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暗》杏北子

3、第三章

　　逐暗 3.
　　久违的星期五。星期五，是放学的星期五，大家都计划着周末的计划。石里却心里打着另一副算盘。
　　回家途中，他忽然想到件事。部长将他们拉入了一个群，他想找找那个没礼貌男是否在这个群，又或许说他到底是高三哪个班的。
　　部长:到了体育部大家定要好好相处啊。
　　江喜亦:OKOK啦。
　　沈禾英:希望大家多点交流，放飞自我哦，哈哈哈哈……
　　众人:欢迎欢迎，快乐快乐。
　　他飞快地翻着记录自动忽略那些不必要的对话，只是想知道这个人的信息。
　　但是石里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查出这个人呢？只凭脸也不能发现些什么。
　　问部长吗？不，这属实有点丢脸，而且那个人不是还和部长说了他的不是吗？若自己先去问那岂不是就是恶人先告状了吗那问沈禾英怎么样？那也不好，万一人家与那个人有过交情怎么办？又或许是朋友之类的，或许更糟……问别人，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本身就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同吴崎，卢均熠他们说话也要拘束几分的，和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石里静静地想着，心里却是越想越烦。心里的烦闷感促使他不自觉摸了摸右手臂上的伤疤，眸眼一移望向了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们，走下了车。
　　天黑得很快，晚间的平和与宁静，还有逐渐黯淡的晚霞，黑暗笼罩街道的别有一番的景致。斑斑点点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衬托地他愈发的孤独寂寞。
　　忧愁，无奈，还有讨人厌的作业，惹人恶的破事，全杂糅在一起，使他心头的烦闷又增添了一分。
　　石里就这么走着，抬眸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身板站得挺拔笔直，肌肉在斑点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壮大又帅气。
　　少年好似听到了石里的脚步声，脸略微地往后一转，眼睫却是垂着的，远距离也能看到他黑亮的眼珠。
　　石里出奇地想要躲着他，然而他的视线还是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敏锐地捕捉了对方皱眉的动作，便知道自己的出现也同自己的想法一样，引起了对方的厌恶。
　　他这次倒也真的不想躲了，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石里长得并不算矮小，一米七六的身高，但在一米八几的他面前却显得无比孱弱。他的眉头陷得更深了，俊美的五官透着一股不高兴的情绪。
　　石里看着他冰冷的目光，仿佛是想要将人洞穿般的神情。回想起他的种种事，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一拳直挥上去。少年不稳地抖了抖身子，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他似乎还是很不满，于是粗暴地拽起他的衣领，"你知道我很不爽你这幅脸色吗？"见他不说话，又握起拳头往右脸来了一拳。少年嘴角已渗透出了一丝血，他不屑地擦掉嘴角的血迹，将残留在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
　　少年紧紧地咬着唇，他盯着石里，不容易地挤出几句话:"要……打，尽管打……"见状，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看着面前这个少年。怒火好像是被强制性熄灭了，他失去了想继续打他的欲望。他慌张地看着少年红肿的脸，又瞪了一眼，头也不扭地走回了家。
　　刚打完架，他右手酸痛酸痛的，手臂上的伤疤也越发的灼痛。他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虽然是将他打了一顿，但也确实是害怕他会做出什么破格的事情，比如要债什么的。他是真的没钱。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受处分，要是他受处分，他最担心的事情会发生，他不想要这事重蹈覆辙了。他真的很害怕。
　　忆起石里初中那次处分，是因为和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打架，他将人家的牙齿打掉了一颗，为此不仅处了分，还赔偿了人家一笔钱，使得家里萧条的经济更加萧条。为此，他妈妈听到这个消息还差点割腕自杀，他妈妈本身就身体弱，还患有一些小毛病，他害怕这个事情再次发生。
　　"我回来了。"他环顾四周，揉成团的报纸和过期的牛奶盒散落在沙发四周，茶几台上还摆放着几个留有污渍的盘子和碗，这是他的生活常态。
　　他放下书包，走到饭桌台揭开碟子:青菜和几块干瘪的瘦肉，和一碗米饭。他平常就吃这些，所以养成了不爱吃饭的习惯。
　　"妈，你吃完了"他夹起一片青菜后问。
　　"嗯，吃过了。石仔啊你吃完后，洗一下碗吧，妈妈要去工作。"这是一位疲惫的中年妇女。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肮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长相十分平凡。而皮肤是不正常的白，白中带着斑点的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无奈。
　　"叮……"你有一条好友申请。
　　石里好奇地划开解锁屏，你有一条好友申请:526.197.359。
　　"噗嗤……"看到这微信名，他不禁地笑了起来。"有这种名字的人，一定很闷骚吧。"他想着，按下了同意的一键。不过，他又有点好奇这个人是谁。他查看了来源，却显示是通过搜索来的。
　　他摇了摇头:管他是谁呢，打盘游戏再说。他拿起手机找到游戏群:喂喂喂，来人上号。游戏确实是一个能够麻痹自己的好东西，沉浸在游戏里，他便忘记了这个添加他的神秘人了。
　　游戏结束，他终于放下了手机，准备入睡。
　　"叮铃铃……"你有一条新消息。
　　526.197.359:你是谁
　　他觉得莫名其妙，哪有人添加了对方却没有目的，反倒问起对方是谁的。
　　石里:喂喂喂，不是你先加我的吗？哥们，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526.197.359:不好意思，贵人多忘事。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就个沙雕了呗。
　　526.197.359:以后别打架，打架不好。
　　他对着屏幕前的这句话呆滞了片刻，突然清醒过来，整个人忽的毛骨悚然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催债"的人来了……
　　石里:靠，先说好啊，我很穷的，没什么补偿费给你。命一条给你，爱要不要。
　　526.197.359:不用你的补偿费，你说你打了我，补偿也是肯定要给的。
　　这条语句结束后，半晌都没有一条消息，石里不得划开又关上划开又关上。"这人怎么还不发消息呢！"他立马炸开了，一连串发了几十条"怎么不说话"的语句。
　　526.197.359:给我送早餐吧。
　　他双眼瞪大地看着手机屏幕，这种那么娘们的事情他怎么会情愿做，这不让他男子气概又更加减少吗？他本身就瘦，浑身肌肤白皙如雪，这已经给他的男子气概减了几分，现在又整个这出，他怎么肯呢？
　　石里:拜托，这就别了，换一个吧。
　　526.197.359:亲，不行哦，不能换哦……
　　看到这段话他不禁竖起了寒毛，抖了一抖。他咬咬牙，一鼓作气拼了命似地打出了这几个字。
　　石里:行。你想要我干几天，这得有个时长限制吧。
　　又是一段沉默，不过这次他已经习惯了，咬着手指紧张地盯着屏幕。
　　526.197.359:那就到期中考为止吧。
　　石里:行……吧。你想吃什么，对了你叫什么。
　　526.197.359:你换着样给我，不带重复的，还有我不喜欢香菜也不喜欢芋头。记得亲自到高三九班，说给一个师兄的就行。
　　石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犹豫了一下，不告诉我名字也好，毕竟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还有，香芋这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想到这，他又把先前的话删除。而且顺便一想这个人也太苛刻了吧，每天早餐还要不带重复的，这不欺负人嘛？
　　他如释重负地躺倒在床上，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打开手机，点开了少年的头像将名字改成了:傻逼。
　　一大早，宿舍里的呼噜声便响便宿舍整个角落。
　　"滴滴滴滴……"这是石里手表闹钟的声音，他故意用这个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一到早起是为了帮别人打早餐。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厌恶早餐户，以前没有这事的时候，自己一定是宿舍最晚起的一个。现在倒好，变成第一了。
　　"靠，好困那……"他打了一个打哈欠，好像在宣示着自己的困意。他赶紧穿好了衣服和洗漱，悄悄地出门。他起怎么早第一是为了帮"傻逼"打早餐，第二是想早点回去，早点去到他班将早餐随便搁着那，他猜想他应该不会那么早起床。
　　清晨的风凉嗖嗖的吹得人直发抖。虽说是夏天，但这早上的风依旧给人寒冷的气息。阳光刺眼，天空蓝的无边无际。
　　他往操场边看，看到一个高挑的男生正在跑步，穿着短裤，小腿线条利落干净又有力量，阳光的少年感扑面而来，可惜他根本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能模糊地感受他奋力奔跑的气息。
　　"阿姨，要一个面包，和一个鸡蛋，额……还有……"竟然说不要香菜，那这粥是该带还是不带呢，这是一个另他困扰的问题。他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阿姨，这粥能不要香菜吗？"他抬头看见了阿姨不耐烦的眼神，浑身抖了抖，突然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傻逼。"小伙子，难不成我还给你将香菜挑出来吗？"石里难为情的挠了挠头。"麻溜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他往后一转，看到了同学不耐烦的眼神，他于是加快了速度。"行吧。那加个香芋吧。"
　　他自己是肯定不吃早餐的，所以他很早就搞定好了早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回了教室。
　　"高三……嗯，高三九班在这。"他气喘吁吁地早寻着这个班级。往里一看，是空荡的。
　　"呼……没人"他放心似的摸了摸胸口。
　　"眼神不好哦……"慵懒的声音从他上方传到耳朵旁，听得耳朵痒痒的。不知是错觉是否，他闻到了阳光绵绵的淡淡香气。他一转头，看到了他严肃，古板，不言苟笑的模样。校服的扣子只扣到了第一颗，如一张内敛深沉的水墨画。
　　"行了，早餐给你……"他将早餐匆忙地递给他，快速地向外跑去，头也不回。
　　跑到离高三九班距离稍远了的地方，他又渐渐地放慢了脚步。"唉……这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想着想着，走到了高一十班的门口。现在才六点半班里到的都是些爱学习的好孩子，这与他的身份格格不入。
　　"今天这么早呢？"他刚进门就听到这个嘲讽的声音。这是他们班的班长，林尤其。人长得奇怪无比，眼睛小小的戴上暗蓝色的眼镜显得更加的渺小。一脸势利人小样。
　　石里没有理他，他们两个本身就有些矛盾，应该说是单方面的"矛盾"。开学考时，作为只有数学是优等的差等生石里在数学考试发挥了出乎意料的表现，数学考了全级第一。但他上课的总总表现，实在无法令人相信这是个数学优等生。而屈居第二的眼镜男也就是林尤其几乎日日都表现出自己不服的模样，石里早已司空见惯了。
　　见到石里这幅"不搭理你"的表情，林尤其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做自己的数学练习题。
　　石里拉开椅子坐下，背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去补觉，凉风透过窗户吹过他的头发，将桌子上的试卷吹得沙沙作响，几乎要落到地上。他睁开眼，粗略地把试卷一角压在书下，又看了一眼，字迹凌乱，就像此时的心情，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他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他弄不明白，学习有什么好的，又累又烦人，还要和一些好学生拼得死去活来，这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人还要为着这成绩去发愁。
　　"我靠，今天怎么早呢？"这个声音与刚刚那个讥讽的声音浑然不同，这是吴崎的声音，"稀客啊……"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很显然自己已经困的不成人样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睡觉。但他还是回应了吴崎的话，"你以为我想呢，这么早起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啊……"说完，倒头又睡。吴崎见状也不继续追问些什么了，吵醒睡觉的人是莫大的罪孽之一，他怕石里发怒又给他一拳，毕竟这一拳是真的重而且痛。
　　"上课了……石里去外面洗把脸。"木头老师说。他猛然抬起头：靠，这可是数学课。他不想再被人"嘴遁"了。他努力装出清醒的样子，又用尽全身里对老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出去洗脸。
　　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郑重其事地继续说："下周二两节课取消……"
　　"哇……太爽了吧。"教室里忽的响起一阵放暑假的欢呼声。
　　木头老师轻蔑一笑，继续补充"改为数学竞赛。"
　　同学们的失望声又取代了片刻的欢呼。石里就不一样了，他撑着脑袋，在这两个声音里面置之度外。
　　"这次数学竞赛非常重要，是一场市级的竞赛，不可轻视。石里你也是……"木头老师往石里瞄了一眼，同学随之也望向他。
　　他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窗外。他知道这次竞赛意味着什么，不就是林尤其想要和他争出个你死我活罢了。他对些竞赛是真心不在乎，他认为人生不是睡觉就是游戏，这就是他幻想的"自由"。他貌似感受到了林尤齐势在必得的眼神，默默地想着。
　　"好，接着上课……"

　　"石里，体育部的人找你……"他不爽地皱了皱眉，他本想利用下课时间好好补一觉，没想到老天也不许他这么做，他不禁感到厌烦。
　　"哦，部长。"他对部长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添了一句"师兄好。"
　　部长点点头，"下午六点有集会。要来参加。"说完，好像一秒都不愿意再待的样子离开了高一十班的门口。他纳闷了，这部长怎么不叫广播通知，偏单独地通知呢？难道是有什么大事吗？又或许只是找了他一个人要说什么重大的事，万一是他打了那个傻逼的事，他一生就完蛋了……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中午又不能干饭了。"人生真是多灾多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