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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灭门惨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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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师爷看见县令冲他招手,忙站起来跟着出去。两人在大牢门前站定,夏处安问:“师爷对昨夜之事可有想法?”
段师爷一夜没睡,天将将亮时才安心补了个觉,现在又过来,还是没睡醒的样子。听见大人问他,端正起来,“死人复活,实在有违常理。”
夏处安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段师爷想了一通,不知道自己还能想出些什么。可县令看着他的眼神虽说算不上温和,又是难得认真的,最起码相较他人而言。于是他硬着头皮道:“大人,我认为还是请些能人异士来看看得好。”
他看见县令一双眉皱起来,似是不大赞同。
其实夏处安并不是不赞同他说的话,只是一提起能人异士,他就忍不住从心底开始厌烦。
他爹是个商人,商人最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幼年有路过道士算命,说他活不过二十,他爹夏桐生忙问为何,那道士捋着下巴上的长胡子说道:“前世造了大孽,再多,便不可说了。”
夏桐生心里忐忑,听到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又有些不快,内心却还是敬畏,所以并没有多说。一旁的夏夫人听见了,吵吵闹闹就要把人赶出去。
道士无所谓,被家仆架着拎到门外,之后又盯着夏家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夏老爷和夏夫人生怕夏处安有什么三长两短,再加上这孩子生来就眼睛有疾,由此更是把孩子往心尖尖上放。孩子喜欢读书,那便请最好的先生上门指导;孩子说暂时还不想娶亲,那便不娶。好不容易等过了二十,夏处安没病没灾健康得很,有天就被他爹娘牵进屋子说话,提到这事儿了,他道:“不过是江湖骗子想要骗些银钱罢了,爹娘不必在意,儿子福大命大。”
夏桐生也尴尬应道:“我看那道士穿的破烂,想来也是个疯的。是我糊涂,疯言疯语又怎么能信。”
突然知道小时候被假道士这么咒了一轮,换谁心里都不会舒服,也因此每每在街上看见算卦摊子招呼,夏处安更是一点心思都不会放到那处去。
但此番死尸复活,这等诡异的事似乎也只能去把人请来。夏处安又信不过别人,于是问段师爷:“师爷可有推荐人选?”
这可真把师爷难到了:“大人,这我实在不知啊。要不,要不问问他们?”
衙役家仆们都被叫到院子里,排成整整齐齐的队伍,小心翼翼看着这年轻县令。
段师爷道:“昨夜你们都在场,我就也不说含糊话了,有件事情,大人还想问问你们。”
他看了眼夏处安,见后者只是看着前方没有一丝要开口的意思,知道是把这事交给他。便开口问说有没有人能够替大人分忧,比如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神算子,或是有没有些灵验的庙宇之类。
衙役们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讨论,却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夏处安扫视了一圈,微叹口气心想还是算了,却突然听到有衙役喊住了他。
“大人!”
夏处安问:“可有法子了?”
“似乎是有的。”衙役走上前,答道,“小的几个前段日子大家聚在一块儿闲聊,听有人提过,说是幼时见了鬼,被鬼缠身生了大病,后来找了……”
话说到半截,听者见说者紧皱眉头思考,似乎实在想不起来,心里便憋屈得难受。夏处安也是如此,他没忍住,开口催促问道:“找了谁?”
衙役被打断回忆,一瞬间脑子短路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楚。师爷看不下去,开口打断他:“行了行了,天快黑了,你直接和大人说那人是谁,莫要将这时间浪费。”
衙役脸涨得通红,看上去着实太不好意思:“是一个……是一个姓高的小厮。”
人被带到,夏处安总感觉此人熟悉。再一眯眼细看,便认出此人就是昨夜他用竹竿敲击木门把孙三引开,随后救下的下人。因为回想起两人还算默契的配合,夏处安对他颇为赞赏,微微点头,随后直接切入正题道:“你当年寻了什么人,解决了这事的?”
高楠道:“回大人,小人幼年住在临县,家里人寻的是当时县里做法事最出名的梁家。”
夏处安背手:“怎么个出名法?”
“当时县里只要有人遇上些奇奇怪怪的事,比如家里孩童中了邪,老人丢了魂,他们都会跑去梁家找人帮忙。”
“靠谱?”
“特别靠谱!”高楠一跺脚,激动起来,“这梁家人真是神了。从老到小,除了那年龄最小的玥小姐体弱干不得这事外,每个人都能出来独当一面。”
梁老爷梁南平是梁家最粗的那根顶梁柱,基本只要钱到位了,请梁老爷子出去做法事,就没有他搞不定的。
随后再下去,便是梁家的几个少爷小姐。随便挑个人出来,去帮老百姓解决什么问题,不说完美,总归是能做到安定一段时日的。更有甚者说,就连你把人家府上的厨娘门房叫来,也能多多少少回答你许多问题。
可就是这么一个梁家,某天却被灭了门。
“灭门?”夏处安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那梁家现在可还有幸存的?”
他没问是谁灭的门,也没问梁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他没有同情心,只是夏处安听高楠讲话途中抬头看了眼天,马上便要入夜了,他怕来不及。
高楠点点头:“有。”
不过片刻,他又突然摇头,改成没有。
夏处安疑惑地看着他,就听见高楠接着说:“有也没用了。他们清点梁家府里尸体时发现少了个大少爷和幺小姐,大家都希望梁大少爷他们能回来在县里重新安家,可就是找不着人,时间越拖越长,便再没人在意这事了。”
一听说没了法子,段师爷看见他家县令大人开始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垂在身侧的右手拇指抠上食指指根,步子也动起来,又抬头看看天,一副不愿再听下去的模样。
然后他就听见县令暗骂了一句,段师爷瞪大眼睛格外惊恐,一瞬间甚至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高楠站的远,没听到他在骂什么,自顾自还在那里惋惜:“唉,也不知梁老爷子怎么就突然发疯,一夜之间自己给自己灭了门呢?”
夏处安愣住:“自己给自己灭门?”
连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只听着的段师爷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高楠说:“当时县衙给出的告示上写了,杀死梁家所有人用的武器是梁老爷的佩剑,梁老爷最后死于自杀。”
夏处安不可置信:“没人有异议?这梁老爷又哪来的理由要做这事?”
“可是,可是……除了梁老爷,也确实再没有别人能够悄无声息溜进全府上下皆是高手的梁家,把人家再灭门的了。”
“罢了罢了,”夏处安深叹口气,往大牢内里走,“找不着别人,那我们自己来吧。”
大牢正门锁上,关得严实。所有狱卒都守在里面,和夏处安站在一起。
牢房小门被铁链栓起来,夏处安怕出意外,再次强调一遍,让隔壁牢房的犯人千万不要靠近,于是小牢房里几个犯人围在角落,轻易就起了矛盾。
有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突然倒在地上,痛呼出声,指着对面几个坐在一起面露凶相的男人,一句“你……你!”之外再憋不出其他的话。
几个汉子挑眉看着他,手指关节按得咯咯作响,有脾气大的准备打人,被旁边的人拉下来。旁边那人轻抬下巴看着夏处安,另一人明白他意思,把手放下又蹲回去。
那个摔在地上的男人鼓起勇气想去理论,开口才知道原来是个结巴,一句话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
“你、你为什……为什么推……”
夏处安本在发呆,闻言抬头看去。狱卒走到牢房前,呵斥道:“吵什么吵,安静!”
瘦小男人一个哆嗦不敢再说话,只是蹲下去,然后默默地朝边上挪了些。
牢房小窗有莹白月光洒下,犯人们昏昏欲睡靠在一起,有几个睡得沉了,还吧唧下嘴,不知做了什么美梦。
夏处安也有些困了,他白天没补过觉,牢房里因为有他在没人敢弄出大动静,安静氛围极其催眠。他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脑袋轻点。
存放着尸体的房间突然有轻微响动,一直谨慎盯着那里的狱卒看见白布下有东西先是动了一下,随后以为自己眼花,揉揉眼睛再看,就没了。
他松下口气,想换了个姿势站立,半只脚才抬起来点,一声巨大嘶吼响起,吓得他滑稽地原地踉跄了一步。
但没人在意他这滑稽。众人瞬间清醒过来,牢房里的犯人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狱卒们拿着刀高举在半空,夏处安也站起来,皱眉看着牢里景象。
孙三滚到了地上,双腿血肉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双快要睁大到极致的双眼没有眼瞳,却也是能看见。他看见隔壁牢房的犯人们围在一起,像是早已预知到这是何等美味,大张的嘴里流下涎液落在地上,还拉着银丝。
有人喊道:“还有……还有!”
众人从惊骇中回神,看见牢房里另外三具尸体,也跟着慢吞吞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