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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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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卿府,李长歌一进门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又惊又喜,脱口道:“铜秀、怡人!你们也来了!”
铜秀仍是那副威武的模样,怡人仍是那么古灵精怪。
铜秀怡人一见李长歌,皆是面露喜色,喊道:“姑爷!”
薛婉萍从厅中出来,笑道:“她们两本来就在京城,只不过昨天太晚便没叫过来。”
她目光瞧见后边进来的谢鸢,微微一怔,道:“怎么这位姑娘……受着这么重的伤?”
谢鸢面色苍白还强装无事,强笑道:“无事,只是刀伤。”
李长歌无奈道:“我已经替她止血了,一会御医便来。”
薛婉萍过去扶住谢鸢,丝毫不在意她身上的血污,责怪道:“你怎么不护着她!”
李长歌心道:我也想啊!可她勒我脖子,还拽着我转圈圈。
叶秋哼了一声不言语,倒是谢鸢解释道:“不关李大人的事……”
薛婉萍瞪了一眼李长歌,将扶谢鸢扶进去,一边道:“怡人,快去拿伤药来。”
谢鸢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只觉暖意流淌,伤口的痛感都轻了几分。
李长歌朝叶秋使个颜色,两人走到一旁偏院。
这时李长歌才将尚方宝剑抽出来,用丝绢擦去上边的血迹,缓缓道:“刚才我们到李府去探查,是在府旁小巷中遇刺的,八个人都是死士,没留下什么线索,而且对方似乎不在意我这钦差的身份。”
叶秋眉头紧皱,道:“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谁这么大的胆子?”
李长歌叹道:“所以我说不知道啊。”
叶秋脸色一红,知道自己错怪李长歌了,而且身为下属,保护上级是理所当然的事,刚才他确实做得不对。
“大人……刚才我……冒犯大人,属下知错……请……大人恕罪……”叶秋说的磕磕巴巴的,也不知费了多大劲。
年轻人么,总是好面子的,又不是每个人的脸皮都像李长歌这么厚。
“行了,我又不计较。”李长歌将宝剑放回匣中,问道:“卷宗呢?”
叶秋脸色一肃,道:“没了。”
“没了?”
“对,没了。”
“怎么没了?”
叶秋道:“听说是六年前刑部失火,许多案宗都被烧毁了,李家的卷宗也在其中。”
闻言李长歌眉头深深皱起,这就奇怪了,怎么这么巧?难道卷宗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叶秋问道:“李家灭门案跟太子遇刺案有关系吗?”
“不知道。”也许是李长歌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他总觉得两者之间有联系。
说话间御医已经提着药箱来了,两人也到厅中查看谢鸢伤势,只听御医道;“锦卫大人这刀若再砍进一分,您这手筋可就断喽,下回呀可别这不小心。”
谢鸢一阵后怕,不敢想象手筋断了的日子会怎样。
薛婉萍满脸心疼,倒不是什么原因,只是大家同为女子,而且谢鸢又小她两岁,心中把她当妹妹看待,见妹妹受重伤哪能不心痛?
李长歌道:“叶秋,一会送谢鸢回锦卫府。”
谢鸢脸色一变,道:“我不回去!”
这次叶秋却安静了,支支吾吾的不肯答应。
“不回是吗?”李长歌眉头一挑,道:“那本官就让皇甫大人来领人。”
谢鸢脸色更惨,尖声道:“不要!”
叶秋苦笑道:“大人,你就别为难她了,她比我还要面子,要是让她绑着绷带回锦卫府,比杀了她还难受。”
谢鸢难得没有反驳,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红晕。
薛婉萍手掌轻轻抚着谢鸢头发,柔声道:“谢姑娘不愿回去就算了,让她留在府中吧,让怡人照顾她便是。”
“行吧。”既然是薛婉萍的要求,李长歌是不会拒绝的。
谢鸢满含感激地看一眼薛婉萍,后者只是朝她笑了笑。
然后,谢鸢的胳膊上重重地缠了一截绷带,既不能使劲,也不能乱动,甚至连拿杯水都不行。
好在是左手,那要是右手,吃饭都得要人喂。
李长歌见厅中人都去关心谢鸢,便默默退了出来,独自走到庭院外树下。
薛婉萍静静走到他身后,柔声问道:“怎么了。”
李长歌朝她笑笑,眉宇间却是浓浓的忧色,道:“没什么,只是刚开始查案就遇到这么麻烦的事,心情有些沉重罢了。”
薛婉萍握着他手道:“小心些。”
李长歌反握住她柔荑,点点头。
薛婉萍总是能理解他,从不说多余的话。
这就是他为什么如此喜欢她的原因。
李长歌问道:“跟公主相处得怎样?”
薛婉萍柔柔笑道:“殿下平易近人,就连我这个女子都不禁心生喜欢。”
李长歌笑道:“你不紧张便好。”
薛婉萍如白葱般的手指忽然在他胸口一戳,嗔道:“为什么殿下与我说话,总是三句不离你?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殿下的事?”
李长歌想了想:我看她换过衣服算不算?
算,杀你十次都不够的。
连忙摇摇头道:“没有,她可是公主殿下,谁敢做对不起她的事?或许是她久居宫中太过烦闷了,以后你多与她说些外面的事。”
“好。”薛婉萍乖巧应道,“对了,我还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哦?”李长歌微觉讶异:“感觉如何?”
薛婉萍道:“皇上、娘娘对我都很和气,但在他们面前我总觉得不自在,或许是皇上的太过威严吧。”
李长歌和声安慰道;“没事的,只要不失了礼数,他们又不会怪罪你。”
“嗯。”薛婉萍应道。
“他们都问了你什么?”
“没什么,都是些家常小事,娘娘倒像个母亲似的。”
“那挺好。”
两人低声说些体己话,不知不觉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渐晚,李长歌将叶秋也留了下来一同吃晚饭。
席间叶秋凑过来,小声道:“大人,听谢鸢说你一剑杀了八人?”
李长歌看向谢鸢,谢鸢慌忙撇过头去。
“是,怎么了?”
叶秋搓搓手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快的剑,改天教教我?”
李长歌道:“不行。”
叶秋大惊失色:“为什么?”
李长歌叹道:“因为这剑法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私自决定。”
叶秋忙道:“那让我拜会那位前辈,求他教我行吗?”
李长歌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啊?”叶秋脸垮下来,写满失望二字。
李长歌道;“我会用剑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就算是皇甫大人也不行,明白吗?”
“哦。”叶秋应道。
李长歌瞪眼瞧着谢鸢道:“你也不许说,我知道你在听。”
谢鸢道:“知道啦。”
“别人问起来就说是你杀的人。”
“哦。”
李长歌微微眯眼道;“说不定还有人不开眼地想来动动我呢。”
第二天老早李长歌便带着叶秋去往刑部,路上,李长歌问道:“端王这两天有何举动?”
叶秋答道:“没什么举动,只是心情不太好。”
李长歌点点头。
叶秋又问:“端王……真是幕后黑手吗?”
“你看像吗?”李长歌看他一眼。
叶秋挠挠头道:“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证据摆明了都指向端王啊。”
“那你还问什么?”
“问问怎么了?”
来到刑部,难得贺连城还没到岗。
李长歌招手叫过一名小吏,问道;“严府那些下人审出什么东西了吗?”
小吏答道:“回大人,并没有,问出来的都是些严府的生活琐碎。”
李长歌点点头道:“行,带我去存放卷宗的库房。”
“是。”
两人来到库房,叶秋将李长歌带到一处架子前道:“这就是存放李家灭门案卷宗的架子了。”
架上空空如也。
李长歌环视四周,只见好几排架子上都空着,看来那场火烧了不少东西。
叶秋继续道:“听说是夜晚巡逻的一名老吏喝多了,失手打翻油灯才引起的大火,连人都被烧死在火里。”
李长歌冷笑道:“老吏?老替死鬼罢了,去查查这个人,有没有家属。”
叶秋神色一动:“你觉得有鬼?”
“让你查就查。”
“哦……”
“人老成精,说不定他老人家就给咱们留了什么好东西呢?”
两人出了刑部,叶秋又问:“接下来去哪?”
“李府。”
叶秋大惊:“还去李府?”
李长歌笑容渗人:“钓鱼不舍得下饵鱼怎么会上钩?”
“而且,说不定你能见到本官用剑呢?”
叶秋精神一振,大声道:“那必须去!让卑职来带路!”
于是两个傻帽围着李府走了一圈又一圈,从早上走到中午,直走到腿脚发软。
叶秋瘫坐在路旁树根下,气喘吁吁:“我不走了,走不动了。”
李长歌末一把头上汗水,低声骂道:“你妈的,我是傻逼。”
他一把拉起叶秋道:“起来,前面有个茶铺,过去喝茶。”
叶秋有气无力地道:“你请客?”
“请请请!”
茶铺里座椅干净,碗筷整洁,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奶奶,慈眉善目。叶秋两碗凉茶下肚,直呼舒服。
老人笑道:“年轻人,喝慢些,太急肚子受不了。”
叶秋讪讪一笑,放下碗来。
李长歌目光越过叶秋身后,斜对面二三十丈处便是李府,从这能看到李府的大门。
“老人家,怎么店里就你一人?丈夫孩子呢?”
老人笑笑道:“老伴早走啦,孩子,哪有孩子啊?以前肚皮不争气,没能怀上。”
“哦。”李长歌面露歉意,道:“你这茶铺开了多久?”
“多久?八九年了吧?”老人浑浊的目光看向远处李府的大门,陷入回忆:“以前那还有人住的时候我这茶馆就开啦,那时有好多人来我这喝茶,现在啊……”
老人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长歌与叶秋相视一眼,叶秋问道:“老人家,那时在李家发生的事您还记得多少?”
老人摇摇头:“我哪知道发生什么,我只记得我男人就是在那天失踪的。”
她叹气道:“李府的火势太大啦,官差说他指不定是趁乱进去抢东西被火烧死了,他一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会去抢东西呢?”
李长歌问道:“那天你丈夫到底上哪去了?”
老人道:“他与李府的管家有些交情,那天刚好到李府送货,一进去就没再回来。”
丧夫之痛自她嘴中道出,语气平缓,表情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小事。
可若是一个绝情的人又怎么会守着这间茶铺这么多年?
“也许哪天他会回来吧……”老人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