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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陵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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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公搬到门堂后住下静养,谈夫人也一同搬过去。
苏怀听到风声过来探望,却被纪青临拦在前堂说话,白鹿也同蔺公世子夫人罗兰诗在后边絮叨着话。
罗兰诗说起她伯娘罗二夫人已经回去宁原,幸而如今已是平安离开永安。
白鹿斟了一盏蜜萝茶给罗兰诗,回头看见屏风外厅纪青临正同苏怀在说着话,两人脸色似乎都不太好,才与罗兰诗说着:“听说北襄侯府的女眷离京,却被困在永安出不去。说来这宜陵侯到底是什么打算?非得将他们那门子心思闹得天下人皆知了?”
“冯家不过是执戟郎出身,小门子小户的。”提到冯家时,罗兰诗就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让这样的人成了公侯官宦,也还是那股子得志小人的样子。”
永安城中的官宦士家都不会对冯家有几分好感,只是碍于权势诸多屈服。
何况是与冯家素来不和的罗家,罗兰诗因她自小疼爱的妹妹被迫远嫁的缘故,更是对冯家满心怨恨。
白鹿轻笑着,语气却是阴阳怪气:“谁让人家有个好姐姐呢。”
虽然这姐姐也不是真姐姐,可架不住冯家就能凭这裙带关系扶摇直上。
罗兰诗才道:“北襄侯府可不是容易招惹的。北襄侯世代镇守在北江以南的冬寒之地,在北襄是大权在握的一方藩镇;北襄侯府的女眷进京,却被扣留在永安,说不得让北襄侯怀疑永安这边是要扣留下他的家眷为人质。”
那冯家为何要故意来招惹北襄侯府女眷?谁也不会故意给自己树敌。
“那蔺公府上可有恙?”白鹿没有听说南营大衙军兵搜查一事有波及到蔺公府,但毕竟安王世子就藏在蔺公府里,那刺客来势汹汹,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安王世子的行踪,难说这次搜查会不会也冲着他来的。
安王世子是奉密诏进京,自是不能为人所知。
罗兰诗才叹息起:“前儿来了好几波官兵,说什么怀疑窝藏了刺客,将我婆婆气得差点起不来。都知道来者不善,可也没了办法,好说歹说才总算将他们送走了。”
想来如今蔺公府也是骑虎难下,与安王相谋是他们唯一的后路了。
从一开始冯家就盯上了蔺公府,到最后必然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以后啊,恐怕事还多着呢。”白鹿只能叹道。
“宫里边可等不了,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罗兰诗瞥眼望向东边,冷哼。
白鹿暗暗算着,冯皇后那肚子都已经四个月了,等到她那孩子瓜熟蒂落,才真的是一场恶战。
冯家意欲弑君,这是一举铲除冯家的最好时机。
但在冯家弑君和安王拨乱之间,还需要一个巧妙的契机,以让白鹿达到目的。
罗兰诗还在忿然说着:“那女人妄敢以野种来假称龙种,当真是胆大包天。”
可这宫闱秘事,自是不会公诸于众。就算日后冯家被诛,皇帝也不会让旁人知晓皇后秽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这只会是永远的秘密,随着冯氏而烟消云散。
“冯家,正如表姐姐所说,不过是没见识的小门小户出身,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当然也就他们最敢做了。”白鹿笑意盈盈地轻声说着,仿佛只是说着如何无关紧要之事。
罗兰诗听着也觉得在理,她是世家姑娘的出身,从前是万万没听过这般事情。
外边纪青临和苏怀说得差不多,白鹿才同罗兰诗出来,罗兰诗好似突然想起又回头低声和白鹿说:“下旬威武将军夫人在娘家举宴,柬子也送去给了北襄侯夫人。我想这聚宴定有蹊跷,到时你应该会过去吧?”
白鹿点头。她早已决定要去林夫人的聚宴,只是如今罗兰诗特意提醒,不由令她怀疑这小宴或许还有别的玄机。
送走了蔺公世子夫妇,连双取了飞鸽传信来给白鹿。
信是轻夜司主传来,只有简单一句话:安王世子在梦泽酒家。
“发生什么事了?”纪青临看见白鹿神色呆滞地站在廊下风口,过来时才见白鹿木然地将纸条递给纪青临:“是轻夜司主的飞鸽传书。”
“安王世子?”纪青临只是很随意瞥了一眼,却在听白鹿提到翎羽团后放下,下意识觉得他不该过问翎羽团之事,“这是轻夜司主给你的信。”
白鹿失笑:“没有关系的。”
纪青临又低头望了一眼才问:“可安王世子不是在蔺公府吗?怎么又在梦泽酒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鹿摇摇头;方才罗兰诗都未说过,毕竟安王世子在永安不能随意出去。
回头白鹿就让连双传话回去,很快得到了轻夜的答复。
安王世子的行踪险些暴露,如今蔺公府也被盯上了,安王世子迫不得已只得先躲到梦泽酒家避开风头。
细想起来,白鹿又觉得不应该如此。
安王世子秘密进京并藏在蔺公府上的事,早在安王世子遇刺之时就已被冯家知晓;若冯家要抓安王世子,以他私自进京的罪名即可,而非让南营大衙的军兵以抓捕刺客为名义在永安大张旗鼓搜索这么久。
难不成冯家真与那刺客没有关系?
刺杀东阳侯府三姑娘的是姜国人,是因为在东坊街头留下了姜国的□□羽。可刺杀安王世子之人到底是谁,到如今还是不得而知。
到林夫人的宴聚时,白鹿主要也是为了和曹青娘见面。
林夫人的娘家是永安大族,同京中公侯堂官都有千丝百缕的姻亲关系。
却没想到马车在路上脱了车辕,恰好遇见宁公府的二姑奶奶桓绮路过,一行人被堵在胡同里,下来问说后就邀白鹿同道,说她回去正好路经林家宅院。
白鹿和桓绮也只在宁公太夫人的寿宴上遥遥见过一次,不过她想来桓绮也是未曾注意到她的。
桓绮以求医为名带着幼子进京,但她毕竟是已出阁的姑奶奶;纵是宁公太夫人疼惜孙女,桓绮也不能在宁公府久居,如今她就带着幼子在南胡同这边住下,她母亲胞弟也时时照应着她。
今早她应是过去了宁公府,看着桓绮明显比之前在宁公太夫人寿宴上有神采。
“是纪家大奶奶啊!我出嫁得早,这又刚回到京城,从前还未与大奶奶见过。”桓绮捻着青竹丝绢掩唇轻声说,“我常听罗二姐姐说起的。”她说的罗二姐姐便是蔺公世子夫人,她与罗家姊妹也算是自幼相识。
“不知表姐姐同奶奶说了我什么?”白鹿也笑道。
“罗二姐姐总说纪大奶奶是永安城中最是稀罕的人,只是可惜我近日一直忙着,未能有机会和纪大奶奶相见一面。如今这倒是天降良机,兴许这就是我和纪大奶奶的缘分。”桓绮笑吟吟地说起。
白鹿听着隐隐觉得奇怪,似乎桓绮这话也还别有深意。
可桓绮便是含笑之姿,并无其他异样。
白鹿才嫣然说:“从前听说二姑奶奶可是才女,与二姑奶奶相见也是我的荣幸。”
桓绮拨开绣帘望了一眼外边,就慨然叹气:“算来我已是离开永安身在陵州多年,竟都不知永安如今是何等光景。听闻纪大奶奶是从朝云而来,算来朝云与陵州隔着北江相望,从前我同纪大奶奶还是近邻。”
陵州和朝云确是隔着北江遥遥相望,但北江之南风和日丽,北江之北狂风暴雪,两边寻常并无往来。
不过白鹿还是笑着听她说来,才接话道:“这般说来,说不定从前我还曾见过二姑奶奶的。北江滔滔,春和日丽之时也很是秀丽。”
其实她就是在北江北岸边住了十年。北江北岸的针叶坡是个视野开阔的处所,能监察到北江往来之人以做打算;而且背山面水之地也能稍避风雪,是北疆阔野为数不多的好去处。
“纪大奶奶是有福气的;不像我遇人不淑,幸而还能抽身回来永安,我已是万分庆幸。”桓绮倒不避讳提起赵家的事,对于这段姻缘往事已很是漠然,“赵家,暗投了贼门,早已是烂到了骨子里;我只盼我们母子能脱离苦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白鹿惊然用余光探究瞥了桓绮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随意说起此事。
恐怕桓绮回京还有别的用意,若赵家真的投靠了贼门狼狈为奸,以桓绮之聪慧定能发觉赵家的行径图谋。
冯家多行不义,即便能得一时之强,也必然会被诸仪氏的王侯推倒;而彼时赵家再被牵连,远在陵州的桓绮母子必然也会受到牵连。但如今桓绮母子回到永安,在她的娘家宁公府的庇护下,有朝一日赵家犯了株连满门的大罪,桓绮母子还能有脱身的法子。
方才桓绮特意强调了是罗兰诗让她来与她相见的,想来应当也是为了此事。
“二姑奶奶如今回到永安,同陵州那边没了关系,日后自是苦尽甘来能和小公子安安稳稳的。”白鹿也就不改神色,只是笑着同桓绮说着,“二姑奶奶安心便是。”
桓绮笑意渐浓:“得纪大奶奶此言,我也就安心了。多谢纪大奶奶。”
白鹿依然是笑着说:“二姑奶奶聪颖;就算这永安天塌下来了,想来二姑奶奶也能保全自身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已到了林府外;白鹿向桓绮道谢过借车之恩,才下车进了林府。
青帘马车停在胡同巷口,桓绮撩起帘子往外望去车马如云之象,就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回去。
马车一路颠簸地赶往如今他们母子落脚的南胡同巷,桓绮倒也不急,这一直压在她心头的大事好似骤然了结了,令她都轻松舒服了。
回到南胡同巷已到午间,烈日灼阳,桓绮下了马车就看见蔺公世子夫人身边的嬷嬷在院里候着,见她回来就满面笑容地迎上来:“桓二姑奶奶好,我家奶奶记挂着你,让我来给你送些东西呢。”
“真是劳罗二姐姐惦记了。”桓绮示意身边侍仆接过嬷嬷带来的竹篮子,一边亲热地拉着嬷嬷进屋说道,“我如今的身份不便上门向兰诗姐姐道谢。难为兰诗姐姐处处为我着想着,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嬷嬷脸上堆满了笑容:“奶奶说的哪里话。若奶奶心事得成,也是了了我们奶奶的一桩心事。奶奶且安心留在永安,外边的事迟早都要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