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41、伊莎贝拉和尼尔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到了第三天，阿尔斯特就开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装死，一看到哈伊蒙德就开始撒娇说自己很需要补充魔力，否则等法瑟杀到城楼下他都没力气见他。

　　“法瑟已经到了。”哈伊蒙德轻描淡写的说。

　　阿尔斯特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不过你不用去了，他们现在在清理虫群。”哈伊蒙德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他。

　　“他们有办法对付虫子？”

　　“他们用火驱散了它们，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总归也是一种办法。”哈伊蒙德说，“不过法瑟确实跟你关系不太好啊，看他的样子好像打算直接攻城来着。”

　　“不至于吧，我可是他亲弟弟。”阿尔斯特状似吃惊的抱怨了一句，但表情明明并不觉得意外的样子。

　　“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哈伊蒙德纠正道。

　　“他平时倒不会用什么手段，但找到机会也不会放过，我早就习惯了。”

　　“那你也是挺给机会的。”哈伊蒙德笑着说。

　　“我先去看看。”阿尔斯特朝门外走过去，结果发现哈伊蒙德跟了上来，按在门框上把他堵回去，皱着眉说，“老师，你答应我不露面的。”

　　“现在这种时候，我躲着又有什么意义？”哈伊蒙德说，“外面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冲着谁来的。”

　　“可是老师，只要你不出现，不管那个狗屁预言师说了什么，都可以是子虚乌有的，但一旦你出现，这件事就坐实了。”阿尔斯特说，“以后你就再也回不了斯尔蒂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哈伊蒙德停了一会，才说，“阿尔斯特，其实你现在如果想放弃的话，我也……”

　　“老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要说这个。”

　　“因为你太贪心了，阿尔斯特。”哈伊蒙德笑着说，“你什么都想要，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再回菲尔诺斯了。”

　　阿尔斯特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和父亲非常像，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和老师站在一起，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会贪心的想，如果斯尔蒂和老师都是他的，那该有多好。

　　“那天晚上我的话，老师应该也听到了吧？”阿尔斯特忽然说，“如果老师答应我的话，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

　　“阿尔斯特，你现在的眼神和凯尔陛下真是一模一样。”哈伊蒙德盯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可是你自己都下不了决心，让我怎么给你承诺呢？”

　　阿尔斯特眼神暗淡下来，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他收回手，转开视线，就在这一瞬间，哈伊蒙德忽然脸色苍白的蹲了下来。

　　“怎么了？”阿尔斯特脸色都变了，急忙跑过去扶他。

　　熟悉的滚烫的温度，哈伊蒙德的体温高得可怕。

　　“那些虫子大概找到食物了。”恶心的味道伴随着恐惧和绝望的情绪涌进脑海里，他头晕目眩，不管怎样大口的喘息也无法摆脱这种恶心感，哈伊蒙德扶着门框勉强站起来，对阿尔斯特说，“我没什么，过一会就好了，先去镇上吧。”

　　镇里的路上空无一人，阿尔斯特还没走到城门口就听到无数魔法弹炸在屏障上的声音，不由的苦笑一声，忍不住对哈伊蒙德说，“我觉得没有去见法瑟的必要，他不会放过我的，落到他手上只会更麻烦。”

　　“当然，我也不是过来见他的。”哈伊蒙德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而他又实在没什么力气，干脆靠在墙边。

　　直到安德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阿尔斯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挡在哈伊蒙德面前，却听到他在身后对自己说，“快点吧，殿下，我们就快没时间了。”

　　“安德烈，这是父亲的意思吗？”阿尔斯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安德烈这样问。

　　“法瑟殿下要求带兵过来讨伐哈伊蒙德，陛下自然没有立场拒绝，但如果哈伊蒙德死了，法瑟殿下就没有任何理由对您出手。”安德烈执剑站在他面前，但剑锋指向的却是哈伊蒙德。

　　“阿尔斯特殿下，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法瑟殿下这一战胜利，在帝国内的声望会空前大涨，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但如果杀了哈伊蒙德的是您，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都是在说什么狗屁东西。

　　阿尔斯特忽然笑了出来，但他眼里没有任何笑意，冰冷一片，他没有理会安德烈，只是转头看向哈伊蒙德，“你也希望我这样做吗？”

　　“是你还是谁杀了我，其实都无所谓。”哈伊蒙德看着阿尔斯特，他脸色惨白，但思路仍然非常清晰，“只要不是法瑟就好。”

　　哈伊蒙德说完就看向安德烈，而安德烈立刻会意，毫不犹豫的举剑冲过来，却被阿尔斯特持剑拦下。

　　“殿下！”

　　安德烈大叫，他没有收剑，就这样和阿尔斯特僵持着，甚至占据了上风，阿尔斯特终于明白，为什么偏偏哈伊蒙德要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阿尔斯特所有的魔力都用来维持城外的防御，完全没有多余的力量来招架安德烈，老师一定早就做好决定了。

　　他这样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让他击退了安德烈。

　　安德烈的目标是哈伊蒙德，自然也不敢真的伤到阿尔斯特，他稍微后退一步，看到阿尔斯特把哈伊蒙德完完全全的护在身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阿尔斯特，你听我说。”哈伊蒙德也因为虫子的活动变得虚弱，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住清醒，“我没有让你杀了我的意思，我们可以做出一个哈伊蒙德已经死了的假象来骗过法瑟，我可以先回潘多拉姆，法瑟追不到那里去的。”

　　“我拒绝。”阿尔斯特声音冰冷的说，就在这个时候，小镇东边传来一阵轰响。

　　“我们没有时间了，殿下，镇东已经被攻破了。”安德烈急切地说。

　　而阿尔斯特此刻只觉得愤怒又绝望，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护卫，和他发誓要保护的老师，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他身边，可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又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冷静和清醒，他从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安德烈，现在立刻离开这里，我不跟你计较，如果你再跟过来，别怪我不客气。”阿尔划出一剑把安德烈击退，说完转过头看向哈伊蒙德，“我不会让你死的，当然也不可能让你落到法瑟手上，所以跟我走吧，哈伊蒙德，我带你回潘多拉姆。”

　　“殿下，现在根本来不及了！”安德烈叫道，而阿尔斯特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哈伊蒙德。

　　“我跟你走。”

　　过了良久，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阿尔斯特立刻拉住他的手，朝着小镇的西边跑去，他还剩下一些魔力，此刻全都用来驱动镇上的风，让自己速度更快，但还是晚了一步，法瑟已经带了一批人在出镇的路上拦下了他们。

　　“好久不见啊，二哥。”阿尔斯特见到法瑟时立刻停下脚步，倒是还有心思笑着和法瑟打招呼。

　　但显然法瑟不打算跟他寒暄什么，他骑在马上，手上长枪一指，一点寒芒就朝向哈伊蒙德。

　　阿尔斯特立刻拉着哈伊蒙德躲开，拔剑格开法瑟的枪，“别一见面就动手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法瑟身边带的都是自己的亲兵，就算在这时候杀了自己，也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搪塞过去，阿尔斯特自然不敢大意，但好在法瑟一招未得手之后便停下了动作。

　　“我是奉命来抓哈伊蒙德的，你乖乖让开的话，我饶你一命。”

　　阿尔斯特没忍住笑出来，别说他不打算让开，就算自己同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法瑟也不可能让自己活着离开尼尔镇，这样想他反而轻松下来，“你在说什么呢二哥，我怎么听不懂？哈伊蒙德不是早就死了？我旁边这是诺西亚啊，二哥不会不认识了吧？”

　　“少给我废话。”法瑟说着就一□□过来，这一枪气势如虹，裹着暗蓝色的魔力穿破空气立刻就到了他面前，阿尔斯特现在魔力几乎完全被耗空，没办法接下这一击，只好侧身躲过。

　　而法瑟却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下一刺直冲着他心口而来，阿尔斯特只好拔剑，想硬抗下这一击，却发现眼前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替他挡下了这一刺。

　　“伊莎贝拉？”

　　哈伊蒙德立刻就认出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和她手上沾满血腥的斧头，她的斧刃挡下了法瑟的一刺，而她自己也因为承受不了这股力量往后倒退了几步，直接栽到阿尔斯特身上。

　　“你怎么在这？”阿尔斯特愣住了，然后不可思议的问，“你不会一直没走吧？”

　　在这个空荡荡的小镇？一个人，像野鬼一样活着？

　　伊莎贝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立刻重新站起来举起斧子，站在阿尔斯特面前。

　　阿尔斯特看到她周身散发着奇特的光芒，这些光赋予了她额外的力量，居然让她能够站在这里挡下了法瑟，要知道这个小姑娘明明连自己玩笑一样的回击都无法抵抗，更别说法瑟全力的一刺了。

　　“这个是……”阿尔斯特忍不住问道。

　　“也许是是尼尔的祝福。”哈伊蒙德说。

　　他看向天际，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明亮的天色昏沉下来，只留下点点从厚重云层中泄露下来的天光落在伊莎贝拉身上，而伊莎贝拉举起血迹斑斑的斧头，像一个无所畏惧的战神一样，挡在了法瑟面前。

　　伊莎贝拉并不懂得他们所说的祝福是什么样的东西，她只知道，在虫群铺天盖地的离开尼尔镇那天，忽然有一道光指引着她走向神庙。

　　她看到了传说中的尼尔，站在神庙漆黑的天空中对着她微笑，那一刻，她决定留在尼尔镇，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了她，也许是所谓的祝福，也许是别的东西。

　　但对于伊莎贝拉来说，那些虫子是尼尔镇的侵略者，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同样如此。

　　而她既然留在此地，就必然拿起自己的武器，驱赶侵略者。如果她的神灵没有抛弃她，那她也必不可能抛弃自己的神。

　　可就算如此，她又能拿斯尔蒂帝国的军队怎么办呢？即使她挡下法瑟，又要靠什么挡下城外的千军万马和不计其数的虫子呢？

　　伊莎贝拉显然没有考虑这些——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考虑这些，如果想到这些的话，她又怎么能站在这里呢？

　　她只想挡住面前这一个人，然后再挡住下一个，然后在下一个，直到连她谁也挡不住，让自己和尼尔的祝福一起，葬身在这片土地上。

　　她无处可去，唯有此处才是她的归所。

　　伊莎贝拉甚至不在乎自己面前的是谁，身后又站着谁，只是举着斧子站在这里，那么瘦小的女孩，居然就靠着这无所畏惧的气势，让法瑟停下了攻击。

　　而就在此刻，不知从何处卷起一阵狂风，将它们所有人卷入飞沙走石之中，哈伊蒙德趁机一手拉起阿尔斯特，另一只手抱住伊莎贝拉，在这片狂风之中消失在法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