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客》远山雾

32、钦差李大人

　　将宋沧海送走，贺连城回来，笑道：“方才我跟宋老打赌你多久会过来，我说明天，宋老说两个时辰之内，哈哈哈，果然是比不上宋老啊！”
　　李长歌笑笑，开门见山，道：“贺大人，时间紧任务重，劳烦大人带在下过去。”
　　跟你很熟吗？爷现在腰悬尚方宝剑，官居一品，能先斩后奏，你区区刑部尚书也配跟爷吹水？
　　别说，还真配，人大爷也是一品。
　　贺连城笑道：“年轻就是好啊，有干劲，来吧。”
　　他在前边带路，李长歌跟在身后，贺连城边走边问：“李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得皇上赏识，想必有什么过人之处，可否说与本官听听？”
　　李长歌心中冷笑：装什么？恐怕现在你的手下早去调查老子的身世了，放在六年前，你不得跳起来惊叫一声“怎么是你？”
　　六年前李家灭门惨案，是在贺连城手下过的案，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死里逃生的小子？
　　咳嗽一声，李长歌道：“在下并无什么过人之处，承蒙圣上青睐罢了。”
　　贺连城呵呵一笑，明白李长歌言语中阴隐隐疏远的意味，不再多问。
　　来到大牢，阴森霉臭味令李长歌不禁皱眉，过一段走廊，有一片宽敞的空地，摆满着火盆和各种刑具，恐怕严松就在此受过一番逼问。
　　将李长歌带到牢笼前，贺连城拱拱手道：“李大人慢慢问，本官就失陪了。”
　　李长歌拱手道：“多谢贺大人。”
　　贺连城走后，李长歌才看向牢中缩在角落的严松，阴暗的光线看不清他的表情面容，只看得到他缩在角落的身体。
　　轻轻敲打栏杆，李长歌道：“严大人，醒来了。”
　　严松身子一动，李长歌吩咐旁人将牢门打开，走进去，坐在旁人拿过来的椅子上，凑近了终于看清严松的脸，已经脏的不成样子，若不是李长歌将他神情特征牢牢记在心里，恐怕一时也认不出来。
　　严松睁眼一看，惨笑一声：“是你。”
　　李长歌道：“是我。”
　　严松又将眼闭上，喉头上下一动：“你想问什么？”
　　李长歌将宝剑横与膝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道：“倒也没什么问的，就过来和严大人随便聊两句。”
　　“毕竟你这样的人不会说真话，对吗。”
　　严松嗤笑一声，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现在你才是大人。”
　　李长歌沉声道：“值得吗？为了那个人，丢了官职，丢了性命。”
　　严松闭眼不语，像是不愿回答，又像是不敢回答。
　　李长歌定定看他一眼，吩咐旁人拿来纸笔，问道：“严松，指使你之人可是端王？”
　　严松道：“是。”
　　“有何证据？”
　　“大人到我家中搜查便知。”
　　“端王许你什么好处？”
　　“黄金美人。”
　　“可还有同伙？”
　　严松一连说了几个人名，连他们是做什么、负责什么的都说的清清楚楚，李长歌都一一记下、
　　李长歌忽然问道：“严松，为何要杀太子？你明明知道太子已经将消息放出去，要是他死了皇上岂不是更生气，更在意此事？”
　　严松睁眼看他，眼中透着一丝冷光，淡淡道：“你是不会明白大人心思的，你永远都猜不透他，就算你拨开一层迷雾，还会有第二层，第三层……”
　　李长歌默然，他赞同严松的话，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简单过，但他从未想过放弃：“不，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不尽力的人。”
　　严松只是冷笑两声。
　　将墨迹吹干，李长歌收起纸笔，起身就要离开。
　　严松忽然道：“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这些废话？”
　　李长歌道：“不。”
　　“那是为了什么？”
　　李长歌道：“是为了跟你那位大人打个招呼。”
　　李长歌冷冷看一眼严松，道：“告诉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本官。”
　　这一次严松没有嘲笑李长歌，反倒沉默下来。
　　李长歌出了牢房，回到刑部大堂，贺连城正坐在案后批阅卷宗。
　　见李长歌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叠写满字的纸，贺连城放下笔，笑道：“李大人的效率真高啊。”
　　李长歌呵呵一笑。道：“贺大人过奖了。”随后眼睛一转，又道：“劳烦贺大人一件事，请贺大人派人去将大理寺卿、御史中丞两位大人请过来，就说在下有要事相商。”
　　“哦，这好办。”贺连城拍拍手，吩咐两名属下去请人。
　　李长歌则背着手在盛放卷宗的架子上自顾自的看，完全没有搭理贺连城的意思。
　　贺连城却没意识到，仍自问：“李大人问出什么了吗？”
　　李长歌头也没回，道：“问出来了，不过还是等两位大人过来了再详谈。”
　　“哦，应该的。”贺连城淡淡道。
　　等了许久，到李长歌耐心快消磨完了，大理寺卿、御史中丞两位大人才慢悠悠地从刑部大门进来，一进来还无视了李长歌，只朝贺连城拱手道：“贺大人。”
　　贺连城笑呵呵地回礼道：“许大人、柳大人。”
　　李长歌暗自冷笑，这是给我个下马威吗？第一次召见你们就敢如此放肆，以后还得了？
　　见许子然、柳宗严两人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李长歌将腰间装着尚方宝剑的剑匣往桌上一放，淡淡道：“两位大人来得这么晚，想必是事务繁重难以分身，要不咱们下次再约，等几位大人几时有空了，再慢慢商议如何彻查太子遇刺一案，如何？”
　　这鎏金剑匣一摆出来，许子然、柳宗严两人的脸色就变了。
　　许子然干笑道：“李大人严重了，在下腿脚不便是以走的慢了些，下次若再有召，本官必定拍马赶来。”
　　“哦，”李长歌看向柳宗严：“那柳大人又是什么原因？”
　　柳宗严咳嗽两声，道：“这个，方才丞相找我有事，来得慢了些。”
　　李长歌恍然，随即赔礼道：“是在下错怪两位大人，长歌在这给两位大人赔不是。”说着连连作揖。
　　许子然两人连忙摆手，笑话，尚方宝剑在那摆着，谁敢摆谱？
　　李长歌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太子如今受伤在床，在下与太子又是好友，是以心中十分着急，若是有得罪几位大人的地方，还请几位大人多多海涵。”
　　海涵？老子还没试过尚方宝剑砍人是什么感觉呢！
　　贺连城三人又是一阵客套，官场嘛，不寒碜。
　　李长歌轻咳一声道：“那闲话也不多说了，圣上下旨三司会审，是以在下行事之前先得跟几位商量一番。”
　　商量？商量个屁，老子就是告诉你们一声。
　　“方才在牢中审问严松，得了一些线索，需得各位配合调查调查。”
　　三人接过纸张细看后点点头，道：“李大人尽管吩咐，我们三人必定全力配合。”
　　李长歌拱手道：“先谢过各位大人，是这样，咱们先搜查严松府宅，将严松接触之人一一盘查，理清严松这一块的思路，也方便之后调查的安排，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许子然道：“李大人说的有理，就按李大人说的办吧。”
　　贺连城、柳宗严自然没有异议。
　　“好。”李长歌一拍手，道：“既然各位大人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明日咱们便去搜查严府。”
　　拱拱手，将尚方宝剑挂好，李长歌不理会三人，扬长而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许子然叹道：“后生可畏啊。”
　　柳宗严哼了一声道：“不如说是年少轻狂，仗着有陛下撑腰，谁也不放在眼里。”
　　贺连城眼神闪烁，笑道：“且多看些时日，是真有本事还是狐假虎威，自有分晓。”
　　出了刑部大院，李长歌站在门口又蒙了，这……该往哪走啊？这条路通往哪？天堂吗？这条呢？澡堂吗？
　　不行啊，得让陛下给我分几个人才行，手下没人办事不利啊。
　　随手拦住一人，那人急冲冲地不知要往哪去，本想发火，但一看李长歌身上蟒服是敢怒不敢言，强忍住怒意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长歌挠挠头：“呃……你知不知道太子住在哪？”
　　一会后。
　　“谢谢啊。”李长歌对着愤愤离去的身影挥手道谢，心道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面前就是赵思铭住着的宫殿了，门口站着两名侍卫，正盯着李长歌看。
　　“呃，能否通报一下，说李长歌求见太子？”
　　“等着。”
　　侍卫一进一出，很快：“太子有请。”
　　“多谢多谢。”
　　一进去，呵！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怎么这么多人？皇帝老儿、瓷儿公主、这位中年美妇一身宫装姿态华贵想必是皇后了，还有几位可能是御医。
　　“你妈的又要跪。”
　　李长歌硬着头皮上前跪下，道：“微臣参见陛下，殿下，皇后吉祥。”
　　赵传道：“哦？是长歌来了，快快请起。”
　　李长歌应一声，规规矩矩地站起，余光瞥到皇后嘴角含笑，正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心底一阵发憷。
　　华裳美目含笑，道：“瓷儿，这就是你常跟哀家提起的长歌？”
　　赵瓷儿垂头道：“是。”
　　华裳笑道：“果然一表人才，难怪你念念不忘。”
　　赵瓷儿羞道：“母后……”目光却偷偷看向李长歌。
　　李长歌微微垂头，规规矩矩站着，眼睛不敢乱动。
　　赵传道：“可是有什么进展了？”
　　李长歌道：“有，严松说了不少，微臣已一一记下。”
　　说着他将供词双手呈上，由一旁的公公接过。
　　赵传目光落在纸上，眉头一挑，道：“长歌啊，你这字，得多练。”
　　李长歌不禁脸颊微热，没办法嘛！二十一世纪能写好毛笔字的人有几个嘛？你能看懂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但面上还是得承认：“是。”
　　看完供词，赵传眉头一皱，道：“这供词，你怎么看？”
　　李长歌道：“只能做参考，不能做证据，以微臣与严松打交道的经验来说，不足为信，但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调查方向，暂且以此展开方向吧。”
　　赵传点点头，想起什么，又问道；“你可是来看铭儿的？”
　　李长歌道：“是，不过既然陛下皇后都在此，想来太子殿下已无大碍，微臣也放心了。”
　　这时帐后传来赵思铭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是长歌吗？”
　　李长歌抬头看赵传，见他微微点头，这才过去站在床边，道：“殿下。”
　　赵思铭的脸色比起前天已好了不少，不过还是很苍白，还好精神不错，见到李长歌，赵思铭的脸上便带着淡淡笑意：“辛苦你了……”
　　李长歌微微躬身道：“微臣分内之事。”
　　我操，前几天我还能把你当兄弟，现在老子得叫你小老板，这谁心里能平衡？
　　赵思铭微微点头，华裳过来握着赵思铭的手，一脸慈爱，道：“好啦，你伤势未愈，少说些话，长歌在宫里当差，以后想叙有的是时间。”
　　赵思铭只能无奈笑笑，放走李长歌。
　　回到赵传身前，李长歌面露难色，道：“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赵传道：“哦？朕还以为你从来不需要人帮忙呢。”
　　“哪里……”李长歌苦笑道：“微臣为办案东奔西走，但手下没有一两个人供差遣，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赵传微觉意外，问道：“怎么，三司的人不配合你？”
　　“那倒不是……”
　　三司？三司的人跟我李长歌有什么关系？他们老板又不是我，我使唤他们，他们还特么给我脸色看咧。
　　“微臣是信不过他们。”
　　赵传微微失笑：“你倒小心谨慎，也好。”他侧过头对一旁候着的公公道：“魏忠，你且带长歌去挑几个人。”
　　魏忠连忙应道：“是，陛下。”
　　得了人那也该溜了，李长歌拱手道：“那微臣告退。”朝皇后、赵瓷儿行礼后，李长歌赶紧跟着魏忠溜之大吉。
　　看李长歌有落荒而逃的身影，华裳笑道：“这孩子还挺有意思的。”
　　赵传哼都：“鬼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