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散去 ...
-
日暮切轻轻的喊了一声，但他没发出该有的声音，只有嘶哑的、哽咽与痛苦交杂着揉出的悲鸣。
他碰了碰剑十一的脸颊。
冷。
冷到四肢百骸都在发抖。
他的眼泪落下来，划过他的脸颊，沾到嘴唇上，苦涩极了，但他还是那样迷茫的看着剑十一的尸体，心痛涌起汹涌的怒火与恨意。
对伏黑甚尔，对他自己。
咒力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他明白这是剑十一体内的咒力——在信任自己的咒灵死后，咒灵的力量会毫无保留的交给自己。
这是他们定下的契约。
但如今这份契约，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剑十一死了，救不回来了。
……不可饶恕。
日暮切白着脸支起刀，他知道自己没有胜算。
悟死在他面前，杰在身边倒下……
明明早早知道这件事、明明已经有很努力的在变强……怎么还是、还是逃不开这种结局？
命运……？
命运？
……斩断就好了吧。
“神明啊……”
伏黑甚尔挑眉看他，露出嘲讽的笑：“不错啊，还能挣扎。”
日暮切靠近他，青筋暴起的手紧握断裂的刀：“假使那句话不是我的错觉……”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闪身过去，刀刃狠狠劈下，被伏黑甚尔拿刀挑开，一脚踹在腹部，倒飞出去。
他没有太多力气了。
那些被谁刻意招来阻拦他的咒灵早把他的咒力耗的干干净净，带着理子逃亡也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如今战斗下去，也只是让死亡变得麻烦起来而已。
……但是，想要扭转结局。
那么多人的期待都交给了我，怎么可以输？
“……咳、咕呃——！”他被伏黑甚尔抓着手扯回来，整条手臂几乎被连根扯断，血肉牵连，痛的他冷汗直流，生理泪水不断涌出。
“哈啊……好痛……”日暮切跪在地上喘息，血染了他半个身体，断刀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眼前都开始变得模糊，只是目光瞥过生死不明的杰，仿佛又有了力气。
他挣扎着起来，笑了。
痛苦让他变得疯狂了。
伏黑甚尔感兴趣的看着他，把人踹倒，一脚踩在他被撕裂的半边身体上碾了碾，俯身问他：“这样仔细看看，这样子的你倒是顺眼多了。”
日暮切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咳出一口含着内脏的血，冷声笑道：“那你倒是……再靠近点看看啊！”
他手中陡然燃起幽蓝的火焰，狠狠的烧了伏黑甚尔的半边脸，日暮切感受着突然多出来的咒力，隐约感知那个名为领域的东西。
“真实感谢你的大慈大悲啊……神明大人。”
“领域展开——刀轮万仞域！”
巨大光轮自日暮切后脑而起，飘渺雾气萦绕，古典楼宇浅淡的立于四周，耀目金光笼罩了他目光所及之处，连空气流动都变得晦涩而缓慢起来。
无数刀光拔地而起，伏黑甚尔瞳孔猛缩，不由得开始后悔自己接下这个任务了。
……会死的。
这方天地的时空似乎在一瞬间停滞了，伏黑甚尔尝试挣扎，却连手指都弯曲不了。
无法动弹、无法逃离。
他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在生命最后一刻，他似乎见到那个熟悉的女人的面容。
他轻笑，带着解脱。
也好，就这样吧。
日暮切的瞳孔闪着璀璨的金，他看着伏黑甚尔，仿佛远久的恨意突然消失了，理智占了上风，他沉默片刻，开口：“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伏黑。”
此时的日暮切更像是立于高天的神明，他面上并无表情，迈着脚步走到伏黑甚尔面前，伸出手指点在伏黑的胸口，一路下滑至腹部。
这带着不妙意味的动作让伏黑甚尔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果不其然，一抹血红的丝线从他手指冒出来转入了腹部，是明奈的控偶术，虽然是加强版。
“你知道我身体的情况……本该就这样死去的。”
日暮切松开手，也解开了伏黑的限制：“但就这样让你死去，未免太不值了，这是控偶术，我家小明奈的术式，如果我想，我就能控制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思想。”
他平静的端坐在地面，控制伏黑也坐下来，看着伏黑正经的坐姿和抽搐的眉头，他笑了一下，说：“仔细看看，这样子的你也顺眼多了。”
伏黑甚尔杀心暴起，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坐着。
“……伤害了杰和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只是一颗棋子，死亡这种事自然轮不到你。”
“这说算来，我也是救了你。”他兀自一笑。
“我不需要你的效忠，之后你的所有支出都由我来支付，但是我的要求，你不能拒绝。”
伏黑甚尔古怪的看着他。
他被种下偶线，其实根本无法违抗他，但这家伙似乎没有想着强行控制他……怪天真的。
“那么，那个被我杀掉的容器呢？那个黑发小鬼也活不下去了吧我可是下了狠手的。”
“……”
日暮切沉默，他紧了紧手，眉头微皱。
“这个代价，由我来背负。”
“你来？”伏黑甚尔嗤笑一声，显然没当回事。
日暮切没有反应，他淡淡的笑着：“走吧，趁悟还没有回来。”
他伸手一动，整个领域消失开来，伏黑甚尔耸耸肩，没入黑暗中，临走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的身体很有趣啊……”
日暮切抓着手臂断口靠在墙壁上，他依稀觉得自己如今的样子有几分像是梦中的杰，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归于一片血腥的黑暗。
以【短暂的失明】换来【短暂却强大到能够解决伏黑甚尔的咒力】……不是很赚吗。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眼底乌黑重重，汗津津的喘了几声。
他知道伏黑甚尔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见自己放出剑十一的场景，误以为自己同样拥有储蓄咒灵的能力，所以才会放心的对杰下死手。
……竟然是我害了杰啊。
日暮切晃着身体站起来，好一会才稳住身体，他凭借记忆走向夏油杰，缓慢的像是初学走路的孩子，路上摔了几次，才摸到夏油杰身边。
他伸手触摸夏油杰的鼻息，冰冷的、空无一物。
没有心跳、没有起伏。
他死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心中还是涌起了强烈的不甘与痛恨，眼泪突兀的跌落，他本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坐在尸体边上，握着夏油杰的手。
“你能做到的吧。”日暮切开口。
无人应答。
“难道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让他……让杰死的更早？”
“……开什么玩笑啊。”
“……”
日暮切最后凄冷的笑了一下，：“你倒是救救他啊。”
空气出现波动，那张雌雄莫辩的脸缓缓浮现，他看着夏油杰的尸体，不解又难过。
就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走向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的意识在阻拦我，换句话说，我无法复活夏油杰，只有世界意识才能够如此……”
“神明”解释道，他试着触摸夏油杰，却在接触之时猛地缩了回来，指尖血红。
“……我甚至没办法触摸。”
“神明”席地而坐，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他，就这样盯着夏油杰的尸体说话：“我救不了他，但是你可以。”
“就像与我交换一样，同世界意识交换。”
日暮切了然点头，他语气很淡，也很冷：
“要什么就拿走吧……只要他能活过来，既然你让他死去，就一定认为杰在这个世界上并不重要吧，既然不重要，那把他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