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藤》卡托普利

12、月光

　　两人就这么相对的站着，看着彼此的眼睛，许知裴突然说话了：“可，可以吗？”

　　于漾点头说：“我们都是同学，应该的。”

　　两人并肩而行，影子被月光的阴影拉长。走回家的巷子格外的安静，偶尔外面传来一些深夜的士行驶的声音。

　　于漾抿着干燥的唇：“谢谢你今天能送我回来。”

　　许知裴轻轻嗯了一下，没说后话，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气氛又开始凝固，直到走到于漾家门口的时候这尴尬才被打破。

　　门口立着一位老人佝偻着背正在朝着她们这边的方向注视着，于漾见此立马跑了过去。见着是自己左盼右盼的孙女终于回来了，老人眼睛有些泛泪花的说：“小漾，你怎么才回来，爷爷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馄饨。”，那只苍老的手紧紧将她的手握住，一股温暖袭来，于漾的泪险些没崩住。

　　许知裴就呆板的立在她们身后，看着这一切脸色也不见有什么起伏。直到于漾缓过神来介绍她时，她才缓缓叫了于老爷子一声：“爷爷好，我叫许知裴，是于漾的同学。”

　　很有礼貌的一个小姑娘，老爷子看着她笑得合不拢嘴：“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他又笑着对身后刚跨进这间老院子的许知裴说：“许同学啊，快进来吃碗热馄饨。”

　　“馄饨？什么是馄饨？”许知裴边走边心理想着。

　　等到两个人完全进里屋的时候，于老爷子才发现两个人的脸都脏得不像话，身上也是有的没的出现了一些淤青。他发现后，便问放下湿透了的背包的于漾：“小漾，今天下雨了？”

　　于老爷子记得今天似乎没有下雨。往日只要下了雨，他的哮喘就会因为这潮湿的天气而犯病，但相比于没有发病只是轻微的有些呼吸困难，以至于他现在看见了这两人成了这幅样子不免问了句今天下没下雨。

　　于漾害怕他看出什么，就骗他说：“我们回来的途中下了一会儿小雨。”

　　老爷子不傻，看得出来这伤是因为什么，可是他一个多病的糟老头子能帮到于漾什么？

　　既然自己的孙女不想告知于他，他也就没再多问什么了，于是他便走进了厨房内，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出来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许知裴俯身看了一眼碗里像饺子一样的东西说：“这就是馄饨吗？”，站在她们一旁的于老爷子笑答：“对啊，许同学以前吃过吗？”

　　坐在木椅上的女生摇摇头：“没吃过，倒是吃过饺子。”

　　于漾这时候递给了她一双木筷然后说：“尝尝，我爷爷亲手包的。”

　　虽然这馄饨看起来平平无奇，外观看起来和饺子差不多，但许知裴愣是觉得这个所谓的馄饨比她天天，顿顿都吃的披萨味道要强上百倍。她埋头又夹了一个送进口中咀嚼着，抬头间她和于漾的视线撞上，她瞥了一眼于漾面前的馄饨碗说：“你怎么不吃啊？”

　　于漾放下手中的筷子，撑起下颚盯着她，眼里带着星光：“你吃吧，我不饿，这碗你也吃了吧。”，说完便起身进了厨房，留下坐在远处的许知裴愣了愣然后继续埋头吃着。

　　于老爷子正在厨房内收拾着什么，于漾走了进去说：“爷爷，你今晚吃……”，整句话还未完全脱出口她就看见自己的爷爷坐在灶头啃着一个馒头就着一根他咬得很费力的大葱。

　　于漾还未完全走进去时就看见了这一幕，于老爷子听见厨房外传来自己孙女的声音将手中的那两样东西藏在了一个角落。

　　于漾当时是立在外面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这无遗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抹去欲出的泪水，眨了一下猩红的眼眶，调整好姿态走了进去。

　　于老爷子看见她进来急忙的抹了一把唇角，他问她：“咋啦？小漾？”

　　她又怎么不知道自己爷爷刚才那个动作是在干嘛，无非就是不想让她知道他一个人躲在厨房里啃着已经发冷发硬的馒头。于漾朝着他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爷爷，你怎么不将碗端出来和我们一起吃呢？”，说着她的视线朝着刚才他藏东西的那处下意识的瞥了一眼。

　　于老爷子只当作是自己孙女关心自己，全然不知他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于漾时于漾的心里有多疼。他未听出来于漾话中有话，于漾便也没有明面上戳破他。

　　两个人在里面的一举一动被站在外面的许知裴看见了，她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那一切亲情涌动的时刻。她抬了一下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最后扭头直奔门外。

　　等到于漾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一个空碗在桌上，而另一碗她本意是想给许知裴的但她却是一口没吃。
　　许知裴出门是打了一个电话给邓琛。

　　她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长，阴影盖住了巷子里的一面墙。她对电话里的人说：“帮我在原味披萨店买十张披萨。”，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说:“对了，老年人最适合吃什么？”

　　邓琛的声音开始犹豫：“适合老年人的啊………你等等…我想想啊……”

　　“对了，燕窝，脑白金，软面包什么的…”邓琛疑惑：“咋了？你家突然有老人家了？”

　　“猎物的亲人需要。”许知裴淡淡的说。

　　邓琛立马反应过来：“哦——不过，听枝姐的口闻…你该不会对她心软了吧？她说以往的猎物你可从没这么上心过。”

　　“废言。”，空气凝滞了一下，许知裴又发话说：“如果以后再像个蚂蚱一样在我耳边咋咋呼呼，我会直接让你去见阎王。”

　　闻言，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地址发给我，我马上给你送过来。”

　　刚挂完电话，不远处就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叫了她一声:“许知裴！”，于漾刚刚才从院子里跑出来，她还以为许知裴不辞而别了，原来是跑出来通电话。
　　不过和父母说清楚自己今晚会在同学家过夜也是对的，于漾是这样想的。

　　许知裴牵着于漾的手进了院子里，两人各自坐在了院子中间的那副木椅上。于漾拿起桌上的水壶为许知裴倒了一杯水，她递过去时，那人却说：“今晚不吃馄饨了，我们吃点别的。”

　　于漾漠然看着她也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觉得她应该是在说笑。

　　秋夜裹携着凉爽的微风吹拂着两个少女的心。

　　许知裴一直盯着手腕上的那块表上的时间，哪怕迟到一秒，邓琛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没过多久，她的手机消息声音振动了一下，许知裴赶紧打开手机屏幕，是邓琛在外面等着了。

　　她让他来之前说了一些要求，来时轻手轻脚，不准说话，将东西送到就必须走，更不能在于漾面前露面。

　　许知裴让于漾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她却是走出去拿了许多东西走了过来，大包小包的于漾都是看得一愣一愣的，更是没看清里面都装着些什么。待到她提着东西走进屋里的时候，灯光的照射下她才看清这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有的她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像许知裴说吃了。

　　于漾问：“这…这都是哪里来的啊？”

　　许知裴说：“托朋友买的。”

　　这时候于漾才明白，原来这不苟言笑的许知裴还有一个对她这么好的朋友，反观自己似乎除了爷爷什么都没有，她不免得鼻头有些酸。

　　这些吃的，于老爷子也不会吃。于漾看得出来许知裴想要帮她点什么，只是方式比较直接明了，便由着理由收下了。只是她的爷爷是万般不会吃的，爷爷说过的，哪怕穷也不会受嗟来之食，更何况还是别人平白无故送的。

　　于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个硬骨头，跟着顺旅行军打仗多年，因为长年累月的吸入了有毒的气体导致了现在的后遗症——哮喘。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曾经是个军人的原因，他定是接受不了这样的馈赠。他宁愿用自己那双手创造出能够养活自己的东西，也不会接受一个女娃娃送的营养品。

　　这两头，于漾都觉得难做。一个脾气她了解，这些别人花钱买的不属于自己，一个是她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班同学，看那眼神似有万种想让她们接受的架势。

　　这两边情况都一样，于漾就将里面所有的东西打包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同时洗完澡后也和许知裴一起回了房间里。

　　于漾从衣柜里多拿了一个枕头出来，然后放在另一边说：“许同学，今晚只有让你在我房间里将就一下了。”，她抬眸的瞬间许知裴又睹见了她左眼下那颗明显的泪痣。

　　或许在别人眼中那颗淡淡的泪痣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在许知裴看来正是因为这颗泪痣的加持下，于漾才会生的更加的如此动人，像曾经八/九十年代的女性，带着独特的女性魅力。

　　尽管现在的于漾年龄不过同她一般无二，但这想法在脑中闪过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