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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女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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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羽团的其他几位司主在三月末到达永安,白鹿去到梦泽酒家与他们相见。
林馥和轻夜谈论起姜国之事,白鹿也在旁仔细听着她们论谈。
林馥在宁原暗查冯家,冯家世世代代生在宁原,并非是姜国人。但探子却探知了另一桩事,当年的冯氏女,也就是冯霖的长姐,如今的冯太后;冯家尚在宁原时,冯氏长女只是一个容貌普通的寻常女子,可冯太后当年却是容倾永安的绝代佳人。
“其实冯太后根本不是冯氏女?”白鹿猛然想起。
“是。为了查清冯太后的身世,我特意去了一趟姜国。”林馥点头,也证实了这种怀疑。
冯太后根本不姓冯,她才是从姜国而来的女子;在姜国时她的名字唤做月露儿,是姜国巫祭宫的女祭。
据说这位女祭因违背禁令私自与皇子往来,被驱逐离开巫祭宫,此后便再不知所踪。
至于巫祭宫的女祭月露儿如何变成了北昭的冯家女子冯氏,这冯氏又如何邂逅了先皇成为宠妃,乃至成为皇后。
这也证实了冯太后的确是姜国女子。尽管说女祭月露儿因与皇子往来坏了禁忌,而被驱逐离开祭宫;可万一是姜国以驱逐她为名义,令她潜入北昭,也不无可能。
只要找到了冯氏和姜国的关系,几乎便能断定冯家和近日潜入永安的姜国探子有关。
刚才一直听林馥说着的乐鋆也道:“我在禹郡也发现了姜国探子的踪迹。不过安王已将江东的姜国探子清理了,想来安王也一直在防备着这些人。”
“安王应该不止在防着姜国探子,更是怀疑这些姜国探子和永安也有关系吧?”白鹿忍不住出言说。
“是,这几年安王一直暗中遣派探子潜入永安,自然也会有永安的探子来江东查探安王府的举动。”乐鋆也解释了安王世子进京一事的缘由,“安王欲以取而代之,可惜年高病多,只能寄希望于世子诸仪葑。但安王世子其实对安王的一些想法并不以为然,安王对世子也多有不满。年前蔺公世子苏怀带着皇帝密诏秘密来到江东,安王一直重病不起,都是安王世子在处理事务;安王世子接了皇帝的密诏,才藏在进京的镇南将军夫人的车马里来到永安。”
白鹿知道皇帝密诏一事,可密诏中究竟是什么内容就不甚清楚。
乐鋆说,据安王府中传出的消息,或是皇帝和安王达成了某种交易。
皇帝需要借安王之力来打压铲除冯家。但安王已是宗室王族位极人臣,金银珠宝封地权势都不缺;以安王的野心,他所求的是天子之尊。
“除非皇帝愿以天下之尊来交换安王的一时忠心,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白鹿再度开口。
轻夜却若有所思的摇头:“若皇帝无嗣,则要从旁系诸王中选以嗣子承袭大统。皇帝为安王世子和蔺公府七姑娘赐婚,想来也是出于这层考量。待到皇帝驾崩后,安王世子和苏七姑娘的长子便会以嗣子的身份入继大统。”
林馥才好似露出几分怜悯的神色:“如此既遂了安王的野心,也让皇帝能借安王除掉冯家。都是先皇造的孽,让这姜国妖女进了宫,才将朝堂内外搅得一趟浑水。”
“现在虽未能证明十年前白翎书院被污蔑暗通姜国是姜国使的离间计,但我找到了冯太后给冯国舅的信;为了不引起冯国舅的注意,我誊抄了一份留在宜陵侯府,如今那封信便在我这里。”轻夜起身过去紫檀匣里取出一沓旧信,将信展开放在桌上。
这封信很是陈旧破损,沾上黄褐的痕迹,显然是十年前的故本。
冯太后的字并不似寻常读书识字的官家姑娘般娟秀俊丽,倒有几分飘逸爽朗的模样。
白鹿凑过去看阅,若非轻夜细说她根本不会想到这是冯太后的信。
信中冯氏称白慕是阻碍她行事的绊脚石,必须要将白慕以及白翎书院连根拔起,他们才能有出头之日。冯霖则在回信中询问冯氏缘由;那时冯霖似还并未有如此大的野心,信中都是小心翼翼,与冯氏的胆大妄为相比显得意怯。冯氏便在信中教冯霖如何一步步毒害了出征在外的燕公和谈将军,在朝堂上结党营私,包括谋害先皇后之事。
这沓信看得他们很是惊讶,原来说到底冯家也只是冯氏牵线操控的傀儡木偶。
但归根结底就是先皇沉迷美色,中了冯氏的美人计,才对冯氏的枕边风言听计从,任由冯氏肆意妄为祸乱朝纲。
只是在信中他们却始终未曾提过诸如姜国相关的话;毕竟就连谋害皇后这种诛九族的事都敢堂而皇之地在信中写下,何况是身为姜国探子之事,想来又不由觉得怪异。
“我会继续深挖冯家的阴私秘事。待到时候到了就将这些信交给应天府处理,也能作为为冯氏定罪的证据。”轻夜才重新将信件收起折叠藏回暗格里,林馥也说:“我们宁原这边也会盯着往来姜国人的举动。平素常有姜国商贾往来,最近尤为密切。”
白鹿才向林馥问:“司主可知渊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渊先生,乐鋆唇角微动欲言又止,林馥就说起:“罗家有自己的打算;用一个渊先生来祸水东引,也无需被冯家攀上关系,自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那渊先生真的是曹家后人?”白鹿犹豫。
坊间传言都说渊先生是曹家后人,甚至于说当年曹大人死谏,神明悯他赤胆忠心,便让曹苑死而复生来完成曹家未竟的使命。
白鹿倒不觉得有死而复生这些怪缪绝伦的事情,但渊先生应该确实是曹家人。
林馥沉默,还是乐鋆说起:“渊先生是曹大人的胞弟曹遇。如今渊先生就在江东禹郡,在安王府上为安王世子做事。”
先前官府曾天罗地网地搜捕渊先生的行踪都无果,得知他原是去到了江东得到了安王的庇护,也并不奇怪了。
白鹿只是寡淡地说原是如此,就默然低思。
几位司主还在商说着话,白鹿出门走到廊下透气,半晌后乐鋆也从屋里出来走到白鹿身后:“其实,还有一事,我尚未与轻夜说过。”
“何事?”白鹿回头疑惑望向乐鋆,“司主不妨直说。”
“安王世子曾来找过我。”乐鋆略一犹豫才说,“安王世子似与秦娘子有书信往来。”
白鹿初听闻此事就很是诧异:“我并未听说过如此。姨母,姨母并未告诉过我。”
若秦辞与安王世子书信往来,安王世子应该也知道翎羽团的谋算。
“秦娘子说,先皇毕竟是当今皇帝的父亲;所谓子不言父之过,恐怕想要重翻旧案也并非易事。与其局限于只在冯太后和冯家身上做文章,反而让先皇推脱得一干二净;还不如推安王为君,安王为了帝位正统也会如我们所愿。”乐鋆低声说起。
白鹿蹙眉,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紧闭屋门,才幽幽道:“但相比之下当今皇帝和安王是不一样的。先皇时的冤案,自是皇帝来推翻冤错最为合理;安王只是不得已的最后选择,如果皇帝斗不过冯家,那就只能将希望压在安王身上。”
不过既然秦辞另辟蹊径和安王世子书信往来,想来有些事情应该已是有了答案。
冯家并不会坐以待毙,就像冯家迫不及待地为了让皇后怀上子嗣甚至丧心病狂地指使皇后秽乱后宫怀上孽种;到最后很有可能就是皇帝和冯氏两败俱伤的结果,倒是白白便宜了旁人。
可这旁人究竟是安王还是姜国,兴许皇帝早已有鱼死网破的准备,安王就是这局棋的最后一步;即便是背水一战,最坏的结果也能拉着冯氏同归于尽。
“这样说来,这皇位落到安王一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白鹿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才问。
“毕竟还未到最后尘埃落定,谁又能说得准呢。”乐鋆含笑轻声说,“只要皇帝没有自己嫡亲的皇子,最后还是要过继嗣子来承袭大统。安王是德庆帝之子,先皇亲弟,算是最为亲近的一支血脉了。”
“皇帝当真不会再有子嗣了?”白鹿这话也是带着几分试探之意,也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
乐鋆很确信地点头:“这就是不让冯氏女诞下子嗣的代价,自然皇帝也不会再有子嗣了。最后终究是让安王一系捡了便宜,要怨也只能怨先皇瞎了眼,被妖妃迷昏了头脑,才有了这些糟心的事情。”
她还是初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也确是比轻夜的说辞可靠。
乐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同白鹿说起:“听说娘子遇见晋虞侯夫人曹氏?她正是曹苑大人的幼女曹青娘,娘子不必担心。”
谈夫人也说过晋虞侯夫人的娘家姓曹,原来她真的是曹家的姑娘。
白鹿不记得她是否曾见过曹青娘,但想来应是曹青娘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这并不为奇,奇的是晋虞侯夫人究竟是以何名义进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