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客》远山雾

14、真是公主

　　两人快马加鞭，日落时分便赶到最近的小镇。
　　临近小镇，前边竟然有人设卡拦截，正一人一人仔细盘查。
　　李长歌低声道：“赵小姐，这该不会是在查你吧？”
　　赵瓷儿低声道：“恐怕是的。”
　　设卡之人身穿盔甲军服，神色凶悍，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来往之人。
　　李长歌心念一闪，暗道：看来今早追赵小姐之人，也是军中士卒，能调动军队，对方不是将军也相差不远了。
　　他又看向赵瓷儿，那这位呢？
　　两人慢下脚步，只听前边军士喝道：“前边的下马！”
　　李长歌低声道：“放轻松些，记住不要出声。”言罢他翻身下马，将赵瓷儿接下马来。
　　便有军士提着张布告过来朝着两人比对一番，一看赵瓷儿的脸，不由脸色一变，转向李长歌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来？到哪去？”
　　李长歌陪笑道：“军爷，小的从首阳城来，这位是舍弟，因染了怪疾，正要去中州求医。”
　　军士面露恶色，将画卷朝他脸上一伸又问：“见过画上此人吗？”
　　只见画中少女年龄不过二九，模样婉约，有如小家碧玉，邻家小妹，惹人喜爱。
　　看样子是赵瓷儿的真容了。
　　李长歌摇摇头。
　　军士赶忙一挥手：“走走走！”
　　两人过了关卡，听身后军士说道：“真是晦气！什么病竟生的如此丑恶！”
　　李长歌微微一笑，赶紧带着赵瓷儿进城。
　　两人进了客栈，挑间上房住下，李长歌关上门，直视赵瓷儿，问道：“赵小姐，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瓷儿目光躲闪，颇为心虚地道：“我只是商人之女。”
　　李长歌嗤笑道：“商人之女能劳官兵设卡搜捕，您这位父亲可是富可敌国呀。”
　　赵瓷儿仍不肯说真话，嘴硬道：“家父与中州一位将军颇有交情，所以……”
　　李长歌打断她：“罢了，你不愿说，我也不多问，你我就此分手，祝你一路顺风吧。”
　　赵瓷儿脸色大变，站起身道：“你要走了？”
　　李长歌奇怪道：“你我不是约好到了最近的城镇便分开么？”
　　赵瓷儿心中捉急，连这小镇都有官兵把守，那一路去往中州多少关卡，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怎么闯过去？
　　她急声道：“我可以付你钱！你把我送到中州！”
　　李长歌沉声道：“这并不是钱的问题，若我连你是什么人都不清楚，为何要趟这趟浑水？你不如去找家镖局，让他们保你上路。”
　　镖局如何可行！万一途中发生什么变故，镖局之人变卦她岂不是要遭？
　　那面前此人又是否可信？想起李长歌所作所为，赵瓷儿终于决定试一试，她道：“那你听好了，我乃是当今皇上第六女，名唤赵瓷儿！”
　　李长歌一愣，随即大笑：“赵小姐，你也不必用这等拙劣的谎话来骗我吧？”
　　赵瓷儿面色一正，站了起来，直视李长歌，李长歌竟被她看得有点小慌。
　　只听她缓缓道：“天下谁人敢冒充皇亲国戚？不怕被杀头吗？”
　　“你只要将我送到中州太守府上，真假自然知晓！”
　　李长歌沉吟，心想该不会真的是个公主吧？那岂不是说……那位便是太子？
　　但面前这位，说话温温柔柔，也不见有什么公主的派头啊？
　　他不知道，赵瓷儿虽然是公主，但心性柔和，不喜做派，平时也是亲易近人才会看起来不像。
　　但她让人把李长歌抓起来送上断头台时一定像。
　　若他细心些便能发现，赵瓷儿说话时有个习惯，她从来不提请或求，语气中或多或少都是不容质疑的命令，即使她再心急，也未曾低声下气的与李长歌说话。
　　更何况谁能像她一样随随便便拿出一袋金叶子？
　　越想越像，李长歌咳嗽两声，以示尴尬。这个，虽然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过来的，但现在毕竟是封建社会，面前这位主可是贵为金枝玉叶，且手握生杀大权的啊！
　　“呃……”李长歌试探道：“你……真是六公主？”
　　赵瓷儿一派正经地道：“不错，而且你现在应该跪下跟我说话。”
　　李长歌纠结，要不要跪？不跪，她叫人砍我怎么办？不过她现在这处境好像也不比我强啊。
　　好在赵瓷儿接着道：“不过念你救驾有功，就不用跪了，你只需要将本公主送到中州便好，到时本公主自会赏赐与你。”
　　从赵瓷儿表明自己身份后，说话的语气比之前更自然，身为公主的威仪此时显露无遗。
　　公主哎，敢追杀公主的人能差到哪儿去？李长歌这么一想便觉不妙，这可是惊天阴谋。
　　李长歌沉思良久，才道：“公主殿下，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杀你？为何不去官府求救？”
　　说起此事，赵瓷儿眼睛便红了，涩声道：“追杀我的人正是官府的人，而且，皇兄在他们手上，我不敢冒这个险。”
　　完犊子，摊上大事了。
　　李长歌咳嗽一声，道：“想必对方也是手握一方大权吧？”
　　赵瓷儿道：“不错，但我手上有他们的把柄，他们不敢明着对我怎样。”
　　她又道：“李公子，我相信你并非恶徒，此事非你不能完成！”
　　李长歌有些受不了这个期望的眼神，说实话，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长在这么丑的脸上，实在是一种折磨，难怪那些收关的军士一脸遭瘟的表情。
　　行吧，公主大人的命令，只能接受了。
　　将行李放在房中，李长歌叮嘱赵瓷儿不要四处乱走，自己去置办一些衣物和路上要用的东西，赵瓷儿严词厉色地吩咐他一定要买合自己身的服饰，还要够贵，布料够舒服。
　　李长歌能怎样？低头应是呗，反正画的是国家的钱。
　　左逛右逛，李长歌挑了几件较为中性的衣服，料子上佳，款式新颖，又买了些跌打伤药之类的，以防万一。
　　还有些易容的道具，到中州路途遥远，他可不像对着这样一张脸走上一两个月。
　　而且公主么，嘿嘿。
　　李长歌自有想法。
　　体验一番花挥霍的快感，花的还是别人的钱，李长歌心满意足的回到客栈。
　　但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些怪，总感觉有人在跟着他，回头又看不出什么东西。
　　心想也许是自己疑神疑鬼，紧张过度了。
　　李长歌回到客栈，一进房门，正见赵瓷儿拿着那块腰牌，望向自己，见自己进来，眼中惊恐之色大作，桌上正是他被打开的包裹。
　　李长歌脸色一沉：“你翻我东西？”
　　“当啷”一声，腰牌掉在地上，赵瓷儿后退几步，颤声道：“你是他的人？”
　　李长歌沉着脸：“什么乱七八糟？公主就能翻别人东西么？”
　　不等回话，赵瓷儿一个转身便朝窗户冲去，看那样子竟是想跳楼，这里可是二楼，少说也有二三丈，跳下去非得受伤。
　　李长歌脸色一变，不就是责怪你一句，怎么还要跳楼？他赶忙丢下东西，闪身过去拉住赵瓷儿。
　　赵瓷儿怒视他道：“人面兽心的家伙，枉我如此信你！”
　　她张嘴便朝李长歌手咬去，李长歌伸手一拦，这一口便要在另一只手上，李长歌暗骂自己傻逼，连忙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呸！”赵瓷儿见咬人无效，松开嘴，怒道：“有什么误会！带着那块牌子，难道不是他的手下？！”
　　李长歌苦笑，解释道：“那是我捡到的，当时那人要杀我被我反杀，这东西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赵瓷儿半信半疑：“当真？”
　　李长歌连忙道：“真真真！你冷静，咱们慢慢说，行吗？要害你我早害了何必还要帮你？”
　　赵瓷儿心想也是，李长歌要害她的机会太多了。
　　她甩开李长歌，冷冷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长歌那叫一个郁闷，吃亏的可是他，结果反倒成了他的不是，那谁叫这位是公主呢？
　　李长歌将去孙府找孙业成后遇黑衣人的事说了，当然省去了杀孙业成的那部分。
　　赵瓷儿还是半信半疑：“真的？你发誓不骗我？”
　　李长歌沉声道：“公主可认得昔年京城有一个李家？”
　　赵瓷儿道：“那与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
　　“不错，我就是当年那位李家少爷。”
　　赵瓷儿愣住，当年那桩惨案她亦有耳闻，也听闻李家大少的斑斑劣迹，如何也与眼前此人联系不起来。
　　李长歌继续道：“孙家与当年之事有所关联，那黑衣人也是孙业成找来的，我带着这块腰牌正是为了查清此事。”
　　听到这，赵瓷儿已然明白：“咳咳，看来是本公主错怪你了。”
　　李长歌心道这当然是错怪了，我又不知道你爱翻人东西，但面上还得和和气气：“呵呵，怪小人没有解释清楚。”
　　赵瓷儿道：“看来你不认识这块腰牌，这是端王虎啸军独有的军牌。”
　　李长歌奇怪，端王不是当今皇上的左膀右臂么？为什么他会追杀公主？而且端王封地远在北州，他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桩阴谋不得了，恐怕要掀起腥风血雨。
　　误会解除，赵瓷儿道：“东西买来了么，本公主要沐浴更衣。”她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恐怕都要发馊了。
　　“买来了，我去叫人把水送上来。”
　　里边公主在沐浴，李长歌只能守在房门外，心中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李家覆灭，恐怕不像表面这么简单，刑部对外称是江湖恩怨，作案的是□□山黑风十三盗，起因是当年李家有一批货在□□山被劫，派人剿匪，杀了不少人，没想有不少漏网之鱼回来复仇。
　　这怎么说的通？什么匪胆子这么大，竟敢在天子脚下作案？
　　奇怪的是被抓的十三盗对此事竟供认不讳，至于是不是屈打成招，那只有刑部知道了。
　　说不得里面就牵扯到端王。
　　而端王又牵扯到公主，而公主又关系太子，太子是一国储君，难不成？
　　李长歌越想越怕，心底打了个冷战。
　　可那件事过去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使这桩阴谋久久没有成功，直到现在才显露马脚？
　　许多疑问只有追查下去才能明白，看来这中州他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趟了。
　　屋里传来一阵叩门声，代表赵瓷儿已经洗漱完毕。
　　李长歌咳嗽一声，推门进去，只见赵瓷儿坐在镜前，心想应该将画布告那画师拉出去砍了，那画上人风采根本不及公主真容万一嘛！
　　不得不说，赵瓷儿的鹅蛋脸和她婉约的五官，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喜欢，太喜欢了。
　　呸，只要是美女我都喜欢。
　　换上合身的衣服，赵瓷儿更显娇小玲珑，犹如邻家小妹。
　　很难想象，李长歌此时将公主比为邻家小妹。
　　洗漱完后李长歌该给赵瓷儿易容了，赵瓷儿有些为难，问道：“能不能……不要用这张面具，我是说……最起码也应该好看一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过分。
　　李长歌有些为难，但也可以一试。
　　问清赵瓷儿平时的打扮习惯，李长歌开始动手，要改变一个人的模样使她与平常看起来不一样，最重要的是改变她的气质。
　　将弯弯的柳叶眉稍微画的直一些，再画个眼影，嗯最好能划出一个锐利的弧度，搭配眉毛看起来显得英气逼人，鼻梁线条画的高挺硬朗，前边留一缕长发，后边扎一束马尾，赵瓷儿便变得英气许多。
　　不得不说，李长歌绞尽脑汁，极力回想起前世那些惊世骇俗的化妆术，总算有点效果，这不，赵瓷儿已变得八分不像自己。
　　婉约变英气，赵瓷儿颇为满意。
　　“好！不错，该赏。”
　　赵瓷儿赞口不绝，李长歌可是累坏了。
　　为避免赵瓷儿改头换面引人注意，李长歌让店小二将晚饭送到房中，看赵瓷儿慢条斯理的用饭，他不禁感叹，果然宫里有教养的人就是不一样，吃饭都这么好看。
　　没想到赵瓷儿吃到一半，忽然说道：“这些饭菜，比起你做的，差太多。”
　　李长歌心想难道你还想我现场给你露一手？
　　“将就将就吧公主殿下，有的吃就不错了。”
　　“嗯，将来回到京城，我一定禀明父皇让他聘你做御厨。”
　　李长歌连忙摆手，去京城可以，见皇上领赏也可以，但御厨还是免了，伴君如伴虎啊。
　　赵瓷儿哼哼一声，没说话，她心里想的是，你摆手也没用，到时父皇一下令，你还跑得了？
　　李长歌不知，还未出清水县，他将来的命运已经被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