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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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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公纪荇回到燕公府,当即就唤白鹿到跟前相见。
其实白鹿对燕公尚有模糊的记忆,幼时这位纪伯父很是疼她。
如今旁人只说燕公是个病秧子,可在十年前燕公却曾是威名远扬的大将军,便是燕公夫人谈氏也是上马能耍长枪的巾帼。
十五年前南临大军压境,纪荇与大谈氏带领一千骑兵夜袭敌军,才取得大败南临收复云渡的战绩。可便是这样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却不是折在战场上,而是被人谋害落得如今地步。十年前姜国来犯,纪荇领旨出征,未曾想却遭人下毒命悬一线,只得由副将军谈誉代为出战;纪荇虽捡回一条命,却变成一个与汤药为伴的病秧子,而谈誉却战死在疆场上。
当年在军中谋害纪荇的人,正是当今太后的弟弟,冯霖。
如今冯氏一族大权在握,这天下人只知临朝称制的冯太后和专权跋扈的冯国舅,而不知有当朝天子。
皇帝毕竟并非太后亲子,甚至坊间传闻皇帝的生母贤安皇后即是被冯太后所害。
当初在殿试之时,皇帝不顾冯太后和冯国舅的明示暗示,执意点了燕公世子纪青临为状元,此举便别有深意。
在太后与皇帝的争斗中,燕公府早已无可选择。
燕公见到白鹿很是欢喜,絮叨地说着许多从前的事情,不由泪流满面。
谈夫人在旁看着,也背过身暗暗拭泪。
“当年的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燕公细细打量着她,不忍黯然,“这些年秦娘子待你可好?”
白鹿跪在燕公跟前,含泪点头:“纪伯父,姨母很疼我。”
燕公才有些许欣慰:“当年你娘最是信任秦娘子,让她带你离开永安,才总算保全了你。”
白鹿却知道,燕公所说的秦娘子并非秦辞,而是十年前在风雪中死去的秦琴。
大夫说,燕公的身体大概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毕竟这些年其实也一直是用人参汤药吊着命才支撑到现在。
燕公清楚自己的情况,只盼着纪青临能早日成亲,也就能够安心了。
请了大媒上门相说,定下黄道吉日良辰吉时,便热热闹闹地筹备起纪青临和白鹿的亲事。
如今既说白鹿是北疆游士白荣之女,先前那份婚书已不能再用,便以婚书丢失为名请大媒为证重新签了婚契。
听闻燕公世子竟是要娶一个北疆来的孤女,一时都成为永安巷尾的茶余笑谈。
纪青临可是皇帝钦点的状元,京城中贵女无数,也曾有大媒上门为纪青临说亲。
有人传说那白姑娘是燕公故友之女,故事倒是编得绘声绘色,说从前燕公行军之时和白姑娘的父亲相识,定下的这门亲事。燕公为不失约于故友,才让纪青临迎娶白姑娘为妻;谈夫人似也对这门亲事乐观其次,旁人只感慨世子毕竟不是谈夫人的亲生子。
就连谈夫人的娘家表嫂都来打。其实谈家早已绝了嗣,这嫂子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谈夫人招待她好吃好喝一顿,就打发她走了。
燕公府对于外面的传言皆是未置可否的意思,纪青临和白鹿的亲事已经定下在开春。
大媒取了纪青临和白鹿的生辰八字定下吉日,说是大吉的日子,能为公爷冲冲喜。
白鹿的娘家也不能来人相送,大婚之日只能让白鹿从别处借居出门,再嫁入燕公府。
穿上大红嫁衣,映出盛装朱颜;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上,外面吹吹打打奏着喜乐。
白鹿看见漫天铺覆的红色,伸手抚向发间的铜纹簪;这铜纹簪是她从朝云带来的,藏在铜纹簪里的是见血封喉的匕首。她自幼跟随姨母和翎羽团的前辈习武,只是在临行前姨母仍是放不下心,让她将铜纹簪好好带在身边。
花轿在燕公府前停下,绣帘被卷起,纪青临伸手过来牵着白鹿下轿。
触到纪青临温热的掌心,白鹿下意识愣了下;纪青临显然感受到她片刻的僵硬,就握紧了白鹿冰凉的手。
喜娘引着他们进屋,燕公和谈夫人早已高坐堂上,新人听随喜娘唱礼叩拜了天地高堂。
洞房红烛,喝过交杯酒,纪青临到外面待客祝喜,只余前来道贺的女眷在新房陪新娘子。
燕公一系子嗣稀薄,纪荇只有一个妹妹,即是安成侯夫人。
安成侯夫人带着两个侄女纪意、纪愿同白鹿絮絮说着话,两个姑娘早对新嫂子很是好奇,年幼的纪愿拉着纪意水青色的棉袖软软道:“姐姐,嫂子真好看。”
站在安成侯夫人身侧,披着湖青藤披风的贵夫人也含笑道:“新媳妇真真是一副好模样,不怪三姑娘念叨着新嫂子。”
白鹿低眉;这般浓妆艳抹的模样,也难为她们还能将她赞誉成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这是蔺公世子夫人,是青临的表姐姐。”安成侯夫人笑意盈盈地向白鹿说起,“她母家是宁原的罗家。”
谈夫人的母亲便是宁原罗家女,这位蔺公世子夫人是谈夫人的表侄女。
但蔺公的妹妹就是当今圣上的生母贤安皇后,蔺公府也随之水涨船高。
白鹿认真听安成侯夫人说着,才唤道:“表姐。”
蔺公世子夫人褪下腕间的一对并蒂莲银镯给白鹿戴上,轻笑着拍了拍她:“希望你和青临能琴瑟和睦白头偕老。”
感觉到蔺公世子夫人拍她时,最后一下明显沉重了一下,白鹿笑意如故:“谢表姐。”
待一众女眷离开洞房,白鹿才低头抚着刚才蔺公世子夫人交给她的并蒂莲银镯琢磨着,果然这银镯是另有玄机——在银镯内侧有一处凹陷,顺着凹陷撬开,里面藏着一张折叠得极细的纸条。
没想到蔺公世子夫人竟也和翎羽团有关。
纸条上只写着一句话:冯霖布局,暗通外敌。
白鹿并不觉得稀奇。真正与外敌暗通款曲的是冯氏一族,却被他们将黑锅扣在白家身上;在十年前那场冤案中致使无数无辜之人含冤而死,如今本应血债血偿了。
其实今晚是她初次见到纪家两位姑娘,她不清楚究竟是如何缘故,在见到纪意时恍如回到了早日尘封入记忆的白翎书院。她清楚的记得,纪意的容颜竟是像极了她的一位昔日挚友,谈家姑娘谈如。
谈如是谈誉将军之长女,较白鹿年长两岁,自小在白翎书院长大。十年前谈如的父亲谈誉将军战死疆场,她的母亲因此动了胎气一尸两命;彼时永安城中血雨腥风人心惶惶,谁还顾得上照看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未几谈如也因高热不退夭折了。
午夜梦回,白鹿常惦记着这个幼时同吃一块糖糕的好姐姐,却已与谈如天人永隔。
纪意也不过与当年的谈如年岁相近,她更是谈如的表妹,却恍如谈如转生。
永安城中藏着无数秘密,就像生长在累累白骨上的繁花锦簇,只有虚假的绚烂为人所道。
纪青临回到新房,推门进来就看见盛装打扮的白鹿坐在铺着喜铺的榻上,愁眉若有所思之态。
白鹿听见脚步声才回过神,已染上轻笑起身:“世子回来了。”
“可让娘子久等了?”纪青临含笑过来,在白鹿身旁坐下。
红烛对窗,燃尽的烛泪落下,风吹轻响。
两人皆是沉默半晌,白鹿还是忍不住道:“委屈世子与我这样的人结为夫妻。”
纪青临摇头,徐徐说起:“我与娘子幼有婚约,我年少之时便知将要与娘子结为夫妻,何有委屈之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与娘子能结为夫妻,自是生生世世修来的缘分。”
听着纪青临这番话,白鹿心中的愧然也更添几分。
她来到永安,一心只为仇恨,余下诸事都微不足道。即使是登上燕公府,嫁与燕公世子纪青临为妻,都是为了唯一的目的;燕公府与冯氏一族势同水火,权衡之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你我本是夫妻,娘子莫与我太生疏了。”纪青临又道。
白鹿从善如流:“夫君所言极是,是我大意了。”
纪青临起身走到月门外,从青花翠玉瓶中取出一卷书,过来递给白鹿:“先前娘子曾与我提过《白翎后传》一书。此次我机缘巧合拿到了这本书,娘子看看可是这卷书?”
白鹿讶然;接过那卷泛黄陈旧的破卷,上面端端正正誊着“白翎后传”的字样,下方小字写着渊先生的名讳。
可《白翎后传》既已被官府勒令收走,禁止坊间私传;纪青临找到这一卷《白翎后传》必然是花费了很大心思。
“多谢夫君。”白鹿才轻声道。
“我知道你最想见的是渊先生,想要确定渊先生可否是曹家人。”纪青临对白鹿的心思了如指掌,如若渊先生真是曹苑,必然会有之后的动作,“不过就连翎羽团也寻不到渊先生的影踪吗?”
白鹿颔首,暗叹摇头。
渊先生的消息传到朝云,秦辞就暗令翎羽团查着渊先生的情形,可至今都未曾见渊先生露面。
纪青临便劝道:“渊先生是隐世异人,想来自是与常人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