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谷泉yky

6、最近总是被点名

　　第二天的英语课，我又差点没迟到。没办法，我真的是没法说服自己起得太早，还好欧菱给我留了座位，这一次没有特别靠后。
　　袁野坐到我们身边，关切地问：“怎么样？你好点了没？”
　　“没事儿！老毛病了。”说着吃了两口面包。平时我是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吃东西的，但再不吃就来不及了。
　　“胃不好你还吃冷的东西？”
　　“没事儿！”我这才意识到他找我可能不仅仅是关心和慰问，“你找我有事吗？”
　　“哦！昨天你和欧菱没来，我把钱退给你们。”说着从钱包里拿出200块钱放在我面前。
　　我当然是想要的，可人性的本能还是要求我客套的拒绝了一下，“不用了……”
　　“拿好，我先走了。”不等我说完，袁野已经把钱放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欧菱抽走100块，随口说了句：“咱俩没去，返钱不是应该的吗？这有啥好客气的？”
　　可不是？我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怎么就顺嘴说了“不用”呢？我在想什么呢？且不说我是个穷光蛋，就算是欧菱这样的有钱人也不会像我这么做呀？真的是不该多说话，多说多错。哎！我就是这样，说一句话就要检讨半天，连我自己都挺烦我自己的。你说人类为什么要进化出说话这项功能呢？真的是多此一举。
　　正独自懊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回头一看，斜后方，管理系那一侧有双眼睛在盯着我，见我回看过去，他马上别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滑稽？心中暗自懊恼，不知不觉间，又丢了一次人。
　　下午的实验课——氨基酸的分离鉴定，两人一组做实验。吴蔓最近不再粘着袁野了，她选择和我一组。开始我只是以为我们比较熟悉，后来我才知道，整整整一节课，从实验到写报告，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她只负责在古老师巡视的时候给我递递工具，我真的不能理解，她明明很聪明，怎么就是不能用心做呢？
　　下课以后，古老师要我负责收实验报告，然后送到他的办公室。我坐在讲台前，等着大家交作业。偶尔翻看一下大家的报告完成情况，有错误的帮忙纠正。这种类似课代表的活我还是很熟悉的。
　　当看到欧菱的那一份时，我发现了一点小问题。于是叫住她：“欧菱，你这里不对吧？”
　　欧菱愣了一下，还没等她说什么，袁野走了过来，“有问题吗？我写的。”他们两个是一组的。
　　“应该是Rfa=h1/h,Rfb=h2/h。你这里是不是写反了？”
　　袁野拿过去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说：“还真的写反了。”改正了之后，递给我转身要走。
　　“袁野！”我叫住他，“你知道古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知道啊！我正要过去。”
　　“你帮我把作业送过去好不好？”
　　“我是很愿意帮你，但以我对古老师的了解，他要你送肯定是有话要对你说。”
　　“哦，那好吧！”
　　袁野还是很绅士的，走过来捧起一摞作业对我说：“我来吧！我去找我爸，顺路。”
　　古老师一边翻看着大家的作业一边有意无意的问我一些问题。
　　“这几天上课听得懂吗？”
　　“还行。”
　　古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听得懂就是听得懂，听不懂就是听不懂。什么叫还行？”
　　我暗自懊恼，愚蠢的李春天，又假客套上了。我都看不懂我自己，明明感觉自己挺真诚的，怎么总说些虚头巴脑的话呢？随机改口说道：“听得懂，听得懂。”
　　“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生活上有困难也可以跟我说。”
　　“谢谢老师！”
　　“我让你收拾实验室，送作业，做这些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我马上否定，心想着自己也没露出过什么反感的行为啊？顾老师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可千万别误会我。“我知道，老师这是在给我机会。”
　　“没有就好。都知道你是个很难得的学生，有悟性，有想法，我这里不会埋没了你，除此之外，给你的机会，你自己也要珍惜。”
　　“我一定会珍惜的。”
　　“以后多盯着点袁野，我这里有什么好事，他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多跟着他，准没错。”
　　“谢谢老师指点。”
　　“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老师再见！”
　　离开古老师办公室的最后一刻，听他嘀咕了一句：“袁野这败家孩子，又马虎。”
　　终于到周末了，我原本可以睡一个大懒觉。可是不到七点钟就被袁紫蕙从床上拽了起来。
　　“春天，今天是我们话剧社第一次彩排，你去看好不好？”
　　袁紫蕙参加了话剧社团。据说那是一个选拔很严格的社团，袁紫蕙能入选其中，按照吴蔓的说法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可能这么想的，远不止吴蔓一个人，当一个人拥有一副好皮囊的时候，她后天所有的努力都会被抹杀掉，所以，人们不再愿意了解袁紫蕙她学了十二年的民族舞，钢琴十级，小学三年级开始就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省里大大小小的演出，获奖无数。并且在这期间，成绩一直名列前谋。似乎说了，大家也会觉得，她取得的这些成绩，也都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当然，吴蔓并不是嫉妒袁紫蕙，“你这么漂亮，一定会选上的。”这是她的原话。可是中文系的声音就没那么好听了。美女如云的地方，是非也多。更有甚者，说话剧社的团长想追求她，她才能顺利选上。我想，袁紫蕙所听到的，一定比我听说的要难听上十倍。所以，她渴望证明自己。这次的演出，是社团为迎接新年而精心准备的，她格外重视。
　　“等你正式演出时我再去好不好？”我把被子蒙在头上，实在舍不得暖暖的被窝。
　　“你先去看看，给我提提意见嘛！”
　　“你们社团可真有意思，现在才开学不久，你们就忙着迎接新年了。”
　　“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
　　袁紫蕙演的话剧叫《暗恋桃花源》，话剧中的经典。她说她原本想演春花，那是个很有挑战的角色。如果她演成功了，就不会有人在质疑她的能力了。可是团长——也是导演不同意，说以她的条件，就是为云之凡而生的。
　　“这样不是挺好的嘛？你们团长演的是袁老板，他让你演云之凡，这样你们之间的绯闻不就不攻自破了吗？”我趁着音乐厅里的灯光还没有关，忙着背四级单词，同时听着身边的袁紫蕙絮絮叨叨的说些有的没的。
　　“跟你说话真的是对牛弹琴，你怎么就不明白一个人的艺术追求呢？”
　　见我没什么反应，又说道：“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化妆了，待会儿你不要再写了，给我挑毛病提建议，知道吗？”她用力地在我的脸上掐了一下，以示提醒。
　　“哎呀！疼！”我揉了揉被她捏疼的脸蛋，“一会儿关了灯，我想写也写不了了呀？”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我背了两篇单词以后，我身边坐下一个人。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是姜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收回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没想到他竟先开了口。
　　“你叫李春天，农学系的，对吧？”
　　“你怎么认识我？”
　　“我们一起上英语课，恰好，你们班就你一个短头发的女生。”
　　他的语气很轻松，好像对我了如指掌，甚至好像他能认识我，是我的荣幸。
　　我没有接他的话说下去。不是生气，也不是懊恼，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认识就认识呗！还能怎么样？
　　“我认识你们班的袁野，他跟我提起过你。”
　　“袁野？他说我什么？”这一点我还是很好奇的。
　　“他说你是你班这个。”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音乐厅里的灯熄了。我收拾好纸笔，准备给袁紫蕙挑毛病。我希望她能快点结束，要不然，这黑乎乎的观众席，这舒适的靠椅，我真怕我熬不住，睡着了。
　　“听说这话剧社里有中文系的系花，你知道是哪个吗？”姜杉问道。
　　“不知道。”
　　彩排开始了，第一幕，是袁紫蕙扮演的云之凡坐在秋千上絮絮的说着一些台词。她的扮相很漂亮，民国的装扮。我有些近视，但又没有戴眼镜的习惯，所以不太看得清，但我能看到的是，她穿着一身民国的学生装，就是浅蓝色斜襟小褂搭配黑色半身A字裙，素色发带绾着如瀑长发，我虽看不清她的妆容，但因为熟识，就好像自然而然的看得见，我说过，她是那种从古典名著里走出来的美女，配上这样的装扮，真的是清纯到无法形容。
　　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将沉浸在袁紫蕙美貌中的我拉回现实，我翻看了一下手机，不是我的，才意识到是身边这位的。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走出去接电话去了。
　　果然，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摇晃醒了。
　　“你果真睡着了，李春天你是猪吗？”
　　我睁开眼睛一看，是还没卸妆的袁紫蕙。“我看了，挺好的。”
　　“你看什么看？我在台上就看见你睡着了，所以一结束我就跑下来了，你真的是气死我了！”
　　袁紫蕙说的没错，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老陶进了桃花源，那一幕，花瓣缓缓散落，老陶口里吟着《桃花源记》，配上舒缓的背景音乐，简直没有比这更适合睡觉的催眠曲了。我自知理亏，也不再辩白，任由袁紫蕙数落。
　　“袁紫蕙！快回来卸妆，一会儿我们要锁门了。”
　　“好的！我这就来。”随后转身对我说：“跟我去搬东西，这是你将功折罪的机会。”
　　“好嘞！”
　　袁紫蕙跑着回后台了，我正准备收拾书包跟过去。突然有人拽了我一下，我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李春天，这个人你认识啊？”我不知道姜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指着袁紫蕙的背影问了一句。

　　“嗯。”我无暇和他多说，追着袁紫蕙去了后台。
　　每周的英语课，我已经习惯提前二十分钟进教室，一边背单词一边啃面包。今天我是有时间去食堂吃饭的，走之前发现上周买的面包还剩了一个，再不吃就过期了。
　　“又在吃面包啊！”是袁野，他坐到我身边，将手中的豆浆递给我，“早上不吃点热的东西，胃能受得了吗？下次聚会是不是也不打算参加了？”
　　我四下看了看，确定他是在跟我说话，然后看他递过来的豆浆，有些不知所措。
　　“你放心，我还没喝呢！”
　　“啊！不是……谢谢！”这时候要是不喝一口，好像就更尴尬了。
　　“李春天，还记得我吗？”这一口豆浆还没咽下去，就有人在我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害得我差点呛到。我侧过头，才发现我的另一侧又多出来一个人——姜杉。见我有些呛咳，马上轻拍我的后背。我顺势躲开，平复了一下略显焦灼的情绪，问道：“你找我有事儿？”言外之意是，我和你并不熟悉。
　　“没事儿，随便打个招呼。”
　　“姜杉你过来，咱们说说上次的事。”袁野叫住他，没想到姜杉竟然有些怕他，“上课了，我先回去了。”
　　“以后不要再让我给你挡枪。”
　　姜杉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回到自己班级的位置了。
　　快下课的时候，老师布置了作业，“今天，我们赏析了莎士比亚的话剧。下面，我布置一项作业，大家回去自行组队，选取莎翁作品中的一段，下次上课，我将请大家进行表演，然后根据大家的表现计入期末成绩。”
　　下课以后，因为要组队搭档，所以两个系的同学都不着急离开，欧菱走到我身边，对我和袁野说：“我们三个人一组，好不好？”
　　“好啊！”袁野爽快的答应。
　　“我……后天有事儿，可能要请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种作业简直能要了我的命。
　　欧菱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因为上次生病的事情，她好像看出了我的一些小心思，略带揶揄的说：“你是不是打算后天生病？”
　　“什么意思？”袁野听得一头雾水。
　　“没事儿，她瞎说的。”我连忙解释。
　　欧菱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当她发现你并不喜欢她的玩笑时，他总能够及时停止，不再让人继续尴尬下去。这时，她已经恢复原来一本正经的口气，“你真不参加啊？期末成绩可是跟奖学金挂钩呢！”
　　“再说，我看情况。你们不用管我，我很有可能要请假的。”我心想，就是因为跟奖学金挂钩，我才不参加呢！不表演，还有希望；表演了，奖学金可就真的泡汤了。
　　欧菱拉着袁野找其他同学组队去了，我收拾好书包，一会儿没课，打算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李春天，等我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最近怎么老是被点名呢？
　　那个人走到我跟前，是管理系的，我看着他，个子高高的，怎么形容呢？挺好看的，但是又没什么特点；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他很和善，但是他的笑不像袁野那么清澈自然，有一点市侩，还有一点做作。仿佛是为了迎合别人而笑，并非发自内心。很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递过一支笔，“还你。”
　　我彻底懵了，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又冒出来一支笔呢？
　　“第一节课，我在你这里借了一支笔。”
　　“哦！你是企管的班长，你记性真好。”言外之意是，一支笔你借了半个学期才想起来要还给我。
　　可他似乎没听出来，把笔放在我还没收起来的练习本上，“兰河一中，不用记也知道是你的。”
　　他借走的那只笔，是高中毕业时学校发给每个毕业生的纪念品，上面印有学校的名字，我的练习本也是高中时班主任给我的带有学校标记的稿纸。
　　“英语课……要不要和我组队？”
　　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没有同学，“我……后天要请假。”
　　“……那好……改天聊。”
　　他走了好一会儿，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我都不认识他是谁。话说回来，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