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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小巷杀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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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鸢还以为要去哪,结果李长歌让她带路到昔日李家的宅邸前。
六年前的李家可谓是风光不可一世,来往的人能将门槛踏破,如今……灭门惨案过后却成了京城一块禁忌之地,闻者色变。
挂满蛛网的脱漆大门上贴着两张黄橙橙的大封条,其中一张还垂下来半边,弯成一个滑稽的弧度,在半空微微摇晃。
隔着院墙能看到里面郁郁葱葱的树,因无人修剪的枝叶杂乱无章,外边街道上落满了飘出来的树叶。
远远望去,四处都是大火过后烧焦的痕迹,可以想象当年那场火有多大。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李长歌望着门匾上那漆快掉光的“李府”二字,怔怔出神。
忽然,有人叫他:“哟,这位不是李大人么?”
李长歌回过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街口转角一顶四抬大轿里探出一张陌生的脸,细长眼,鹰钩鼻,薄嘴唇,说不出的阴厉。
李长歌迟疑道:“你是?”
那人怪笑一声,道:“说起来还未跟李大人正式见过面,在下孙文。”
谢鸢在他耳旁低声道;“是吏部尚书。”
李长歌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拱手道:“原来是孙尚书。”
孙文目光往李府匾额上一看,又转回李长歌身上,道:“李大人与这李府,莫非有什么关系?”
李长歌笑笑道:“寻常关系。”
孙文笑了笑,不知是他面目的原因,还是他故意为之,笑出来总有一股阴森森的味道,他道:“以前李家可是大户人家,富可敌国,可惜啊可惜……”
李长歌皱了皱眉,不知他话中何意,于是岔开话题:“孙尚书是要进宫?”
孙文道:“不错。”
李长歌让开身子,道:“那就不妨碍孙大人了。”
轿子缓缓经过李府门前,却在李长歌身旁停下,孙文的目光又落在李府大门上,这目光,说不清是戏谑,还是残酷,抑或嘲弄,只听他道:“本官每次进宫都喜欢走这条路,无论多少次看这李府,总觉得令人唏嘘,有时还会生出些感慨。”
李长歌淡淡道:“的确有些人喜欢缅怀历史,面对那些已经过去的东西能让他感受到胜者的愉悦,当然也有人喜欢从中思考问题,不知道孙大人是属于哪一种?”
孙文看向李长歌,阴森森地道:“你觉得呢?”
李长歌目光迎上去,毫无畏惧,淡然道:“在下不知。”
孙文定定看了他一会,意味深长地道:“李大人,比起六年前,你可是变了不少啊。”
“哦?”李长歌道:“孙大人以前见过我?”
“哈哈哈,也许吧……”
轿子渐渐远去,谢鸢看看李长歌,又看看孙文远去的方向,道:“我怎么觉得京城里每个人都跟你有仇?”
李长歌耸耸肩:“也许是因为我长的太好看吧。”
“切!”谢鸢翻了个白眼,又问道:“你跟着李府,真有关系?”
“你猜?”李长歌背手走开,道:“走,换个地方看看。”
两人沿着围墙,缓缓拐过一条小巷。
轿子经过胡同口,阴暗胡同中停着一顶轿子,看不清里边坐着什么人。
听轿子里人问道;“如何?”
孙文冷冷道:“看来他似乎忘了当年的事。”
轿中人低低笑道:“孙尚书的失魂汤果然厉害。”
孙文淡淡道:“这下老家伙放心了吧?”
轿中人沉默片刻后道:“他不死,总不让人放心。”
孙文脸上露出一种残酷而愉快的神情,道:“说不定此时他已经死了。”
轿中人道:“哦?你动用了死侍?”
孙文道:“小打小闹而已,能杀最好,不能杀,呵呵……警告警告他也不错。”
轿中人呵呵一笑,两人就此分开。
这小巷与李府仅有一墙之隔,从外边可以眺望得到李府中的高楼,一片焦黑、残垣断壁,残破不堪。
拐进这条小巷,行人多了起来,方才李府对面如何说也是街道,却只有三两间店铺,半天也不见一个人。
可惜,李长歌想不起半点关于李府的回忆。
正出神,谢鸢忽然低声道:“大人。”
李长歌回过神:“嗯?”
他一抬头便明白怎么回事,两人已渐渐被包围起来,前后共八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正缓缓逼近两人。
这条阴暗的小巷,竟成了修罗场。
谢鸢已将手中直刀拔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靠在一起。不过是她靠着李长歌,李长歌仍是那副淡然的神色,对面前的人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想当街杀人吗?”
“而且还是朝廷命官。”
杀手无人答话,只是抖了抖手中钢刀,另一手伸向腰间皮囊。
谢鸢心中暗自着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摆官谱?
李长歌目光一冷,道:“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说话了。”
不知是谁喊了声:“动手!”立即有四人扑向李长歌,另外四人手一扬,暗青子铺天盖地射向谢鸢。
李长歌背后就是谢鸢,他一躲谢鸢便腹背受敌,所以他不能躲,暗道一声得罪了皇上,“呛啷”一声尚方宝剑出匣,就要迎上前面四人,没想背后忽然一股大力传来,李长歌一个趔趄,被谢鸢推向一旁。
‘不是,你……’李长歌稳住身形刚想说话,谢鸢刀锋一旋,将漫天暗器卷入刀光之中,又如天女散花洒向另一边四人,好漂亮的一手借花献佛。
右边四人挥刀将暗器挡下,左边四人见暗器误伤友军,便舍下暗器不用,齐齐举刀朝两人劈来,李长歌又抬剑正欲出手,便觉脖子一紧,一股大力扯着自己左摇右晃,原来是谢鸢一手挥刀一手护着李长歌,一一人之力独挡八人。
刀光乱舞之中,只见一位女侠扯着一位面色涨红的年轻人腾挪闪转,苦苦抵挡八名杀手的攻势。
“不是,我……”李长歌十分艰难地吐出三个字,不得不用手勾着衣领,以求一些呼吸空间。
谢鸢额上已有汗珠渗出,稍有分神,差点被劈中,她挑开一人,又挥刀逼退两人,才得空喝道:“闭嘴!”
只一句话的破绽便被杀手抓住了机会,在谢鸢出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一刀藏在缭乱的刀光中砍向她左手。原本谢鸢松开李长歌便可躲过这一刀,但她宁愿受这一刀,也不愿将李长歌暴露在她护卫范围之外。
“噗嗤”一声。血花四溅,谢鸢已尽力躲闪,但刀口还是砍得较深,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李长歌终于感觉呼吸自由了。
谢鸢左手瘫软下去的那一瞬间,杀手们知道机会来了,八把锋利无比的刀,只消一下就能将这两人送上西天。
刀光破空,来势迅疾,刀下人避无可避。
但他们忽略了李长歌手中的剑。
剑光如秋水长明,于半空惊鸿一掠,这一剑快似流星,八人连李长歌如何出剑都看不清便已倒下。
八人,齐齐捂着咽喉,猩红的血花自他们手间绽开,目光中满是惊异与恐惧。
那本小册子中,不光记着小李飞刀,还记着阿飞的剑法。
飞刀与快剑,世间双绝。
谢鸢捂着手臂,忘了疼痛,不敢相信自己看的情景。
李长歌收剑回身,看向谢鸢血流不止的手臂,叹道:“你看,你们就是不愿相信我,才搞得这么麻烦。”
直到李长歌点住穴道抱住玩完伤口止了血,谢鸢才怔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的李大人。”
鲜血流了一地,浓烈的血腥味飘荡在空中,李长歌在八人身上搜了个便也没发现什么能证明杀手身份的东西。
谢鸢淡淡道:“没用的,敢在白天杀人的,一般都是死士,无名无姓,无迹可寻,死了就是死了,跟沟边的老鼠没有区别。”
李长歌起身叹道:“起码能知道想杀我的是位有钱有势的人,一般人可请不起杀手。”
谢鸢沉声道:“他们明知道你是朝廷命官还敢杀你,真是疯了。”
李长歌目光环视周围,道:“看来是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
谢鸢抿嘴不语,脸色苍白。
“走,回去给你治伤去。”
“这点小伤,不碍事。”
“是吗?”李长歌道:“可我看你脸好白,你看,地上都留了一滩血了。”
“脸白天生的,血是他们的。”
“……得了吧谢女侠谢小姐谢大人。”李长歌道:“又没有外人,你跟我什么逞强?”
谢鸢紧紧抿嘴,不说话了。
李长歌过去要扶她,被一把甩开:“不用扶!”
“好好好!”李长歌举手,后退两步:“你自己走。”
这御内锦卫的人,都这么犟的吗?又倔又好面子。
巷口传来一阵嘈杂声远远有人道:“官爷,就是这!”接着一队穿着官服的人匆匆赶来,领头的捕快一看见地上血迹,脸色都变了,又看见李长歌两名身穿官服,而且官级似乎还很高的人,连忙上前询问:“两位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这地上……”
李长歌心中冷笑:好啊,来得真快,感情是丧葬一条龙,管杀还管埋啊。
李长歌冷冷道:“几名贼人当街袭击本官,被这位御内锦卫拦下了,你将尸体带回衙门,再找一顶轿子来。”
那捕头连忙应是,不多时,尸体收走,两人也被送回宫中。
一进宫正遇上从刑部回来的叶秋,叶秋看见谢鸢浑身是血,大惊失色,问道:“谁干的?”
谢鸢沉默不语,李长歌道:“不知道。”
“不知道?”叶秋怒意逐渐高涨,眼都红了几分:“你跟她出去的,你不知道?”
“叶秋!”谢鸢喝道:“不得对大人无礼!”
“他!”叶秋气急:“他是什么大人!连手下受伤都不明不白!”
李长歌脸色沉下来道;“你以为我不想知道?有在这说废话的时间不如带她去疗伤!”
叶秋叫道:“我正要去!”
说着便拖着谢鸢走。谢鸢“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叫道:“你拉哪只手?”
叶秋脖子一缩连忙松手:“对不起对不起……”
李长歌无奈地摇摇头,拦住一名小太监道:“小公公,有劳你去请一位御医过来,就说上卿府有人受了刀伤,还请快些。”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急忙小跑去了。
“到我府上等着吧。”李长歌又是一阵摇头,率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