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笙》猫与砚台

10、路见不平

　　【梦境】

　　雨越下越大，不知打下了门外的竹林中多少竹叶。众人耳中此时只能听见哗哗的雨声和时不时传来的雷声轰鸣。
　　姬许却最喜欢伴着雨声入睡，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反而更容易入睡。
　　下一刻，寂静的黑夜突然变得一片煞白，紧接着，一道震响撕破了雨夜的宁静，惊醒了屋内的所有人。
　　被惊醒的男孩被这雷声吓得哇哇大哭，一下子将半梦半醒之间的姬许吵到睡意全无。
　　女人见状缓缓起身，把男孩抱到了窗边去，让他轻轻的颠来颠去，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男孩，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男孩便酣然入睡。
　　姬许趁着女人喃喃自语的时候尝试着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女人口中说的到底是什么，但奈何与距离略远，姬许只能大概判断是城里人说的官话。
　　繁星被雨夜藏匿，缓缓带着众人进入梦乡。

　　次日，当姬许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其他人在视线之内都看不见了。
　　姬许揉了揉眼睛，看见姬辰峰和女人个带着一提木材放在了家门口，男孩跟在他们的身后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着，震得脸上婴儿肥的肉一颤一颤。
　　姬许知道这样很不好，但她真的很想上前去捏一捏男孩的脸。
　　姬许并不明白他们带这么多木头回来干什么，还没等她问姬辰峰便回答了她:“你李姨和儿子没地方去，我们帮他们盖一座房子，两家人住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姬许自然是高兴有人一同住的，可是她又考虑到此处距离镇上有些远，便忍不住提醒:“可是姨，我们家去镇上要走上几个时辰的路呢，好远。”
　　女人放下背上的木头，笑了笑:“小姑娘，姨知道，不过我们一年也去不了几次镇上，能与你们住在一道就是我们母子二人的福分了。”
　　姬辰峰连忙憨厚地摆了摆手，表达否定。

　　大人们用一整日的时间搭了一张床，两张床可暂时供所有人休憩。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姬许竟第一次有了矛盾的感觉，但似乎除了对眼前的女人和小男孩有些许怜惜和好感外倒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情感了。

　　简单的晚餐过后，姬许忽略过大人们的聊天，听到了身侧李姨轻声的嘶嘶声，她向李姨观察去，发现她手上的冻疮由于白日的高强度劳作已经开始溃烂发散，红肿一片了。
　　姬许性子直，直接跑去拿了母亲曾备好的治疗外伤的中草药来给李姨用。
　　只是她刚拿过来，便被母亲制止住了：“许儿，这个呀，是治跌打损伤的药，给李姨用了她会更疼的，咱们这没有给李姨用的药，所以我们明天进城去帮李姨和弟弟抓点药来。”
　　听到进城这两个字，姬许一时顾不着其他，马上跳起来欢呼雀跃：“耶！又可以吃好吃的了！”
　　李落丛朝着李姨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抱歉，这孩子就这样，就知道玩。”
　　李姨笑了笑，低下头默默地轻拍着即将入睡的男孩的背。
　　月中的圆月高高悬挂在黑色的幕布之中，温柔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射进安静的五人小屋里，映出了五个温馨的人影，如皮影戏一般透过纱窗展示着最原始的生活画卷。

　　伴随着鸡鸣三两声，天逐渐亮了起来，梦境在箫笙的脑海里变得模糊起来。
　　即使在梦境里再怎么感受他人的人生，回归到现实中，虽不至于一地鸡毛，却也算百无聊赖。
　　爷爷奶奶恰好也刚刚起床，正在收拾着农具准备出门劳作。
　　天才初亮，外面依旧是灰蒙蒙一片的，各家各户却都已带着农具出门了，各自站在各自的田垄上用着恰到好处的大嗓门寒暄着家长里短；家里养了狗的农户哪怕不叫，狗儿们也会自己醒来跟随着主人的步伐来到田垄间晃悠，如若遇到了自己的同伴，还会互相闻闻，接着打闹到不见踪影，直到饭点再准时回来。
　　箫笙刚出门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六度为人母的陈姐抱着一床薄薄的被子面色憔悴地靠着门板睡着，箫笙从她身旁小心翼翼地走过，仅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音便让她惊醒了。
　　她带着怀有期待的目光看了一眼，发现是箫笙后，目光就黯淡了下来，靠着门板继续睡了。
　　清晨还是有些凉的，陈姐的身子还虚弱着，箫笙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按耐不住少年热血，直接绕到了后屋去一探究竟。

　　王奎正睡在不大的房间里，而这不大的房间却摆放了两张床，一张床上整齐地睡着六个孩子，另一张床上却横躺了一个邋遢的男人。
　　王奎在之前也是被孩子们尊称“王大哥”的孩子王，现在的他竟看不出一点曾经孩子王的样子。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还算是个孩子王——年仅二十五岁就有了六个孩子，倒也不管活得怎样，只要生，只要活，就够了。
　　在这里的大多数人看来，生活就是如此解释。

　　箫笙还依昔记得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如今意气风发被时间剥去了皮，向里面不断填充生活的矛盾与无奈，注成了他现在大腹便便的颓废模样。
　　———那又如何？
　　“别睡了，起来！快点！”箫笙怕叫不醒他，用力地拍打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