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真央少年的青春期》丑爵

5、5。

　　5。

　　“然后……？”
　　我站在原地好脾气的听完他的自我介绍，浅白色的月光下，他的脸涨得像个熟透了的番茄，“我来找你是想请你、请你教我瞬步。”
　　诶。
　　我有些愣住，一回生的课业里怎么看都是鬼道、白打这种攻击性的课程更受欢迎，瞬步虽然作为基础课程，但更多的时候不是为了配合战斗技能的更一步精进便是为了逃命。
　　依照眼前这枚变异成番茄的小胖墩的身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前者，所以他现在跑过来找我，是为了学一门技能叫作逃跑？
　　不会吧？
　　我咂舌。
　　“我以为男孩子会更喜欢正面变强，然后硬碰硬的打回去啊……”
　　自言自语的碎碎念在喧闹的流魂街听起来也十分伤人，果然那个叫清斋寺能的少年脸上露出了些许委屈，但很快又被一脸坚定的表情所代替。
　　“我只想学瞬步，但老师说我底子不好……听说当年的一回生里你的瞬步拿了全优，能不能教教我？要什么报酬都可以。”
　　我歪着头打量他，清斋，似乎玖月也提过，这个姓氏算是静灵庭里贵族的姓氏。
　　我无所谓的摊摊手，卖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情总好过处处树敌，“想学瞬步也可以啊，至少先跟上我再说。”
　　清斋寺能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我摇头笑他天真，快步在来往的人群之中闲庭信步的走着，他起初还觉得自己能追上我，可慢慢便在毫无章法的人流里被拉开越来越远的距离，我走三步，停两步，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靠跑来试图拉近我俩之间的距离，等到五分钟后，他总算撑着膝盖还流浃背的站在我面前，可我们也不过从流魂街走出来一千米。
　　“你确定？”
　　我看着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小土豆开口，他眼睛有些发红，像是急的，“我肯定能追上你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莫名觉得眼前他倔强的样子让我好像看到了当年在花京院家低声下气的自己，撇嘴转身过去，“随便你吧，我能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明儿绕着真央外围跑五十圈，一圈都不许偷懒……”

　　1……
　　2……
　　3……
　　第二天的傍晚，我坐在真央正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竟然真的看见那个叫清斋寺能的小胖墩咬着牙绕着真央的外圈一圈圈的跑着。
　　真央的占地面积虽然比不上多年之后多次扩建的规模，但眼下也足够让一个普通体型的人在十圈之内败下阵来。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跑的，但是看他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估摸着也跑了有一段时间。
　　太阳落山，下课又吃完晚饭的学生们成群结队的从真央的大门来来回回，那个小土豆还在坚持不懈的用龟速，一步步艰难的迈开步子，用近似于跑的姿态在不停的向前移动。
　　15……
　　16……
　　17……
　　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夜露微寒，借着惨淡的月光如果没有其他光源，甚至都快要看不清五指。我拍拍身上掉的落叶站起身来，清斋寺能的身影再一次的从真央大门前出现。
　　“41、41、41、41……”
　　他慢吞吞的反复念着一个数字，说四的时候迈左脚，说一的时候迈右脚，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用这样的办法逼迫自己坚持下去。
　　我也慢跑着跟上他的节奏，“你是不是傻，我说五十圈你就真跑五十圈……？”
　　他喘了口气，脚下的步速却丝毫没有放松，分明已经过了体能的极限，但就算脸色已经虚脱到了发白，也依旧没有松懈下来的打算。
　　“我……跑到……41……了，还、还有……9圈。”
　　因为剧烈的喘息，他的话被他说的断断续续，我没有打断他的打算，既然是他选择的路，肯定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与之匹配的努力。
　　“加油。”我加快的速度，很快就超越了他快速向前，他原本有几分迟缓的脚步像是受到了刺激，慢慢又加快了努力跟上我的，我陪着他老老实实跑了九圈，第五十圈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整个人躺倒在了真央冰凉的地板上，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
　　我伸手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别说夜凉，剧烈运动之后这样全身心的放松太容易休克，他被我拉着站直了，手脚还有些发软，我拍拍他示意他站好，他眼睛又红了一下，像是要落泪，但还是自尊心占据了上风，乖乖深呼吸，好好的站在了原地。
　　真是让人觉得可怕的毅力。
　　我不再拿调侃的目光看他，而是第一次正视他那张肉嘟嘟的脸，看的出来平日里在家肯定是养尊处优惯了，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愿意吃这样的苦头，也要坚持学好瞬步。
　　“你的决心我已经看到了……只不过瞬步这种东西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未来你也许需要围着真央跑一百圈，甚至两百圈。”
　　我用了一个比较浅显易懂的比喻，听到这句话的小胖墩脸色又是一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咬牙开口，“没关系。”
　　我忽的笑了，“好了，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也饿着肚子陪你跑了那么多圈，不如请我吃个饭？”
　　小胖子用讶异的眼光望着我，看得我都险些为自己混吃混喝的打算而感到心虚，没想到下一刻他竟然笑得那般灿烂，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接口，“好、好，你想吃点什么……我都请你。”
　　“章鱼香肠、牛肉烩饭、酒蒸蛤蜊……”我掰着手指头开始点菜，清斋寺能已经傻笑着跟在我身后，我说一样，他傻乎乎的点一次头。
　　——真像一个傻子。
　　原来我早就该明白过来，他一直是个傻子，一个一根筋都不知道后退的傻子。

　　陪着清斋寺能练了半学期的瞬步，我的整个作息时间都变得规律了起来。
　　玖月惊异于我竟然能在冬天天还没亮就乖乖从被窝里爬起来，我打着哈欠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出门的时候又围了一圈围巾，“我先出门了，拜拜。”
　　踩着尸魂界的第一场冬雪，我来到真央大门前的时候清斋寺能已经在雪地里踩出一连串的脚印。他这些天进入了青春期，脸上不知什么原因爆发出了一堆红疙瘩，原本还算白净有福的脸此刻更是显得惨不忍睹。
　　但好消息是，经过长达半年的锻炼，他的瞬步虽然称不上精湛，但也足够跟我并驾齐驱围着真央跟流魂街跑圈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冒着薄雪开始练习瞬步的节奏，清晨的尸魂界真是冷清的看不到人烟，偶尔有几个巡逻的死神带着斩魄刀在我们不远处停下，但看到清斋寺能身上穿着的真央校服便又重新迈开步子，聊着只有他们才听得懂的话题。
　　入冬之后，尸魂界的树便差不多都落了叶。光秃秃的树干积了白雪，人跑过去的时候便会微微震下来一些。我甩甩头把落在脑袋上的冰渣子都甩了下来，清斋寺能已经在旁边看着我傻笑，“学姐，你有这么冷吗？”
　　他一身单薄的校服，站在我身边刚好跟我形成鲜明对比，我白他一眼，尖酸刻薄的开口，“因为我不像你，有囤积的热量足以过冬。”
　　他有些害羞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肥肉，又是嘿嘿一阵傻乐，没有反唇相讥。
　　这么久的接触下来，我总算确定了一件事，眼前的这个人一旦对你掏心掏肺，简直是软到没有脾气。最过分的时候，为了看他忍耐的极限究竟在哪，我用不带脏字的话羞辱了他整整半个小时。
　　没想到他就一直垂头在那边听着，难过的时候眼眶发红却不掉眼泪，只抿嘴认真看着我。我骂得累了，他还能傻呵呵上来问我，要不要休息一会，要不要喝一口水。
　　我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也是在那一刻我忽然懂了，那一天在食堂里头的小少爷为什么要喂他吃粘了沙子的生土豆，因为欺负一个没脾气的烂好人，真的会有瘾。

　　出了静灵庭的范围上了流魂街，四周的建筑便隐隐有几盏灯从屋内亮了起来。
　　早起扫雪的下等魂正艰难的清理着堆积得老高的雪堆，我带着清斋寺能抄了小路，免得干扰到流魂街上商铺的正常营业，没想到刚拐过一个巷子口，就看见一身熟悉的真央校服，懒懒散散的撩开一旁居酒屋的后门帘子迈了出来。
　　一头眼熟的褐色自然卷，因为天冷，身上还披着一件胡里花哨的女式坎肩。
　　我身边的清斋寺能很快就认出来我们撞见的这个男人是谁，磕磕巴巴的站在原地冲他鞠躬问好，“京、京乐学长……”
　　我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个环境、这个时间点他这一身糟糕的打扮，没想到京乐春水反倒是先笑了起来，厚脸皮的冲我俩招了招手，“这么巧。”
　　还真是巧的让人尴尬啊。
　　夜不归宿，竟然还被人亲眼撞见披着女人的衣服从后门出来，就算再没有常识大约也能脑补出来昨夜所发生的种种事态。
　　可当事人却浑然不觉，掩嘴打了个哈欠，甚至连眼泪都憋了出来，“你们这么早……晨跑？”
　　“是。”
　　也只有清斋寺能这样的实心眼会毕恭毕敬的回答他的问题，我太阳穴跳的厉害，打算眼不见心不烦，绕开他刚没跑两步，没想到他竟然轻松跟上了我，走到了我身侧。
　　“哎呀，不要误会，我昨天就是过去听了听三弦而已。”
　　这种解释的话对我说有什么意义吗？
　　我觉得我快要被身边的男人逼出并不存在的鬼道天赋了，“如果我没记错，A班的早课是从辰时开始，距离现在大约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身边的男人在听到我所说的时间点时一脸笑容瞬间僵硬风化，最后一个画面是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风流笑容，撒丫子狂奔消失在雪地里的背影，“那我先走一步了……”
　　我站在原地忍不住笑出声来，真不知道山本总校长看着他穿着这一身回到真央，会不会气得发作心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