看看，很是鬼祟。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形微胖。赵津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李群贝。

　　她强自镇定，拿着一瓶可乐关上了冰柜门，见李群贝结了账走开，她才匆匆拿出手机给陈岁打过去一个电话：“耗子出来了。”
　　‘耗子’是他们给李群贝起的代称。
　　“好，看准他去了哪里，千万不要惊动他。”
　　赵津刚想应答，却发现前方的人一溜烟钻进了另外一条巷子，“他没回家，去了东条巷。我跟上去看一眼。”
　　“不要靠他太近，我们马上过去，有情况随时报告。”

　　陈岁这方立马联系了警局，蹲守了好几天总算等到了耗子出洞，一众同事按照提前安排好的计划蹲守住各个巷口。这里地形复杂，李群贝又在这里生活多年，对道路早就了然于心，要想抓住他，恐怕真要废些功夫。

　　这方赵津跟着李群贝东拐西拐，早不知道钻到了哪条巷子，只能谨慎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陈岁他们能不能找过来。
　　李群贝手里拿着水，脚步匆匆，微胖的身躯早已大汗淋漓，不时往身后看一眼，随后折身拐进一条巷子中。
　　赵津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衣角，生怕他又消失了踪影，急忙跟过去，不成想刚拐进那条巷子，一道黑影冲着她就扑了过来。

　　在警校多年的训练让她第一时间避开偷袭，心里暗叫糟糕，竟被李群贝发现了。
　　“臭条子，你他妈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李群贝面露凶光，他早些年与人斗殴受过伤，一条大疤横在脸上，很是狰狞。

　　赵津看到他手里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手心里沁出汗来，强压下急速的心跳，开口道：“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自首的话还来得及。”
　　“呵，你怎么知道没有退路？看你年纪不大，刚当条子没多久吧。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退路。”李群贝说完，挥舞着刀就冲了过去，微胖的身躯丝毫看不出笨重，反而灵巧地避开赵津的侧踢。

　　对方穷凶极恶，每一刀都奔着赵津喉咙而去，是下了死手。赵津艰难地躲避，饶是如此还是被伤到了手臂，献血顺着胳膊滴下，狰狞可怖，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陈岁能够赶紧出现。
　　毕竟体力上有悬殊，李群贝趁赵津一时不防，抬脚踢在她的肚子。赵津吃痛地后退几步，靠到墙上，眼看着那把刀子冲着自己捅过来，刀尖已经近在眼前，耳边倏然响起一声枪鸣。
　　“啊！”李群贝手里的刀子兴应声落地，他捂着被打伤的手臂，死死瞪着不远处还举着枪的陈岁。
　　李群贝咒骂一声，顾不上面前的赵津，无视流血的伤口捡起地上的刀子落荒而逃。

　　陈岁对着耳麦道：“耗子跑了，守住巷口。”
　　赵津松了口气，此时才察觉身上哪里都是痛的。陈岁过来查看她的伤口，沉着脸一言不发。
　　“陈队，我没事。”
　　“不是告诉你不要靠近他吗？！”
　　陈岁突然发怒，眼底的愤怒好似要喷涌而出。赵津被这一声吼懵了，弱弱开口：“我没有……”
　　“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直接从刑侦队收拾包袱走人！”
　　赵津顿觉委屈，低下头看着胳膊上的伤口，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不好了陈队，”耳麦里传来费青阳有些慌张的声音，“李群贝当街劫持了一个十岁大的儿童。”

　　百货大厦楼下已经围满了人，李群贝拿刀抵住一个小男孩脖子，表情狰狞，“退后！我说退后！”
　　一个刑警耐心劝说：“你想要什么直接说，不要伤害孩子。”
　　“老子今天没打算活着出去，临死拉个作伴的，倒也值了。”李群贝的刀子又往男孩脖子上凑了凑。
　　孩子母亲已经哭倒在人群，女警在一旁安抚，饶是这样并不能激起李群贝的一丝同情心。

　　“你是诈骗，罪不至死，现在放开孩子，还来得及。”刑警劝道。
　　李群贝冷笑，“呵，诈骗？别他妈唬我，老子知道你们翻出了什么东西，想查老子，做梦！”
　　陈岁过来的时候双方还在僵持，李群贝身上的血蹭到孩子身上，一身狼狈。费青阳凑到她耳边说，“上面下了指示，如有必要，可以当场击毙。”
　　李群贝怀里的孩子开始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孩子母亲还在哭号：“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有哮喘，再不吃药就真的完了。”

　　“为什么呢？”陈岁皱眉，盯着李群贝，有些想不明白。只诈骗和吸毒两条罪责并不会判处死刑，眼下劫持人质性质就不一样了，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条必死无疑的路？
　　下一刻，随着一声沉闷的狙.击枪响，李群贝脑袋上出现了巨大的血洞，手里的匕首落到地上，整个人向后倒下。刑警第一时间冲过去将男孩抱走，另有其他刑警维持现场秩序，有条不紊地处理这场突发事件。

　　李群贝死了，诈骗案落下尾声，剩下的便是将那群诈骗同伙，随起诉意见书连同证据材料一并交给检察院，由法律对他们进行最终的审判。
　　赵津的伤口很深，在医院包扎伤口的时候眼圈通红，嘴唇被咬得泛白，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
　　而陈岁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低着头散发低气压。

　　来医院的路上，费青阳瞧着两人的样子，多少猜到了一些，此时战战兢兢坐到陈岁旁边，踌躇半天才开口，“陈队，你和赵津……是不是吵架了？”
　　陈岁斜了他一眼：“我会和一个小姑娘吵架？”
　　“那肯定就是你骂她了。”费青阳为自己的结论沾沾自喜，却在陈岁刀子一样的眼神中缩了脖子。

　　费青阳‘啧’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担心她，但你也不能一直跟护犊子一样护着呀。赵津既然选择了做一名刑警，就做好了会为此牺牲的准备，包括我们所有人都是，这行职业从来不分男女。你不能……”
　　费青阳瞧着陈岁的脸色，顿了顿，咬牙吐出后半句话，“你不能把对谷满的愧疚强行安在赵津身上，这对赵津不公平。”
　　陈岁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盯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呼出口气，“我会给赵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