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难为》翻斗园长

13、第十三章 快来试试

　　七岁的宋笛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好奇趴到门口去把门开了条缝。门外平时他最喜欢和伙伴们一道去耍的大街此时空空荡荡，只有一排穿着官爷衣裳的人走在那里。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回头小声冲他娘道：“娘，大街上有官老爷。”

　　他娘杜小婉还在屋里做女红，赶紧冲到门口想要把孩子拉回来，官老爷却发现了他们。她着急把门关上，小声呵斥：“都说了不要乱跑不要乱跑，你要干什么呀！”

　　外头官老爷问了几句，杜小婉死死捂着小孩的嘴，吓得浑身哆嗦。

　　索性没有坚持进来，她透过门缝去看，街上已经没了人。于是松口气回到桌边依旧不敢大声。

　　“笛儿你先就自己玩吧，这两天先委屈下，千万别出去。”杜小婉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良久又叹气，“娘只有你了。”

　　宋笛乖巧应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在四处看着。他扒在窗边，透过缝去瞄，杜小婉见窗户缝小，外头看不着里面，便也放心了。

　　没事做的日子总归是难熬，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已经没有声音，甚至连顽皮好动的宋笛都逐渐开始把脑袋耷拉在窗边昏昏欲睡，杜小婉收好针线，过去抱他。

　　“锵！”

　　一声巨响，杜小婉吓了一跳，宋笛也被吓醒，揉着眼睛从他娘怀里醒来。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

　　“锵！”

　　宋笛被吓哭，抽泣道：“娘，外面怎么了？”

　　杜小婉摇头，把窗户拉开一条小缝往外看去。外面衙役敲着锣，正慢慢走着：“各位，实在叨扰了！县里爆发怪瘟，县令大人担心你们的安危，实在不得才出此下策……”

　　杜小婉抱着宋笛回到床上，“不用管他们，我们好好待着。”

　　“……总而言之，目前击退怪物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家里尽可能多备些蜡烛油灯，如果家里有火盆，那便都点上摆在门口。没有这些的老百姓也不必担心，傍晚县衙的人会挨家挨户上门派发，大家现在便先安心去休息吧，有事没事都先休息，夜里还有一场恶战！”

　　衙役敲着锣不停走着，边走边大声重复之前的话，一直到整条街都走下来，他回头看见站在原地的县令摆了个手势，就又转去下一条街。

　　几个衙役分头行动，很快喊得差不多了。他们揉着嗓子回来，夏处安一人赏了点银钱，夸赞道：“做得好，辛苦你们了。”

　　能拿到钱，还谈什么辛苦。衙役们笑道：“能为大人效劳是咱们的荣幸。”

　　夏处安点头，表达赞许，又说：“那接下来就等着傍晚派发蜡烛火盆吧。你们也去睡一觉，醒来还有活干。”

　　“是！”

　　夏处安也回去睡觉，一切都像是有了把握，他睡的格外安稳。一直到被人叫醒，他带着众人上街，分发完必需的火种，此时天色也快全黑，他便折回县衙。

　　那些前夜被咬到的人逐渐开始神志不清，浑身烫的厉害。有家仆婢女在照顾他们，却总小心翼翼的，有些婢女甚至害怕地叫出声来，因为他们随时都可能把嘴凑上来，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夏处安只看了两眼，让他们把这些人用麻绳捆起来，自己则去差点被烧没了的大牢看看。

　　大牢现在没关犯人，但是多多少少让他利用了一番。有几个活尸被绑在柱子上，头耷拉着时不时晃晃脑袋，看到活人进来就抬头观察一番，龇牙咧嘴开始挣动。

　　他派人把乞丐带来，梁沣这一天都在屋里睡觉，衙役还不知道疯子已经不疯了，拉扯的动作极度粗鲁。梁沣被带到县衙的时候，手几乎都快折了，他一脸无奈看着夏处安，只用眼神控诉。

　　夏处安离得远，看不清他的表情，道：“你们先下去吧，把门带上。”

　　衙役退下：“是，大人。”

　　大门被彻底关上，牢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和几具失去行动能力的活尸。活尸挣动的力道越来越大，他们像是急切想要尝到血肉滋味一样，摇头晃脑瞪大没有眼瞳的双眼，喉咙深处发出诡异的嘶吼。

　　夏处安皱眉安静了会儿，突然开口：“真是活泼。”

　　梁沣笑起来，“大人怎么对着它们也颇有种慈祥的长辈风范。”

　　夏处安一本正经：“毕竟是百姓父母官。”

　　他刻意加重了父母二字，梁沣笑到停不下来，随后莫名其妙叫了他一声爹，夏处安微怒道：“你这样乱叫可对得起你爹娘？”

　　“反正都不在了，”梁沣笑着摆手，眼睛笑成月牙，看不见里面的情绪，“也无所谓乱不乱叫。”

　　正好说到这事，夏处安观察了下梁沣的表情问道：“梁家灭门的真相，你知道吗？”

　　梁沣道：“我不知道。”

　　夏处安问：“那你就不好奇？”

　　梁沣还想说什么，突然微皱眉头蹲下身，似乎是背后肉瘤发作了，他疼得直冒冷汗，艰难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都不在家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处安伸出只手想拉他起来，耳边却突然像是响起了什么声音。

　　那是女人的嘤嘤哭泣，混杂在活尸低吼声里，更显得飘渺虚无，以至于让夏处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还没等他再去细听，梁沣像是恢复了，他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衙役放在此处的刀递给县令。

　　“开始试试吧。”

　　夏处安接过刀，意外发现那个女人的哭声消失了，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走到活尸身边，转头问梁沣：“怎么试，这样吗？”

　　刀被他举过头顶，做出要劈下的姿势。夏处安没看活尸，看的是梁沣，随后就见梁沣有些惊讶地朝他旁边指指。他转回来，看见活尸木在那里，两眼无神一动也不动。

　　“嗯？”

　　夏处安下意识把刀放下，却看见活尸突然又挣扎起来，脑袋前倾要咬人的模样。

　　夏处安再次把刀举起，活尸顿住，放下，活尸乱扑。然后再举起，再放下。如此试了几次，倒是梁沣先看不过去了，走过去按住他手：“大人停停。”

　　夏处安像是还没试够，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梁沣，道：“你来试试吧。”

　　他说着退到后面，看梁沣接过刀，靠近活尸把刀举过头顶，活尸却没有半点异常，还是在撕咬空气，甚至因为绳子略有些松动差点咬到梁沣的手。

　　梁沣吓一跳往后退去，一瞬间除了叫声就只剩下他俩有些急促的呼吸。等缓过来后，梁沣迟疑问道：“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办？”

　　夏处安回复：“本官要是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就不只是个小小县令了。”

　　他想了想，突然说了个极其荒诞的法子：“你说，本官是不是要举着这刀出去逛上一圈？”

　　“然后呢？”梁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等大人你离开后他们恢复原状就扑过来咬你，大人这岂不是牺牲了自己？”

　　夏处安也跟他比谁嗓门大：“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没有。”

　　夏处安抢过他手里的刀，怒道：“你没有办法那就听本官的，本官觉着这个法子，可行！”

　　梁沣也怒：“大人要是没了，县衙怎么办，百姓怎么办？”

　　“那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有没有主意？”

　　“我还在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夏处安心急如焚，格外暴躁起来。他忘了自己手里还举着刀，也没看见身边那个最近的活尸又一动不动了，顺手就要去推梁沣。可梁沣本就是个练家子，三两下就把他手制住，用力一抓一扭，夏处安吃痛，踉跄后退扑倒在活尸身上。

　　手下意识形成的半个手刀落在活尸后脖子上，活尸哇得吐出口血，脑袋一歪彻底不动了。

　　梁沣：“……”

　　夏处安：“……”

　　梁沣迟疑道：“要不大人你再试试？”

　　夏处安走到另一具活尸身边，把刀举起，活尸顿住，他又用手刀劈下去，活尸跟前一具一样，吐出口血也没了动静。

　　他正要去弄第三具活尸，梁沣却突然拉住他：“大人，你瞧。”

　　夏处安顺着梁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第一具被他误打误撞弄吐血的活尸摇摇脑袋突然像是又要苏醒。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撞进梁沣怀里，紧接着就看到那具活尸抬起头，眼瞳恢复了颜色。

　　那“活尸”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看到夏处安看着他，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偷懒被县令大人当场抓包，忙想要跪下认错，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低头看见身上的麻绳，又环顾四周看到那几具还在挣扎的活尸，他终于清醒过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