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玫瑰》大西洋暖流

7、新舍友

　　B.R殡仪馆。

　　“徐茵，20岁，在校大学生。死亡原因，恶性肿瘤晚期。家属打电话要求我们自行处理尸体。”

　　工作人员移开漆黑的棺材盖，露出死者僵硬无血色的脸。被病痛折磨致死的枯槁面容，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

　　“还有其他资料吗？”死神小姐问。

　　“没有了，死者生前是跟亲戚一起生活，死后无人打理才交给我们的。我是从医院的太平间把人接回来的，她已经在冷库里躺了十天。”

　　“交给我吧。”死神小姐平静地说。

　　…

　　在医院实习的这几天，安诗白没再看见过那个女人。如果上一次表露身份是她的死亡预告，这预告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儿。

　　实习期结束的那天傍晚，安诗白在医院的停车场看到了殡仪馆的车，一个二十多岁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把尸体装车。

　　“请问…你是B.R殡仪馆的吗？”

　　男人关上后备箱的门，面向安诗白，礼貌的甚至有些刻板，说：“是的。有什么能帮到您呢？”

　　“你家老板…最近没上班吗？”安诗白知道这个问题问的没水平极了，但她实在想不出更加委婉的打探方式。

　　“老板很少出门，平时都在殡仪馆帮助死者整理遗容。需要我帮您联系她吗？”男人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她应该在休息。”

　　“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安诗白赶紧拒绝，“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说完，安诗白就跑了。

　　…

　　安诗白回到学校宿舍，发现门大开着，门口空置了半个学期的床上，突然有了新被褥。她站在门口朝走廊张望一阵，然后窜到隔壁宿舍，找班长询问情况。

　　班长一看安诗白来了，说：“咱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住你们宿舍了。你见到了吗？”

　　“从哪儿转来的？”安诗白愣了下，“大学还能转校？”

　　“也是咱们学校的，之前在法医系，上个学期生病住院，一个学期都没来。”

　　安诗白由衷钦佩，“法医转临床，真牛逼！”

　　在她们闲聊的时候，一个人影从门口经过，转身进了旁边的宿舍。

　　安诗白回去的时候，新舍友正蹲在地上整理箱子。她穿了件黑色连帽衫，面上还带着口罩，完全看不清模样。

　　安诗白走上前打招呼，“你好，我是安诗白，4021宿舍的舍长。你就是刚转来的徐茵吧？”

　　女生缓缓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指勾掉左侧的口罩绳，露出一张乖巧可爱的脸。

　　“我是徐茵，请舍长多多关照！”她声音俏皮，像个高中生一样活泼。

　　班长明明说她是留级过来的，怎么感觉比她的年龄还要小呢！果然心态很重要，遗传长相也很重要。

　　安诗白按下心里的羡慕，给新同学介绍其他两位舍友，“这个是赵新新，去社团了还没回来。那个是谢春杨，给老师跑腿去了。晚上你就应该都能见到了！”

　　“舍长你吃饭了没？我请你吃饭吧！”徐茵从床上翻出手机钥匙，揣进口袋，拉着安诗白出了门。

　　新同学很自来熟，跟每次和她们抢饭的法医系男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说起来法医系也没几个女生，如果不是比她大一届，说不定上课的时候还见过呢。

　　安诗白推荐徐茵去一食堂，那里是优秀大厨群英荟萃的地方，很多外校的学生都慕名而来。

　　她们要了两份砂锅米线，端着还在咕嘟冒泡的砂锅寻找座位。

　　“坐这儿吧。”安诗白说。

　　徐茵把餐盘放下，“好。”

　　“徐茵…？”

　　一个不敢确定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安诗白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徐茵正低头搅动砂锅里的菜，完全没听见有人叫她。

　　“真的是你啊徐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男生又惊又喜，看了眼徐茵的晚饭，“看来你真没事了，连砂锅都能吃啦！”

　　徐茵这才抬起头，意识到对方在跟她说话，敷衍的笑着说：“今天刚回学校，你还好吗？”

　　“我有什么不好的！不好的应该是你家那位吧？”男生不怀好意地挑了下眉，自作聪明地说，“我懂的，你一定是想给他惊喜，我会替你保密的！”

　　徐茵一脸懵逼。

　　“你们吃吧！我走了。”男生主动结束寒暄，没有过多打扰徐茵和她的朋友吃饭。

　　安诗白从男生的话里听出了门道，八卦起来，“你为什么要转系啊？”

　　徐茵想了一会儿，“法医不适合我。”

　　这本来是个借口而已，但在安诗白听来就觉得妙极了！一语双关。聪明如她懂的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追问。

　　吃完饭，两人回到宿舍。一推开门，谢春杨和赵新新坐在各自的床上，同时看过来。

　　安诗白，和一个陌生人。

　　在她们回来之前，赵新新和谢春杨已经根据多出来的行李判断出宿舍住进来新人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她跟舍长已经熟悉到同进同出的地步。

　　“新同学，徐茵。认识一下吧！”安诗白反手一指说。

　　赵新新趴在床上，朝徐茵挥挥手，“我叫赵新新，舍长肯定跟你说了。”

　　徐茵点头。

　　谢春杨特意从床上下来，“我叫谢春杨，欢迎来我们宿舍！你喜欢什么时间洗澡？”

　　徐茵：“……”

　　安诗白在旁边解释说：“我们会尽量错开洗澡时间，她比较在意这个。”

　　“什么时候都行。”徐茵好说话道。

　　谢春杨回头对赵新新说：“你看新来的同学多懂事，哪像你？刚分宿舍的时候，非要跟我抢着洗。”

　　“谁知道你连洗澡时间都要固定？后来你说了，我不是都把时间腾给你了。没良心的！”

　　安诗白打断她们斗嘴，拿出舍长的威严，各打五十大板，“给新舍友一点儿好印象好不好？公共澡堂宽敞，下次你们都去那洗。”

　　赵新新躺回床上，“我才不去。”

　　谢春杨晃了晃水壶，问：“有人去打水吗？”

　　“帮我捎个冰淇淋。”赵新新突然坐起来，满床寻找饭卡。

　　谢春杨拒绝，“超市跟水房不顺路。”

　　“那你就找一条顺路的走嘛！”赵新新把饭卡扔到谢春杨床上，“我请你吃冰淇淋！买四个吧，还有舍长和徐茵。”

　　“我不吃，我大姨妈快来了。”安诗白说。

　　徐茵爬上床，笑着说：“我也不用了，刚吃完饭不饿。”

　　赵新新省了两个冰淇淋，又跟谢春杨讨价还价地说：“老谢，你要是能吃，可以吃三个，我只要一个。”

　　“……”谢春杨无语。

　　冰淇淋是什么好东西嘛？吃三个，她是想让她连夜往医院跑吧。

　　谢春杨走后，宿舍安静下来。赵新新躺在床上看电视剧。安诗白坐在桌子前，心不在焉的翻着书，手里时不时盘着那块怀表。徐茵抱着枕头靠在墙上，注视着斜对面的安诗白。

　　安诗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一回头对上徐茵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尴尬的笑着问：“怎么了？”

　　徐茵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你的表很特别。”

　　安诗白把怀表从桌上拿起来，放在手心，问：“你认识这表？”

　　“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与人类喜爱的奢侈品相比，它只是一块最普通不过的计时器。”

　　徐茵说话的风格，让安诗白觉得莫名的熟悉。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安诗白自嘲一笑，徐茵怎么可能认识死神的物件？即使她生病时曾与死神擦肩而过，也不会像她那样跟死神面对面的交流墓地和死亡。

　　也许死神最近接到了新的订单，忙到把她忘记了。工作人员不是说，她在忙着给死人化妆吗？随着殡葬行业日渐成熟，按照国内死亡率来计算，每天不知道多少人要运往殡仪馆。

　　“你说得对！这就是个计时器，还是三无产品。”安诗白拉开抽屉把怀表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