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余烬》momoxy

67、第 67 章

　　原本两人是追逐的状态，谁知到下一个路口，那杀手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续起一脸笑意看着周野，表情没有一丝忌惮，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将人玩弄于股掌中隐隐的兴奋战栗。

　　“又见面了。”杀手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周野，“搞得这么狼狈？那个警察是你什么人？”

　　周野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扼住他的衣领，狠狠抡到一旁两人环抱粗细的榕树上，撞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面上没表情，却像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湖水，潜藏着深不见底的危机。

　　“谁让你来杀他的？”

　　周野语气冷静到极点，死死箍住杀手的手指，骨节格外突出，像一颗颗嵌在手背上的石块，钝挫且坚硬。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杀手呼吸不畅，但脸上的笑依旧保持着，似乎还因为周野的失态，而笑容加深，“咱俩好像还不熟，还是说，你要跟我做交易？”

　　“交易？你似乎对我格外感兴趣？”周野话里的温度骤降，继而把运动裤上的抽绳抽出来，勒住杀手的脖子，将他翻身一推，用膝盖顶在树干上，迅速打了个活扣，两手攥住绳子两端，一寸寸收紧。

　　“你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兴许是周野发狠的动作刺激到杀手，他的嚣张收敛了一些：“你要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是吗？”周野轻蔑一笑，眼中却薄情寡淡，手指往外轻轻一动：“你觉得我在乎？”

　　“......”杀手扭头艰难看向周野，半晌缓缓道：“向依红。”

　　“是她出钱雇我杀那个警察。”

　　说完，杀手眼皮往下一耷拉，盖住乌黑的眼眸，鬓边的发丝顺着他的脸颊垂落下来，显得有几分温婉动人。

　　周野心头猛然一跳，眉心轻蹙，手松下几寸力度，他盯着杀手的五官，忽然一晃而过一股熟悉感。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杀手脸上闪过一丝晦暗，但片刻就恢复了正常，嘴角又挂起刚才的弧度，漫不经心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或许吧。”

　　隆冬腊月，街边行道树的叶子已经掉光，光秃秃的枝桠上零星站着几只黑鸟，也不叫，一听见动静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对于一般的伤口，人体内的凝血系统能主动发挥作用，将流动的血液转化为凝固状态，从而达到止血的目的。但对于重要部位的大出血，凝血功能就显得尤为鸡肋。

　　闻荒平躺在街角的马路上，脑子里突然想起大学选修生理课上老师讲的这段话。

　　头部和脚步的微微翘起让他整个身体显得有点滑稽，但幸亏没人经过，否则明天的娄城新鲜事就可能出现“一男子形态怪异躺在无人的大街上，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这样的标题。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闻荒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身体也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僵冷，但他分不清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天气太冷。

　　正常人心脏的跳动是每分钟六十到一百次，但他现在的心率却下降到六十以下，他想再打一个电话，催促医院，看是不是他们的救护车堵在高速上，用不用派人去疏通交通，但他的手指抬不起来，而且他需要减少自己的能量的消耗。

　　否则等不到救护车过来，他就会曝尸街头，成为娄城第一个因为没提防女人而被杀的傻逼警察。

　　在意识逐渐飞远的时候，闻荒隐约听到了一阵高亢但美妙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眼皮沉重而阖上，他从没觉得那道跟尖叫鸡似的鸣笛声那么好听。

　　“上担架！”

　　“先进行按压式止血，把病人头部抬高......”

　　“病人心率降低，每分五十次......”

　　......

　　榕树下，两人对峙。

　　“最后一个问题。”周野两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低声沉吟，声音冷若冰霜：“是谁把我拉进这个局里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粗糙的抽绳，摩挲颈部皮肤，与皮肉相连的颈椎感受到压迫，头部开始充血，喉咙也难受得像吞了块生铁卡在咽喉，有种下一秒脖子就会断裂的感觉。

　　“你.....你猜......猜不到？”杀手将手扼住周野的手腕，试图阻止他的动作，平整的指甲生生在他手背挖出十道血痕。

　　周野吃痛地缩了下手，但却没松开：“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杀手说话很艰难，声音喑哑晦涩，速度也变得迟缓，“为什么......为什么不怀疑......你身边的人？”

　　“什么叫我身边的人！”周野心中大骇，卸下手里的力，薅住杀手的长发，将人转过来，正准备要说什么，就见他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操！”

　　周野将人一扔，气得没忍住骂了一句，他看了眼手上的伤，又看了眼倒在树旁的杀手，压制下内心的怒火，摸出手机报了警。

　　但报完警后，周野没留在原地，而是转身往闻荒受伤倒地的位置跑去，刚到就看到路旁停着一辆警车和救护车，来往人繁杂，他霎时脚步一顿。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许多，路灯闪着昏黄的光，忽明忽暗，在黑夜中摇摇欲坠。

　　从救护车上下来一群护士，急匆匆抬着担架将倒在阴影处的闻荒架上去，三人抬动作都显得有些吃力。

　　刚抬着要上车时，闻荒的手从身侧无意识垂落，这种濒死的无力感，像高空中做自由落体的铅球重重砸上周野的心脏，一阵猛烈收缩后，从胸腔弥漫出一种又酸又疼的感觉，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周野蹙紧眉头，伸手抓了下肿胀酸涩的心脏，试图安抚它，却如同隔靴搔痒，无济于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注视着救护车和警车外忙碌的人，脑子一片空白。

　　一直到救护车和警车鸣笛相继离开，他才回过神来，僵直伫立在原地，怅然若失地望着早已没人的街口。

　　忽然身后的天空传来一阵砰响，接着是簌簌的声音，周野回头望去，天边炸开一朵三层的烟花，把整片天际照得透亮。

　　周野看了一会儿，忽然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闻荒的微信发了两句话。

　　「闻哥，新年快乐。」

　　「等你醒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除夕夜破筒子楼迎来了久违的热闹，周野坐在客厅都能听到这栋楼里传来的嬉戏打闹声，他一直以为这栋楼里住的人不多，毕竟平时也没看见什么人。

　　手机嗡响了一下，周野反应片刻，眼疾手快点开手机，却发现只是一条运营商发送的节日祝福短信。

　　这会儿是九点多，各个台都在直播春晚，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映衬着节目里的歌声，有种违和的和谐感，一唱一和的，并不让人觉得吵闹，反而有种尘世喧嚣带来的安全感。

　　距离闻荒进医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个小时，周野当时看过闻荒的伤口，杀手应该是因为他的出现，刀口没有完全没入，也是这个原因，才让他敢扔下气若游丝的闻荒去追杀手。

　　可按理说十个小时，足够清醒过来，可闻荒到现在都没联系周野，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他生气了。

　　周野思忖片刻，还是拿着手机拨通了闻荒的电话，电话那头响了有三十多秒，才接通。

　　“喂？闻荒去卫生间了，你找他什么事？”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男声。

　　“请问你是？”周野眉头轻皱，但心头松了一大口气，只要醒了就好。

　　于庆宇看了眼病床上试图装死的闻荒，指了指手机，闻荒满心烦躁地一摆手，示意他随意说。

　　“我是闻荒的朋友，请问你找他什么事吗？”于庆宇把手机贴着耳朵，但被闻荒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过手机，点了扩音。

　　“我......没事，只是想问一下，他现在还在医院吗？”

　　周野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显得比日常清冷许多，有种乍暖还寒时破冰的流水的清冽感。

　　闻荒按着音量键，默默把声音调大了。

　　于庆宇又看向闻荒，眼带询问，闻荒朝他做口型。

　　“对，还在医院，你要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不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不用了，谢谢。”说完，周野就挂了电话，速度极快。

　　“这就挂了？”闻荒不敢置信地望着黑屏的手机，“这小兔崽子心被掏了吧！老子都住院了，不知道多问几句！”

　　“这不是那个谁吗？”于庆宇把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闻荒。

　　“一个没良心的臭小子！”闻荒接过水，猛灌了一口，“操！他多问两句怎么了，就问问我住在哪个医院，是能累死他？”

　　于庆宇在一旁啃着苹果，忍不住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唔......”于庆宇语顿了下，又憋不住笑，“算了，不说了。”

　　急促的敲门声连烟花爆竹声和电视背景音都没能把它盖住，周野话还没说话，只能迫不得已挂断电话去开门。

　　“谁......”

　　周野话音一断，开门的手停在半空中，瞳孔紧缩，僵硬看向倏然指向他的黑洞洞的枪口。

　　三个穿警服的民警围堵在门口，身体呈防卫状，表情严肃。

　　“叫什么名字？”一个民警上下扫量周野，厉声问。

　　“周野。”

　　“这个号码是你的吗？”那民警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朝周野问。

　　周野望着手机辨别了一下，半晌缓缓点头，但还是一头雾水：“是我的号码，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说话的民警将手里的拘传证举到半空，给周野示意。

　　“我们目前怀疑你涉嫌一起故意杀人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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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鸽了几天，给自己放了个假(/ω＼)感谢在2021-09-17 22:57:18~2021-09-21 11:4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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