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末的重生者》果灯阿珀

6、第 6 章

　　“先绑手！”开车的男人扭头喝道。

　　瘦小男人听了放下布袋，从座位下面掏出了根长绳。

　　已经上了路，阿娅只能暂时放弃向外求援。脸上红痕和满脑乱发成了她确实曾不顾一切求救的证据。

　　前座两人估计是老手，让孕妇看准目标，再让对方帮忙拿东西带到车边，简直一气呵成。
　　她身旁这个稍年轻的还慌慌张张，出手却不轻，她的脸被打得可疼了。

　　“光天化日，你们还真是胆大啊。”阿娅蹙着眉头扬声道。

　　前座的女人扭过头来：“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手快捆上，嘴也堵上。”

　　“大街上绑人，你也不为你的孩子考虑一下。”

　　阿娅顿了下，想到下车时撞到女人的触感，根本就是假肚子！

　　“是啊，流产就是最好的惩罚了。”阿娅转而换上轻飘飘的语气。

　　女人像是被她戳中了痛处，扯掉了绑在身上的枕头往后扔，一反假扮怀孕时的柔弱：“你他奶奶的给老娘住嘴！”

　　驾驶座的男人抬手安抚女人：“好啦好啦，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她日后可比你难过多了。”

　　“既然已经被绑了，我也没话说。”阿娅扭了下手，关节往外掰试图留下能挣脱的缝隙，往旁边挪动：“至少告诉我要去哪儿吧。”

　　她也想假装自己身份高贵，她爸爸会派成百上千个保镖来找她，或者直接问你们想要多少。
　　但就她现在这幅打扮，不管怎么看不像真话。

　　上衣是她弟弟觉得小才给了她，裤子是妈妈拿自己以前的裤子改的，白鞋也有些发黄，这些肯定都被看在了眼里，所以她才会被盯上。
　　——哪怕走丢了，家人也不一定会认真找她。

　　阿娅确实没有父母会日日夜夜找她的自信，对他们来说，或许没她这个女儿才更好。
　　她已习惯了，每每想到这点，阿娅都有些自暴自弃。

　　“到了你就知道去哪儿了。”身旁瘦下的男人邪笑着：“哥，这个先给我怎么样。”

　　阿娅脑袋里一阵眩晕。

　　她绝对不能放弃。

　　“我觉得我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她咬牙切齿道。

　　转眼间阿娅脸上又挨了一个耳光，瘦小的男人喝道：“你给我闭嘴！”

　　阿娅紧咬嘴唇，一声没发，只有泛红的眼眶透露出她的情绪。
　　她平复着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

　　“就开始为未来打算，还挺聪明啊。”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了眼后视镜。

　　以前他们用的是货车，时常会被盘查，换上轿车后顺利多了。或许是他多想，但从刚才开始，有辆黑色的星牌轿车一直跟在后面。

　　“她还聪明？”女人白了男人一眼：“给我好好开车，你们都也别想些歪七八糟的！”

　　“你确定她是到米尔来走亲戚？”男人语气有些谨慎。

　　“对啊。”女人拿出镜子补妆，白了男人一眼，全当作为主语的阿娅不存在。

　　不知男人为何出此一问，阿娅忽然觉得看到了些希望。

　　“你肯定我说的都是真话？不如让我猜猜你盯上我的理由吧？”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悠然道：“我坐的是最便宜的硬卧，穿的衣服一般，一个人到外地也没人来车站接。每年失踪的人不少，所以你觉得多个家境贫寒，不招待见也没差……可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呢？”

　　阿娅也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胆大，毕竟这不是电影里虚构的场景，而是真遇上了胡作非为的绑匪。

　　可她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在米尔不多人能考得上大学的年代，她整个儿就是受到了良好高等教育的气质，并不多见。

　　更何况，这小姑娘从上车开始，就不见着急，像是极有底气。

　　红绿灯切换前一刻，男人忽然一个急转弯。车子直接换道，往左行去，差点儿撞到一旁非机动车道里的车，响起一片谩骂。

　　阿娅知道，自己的虚张声势起了效果。

　　侧后方的车内，老李“啊”了一声：“这不违规啊。”

　　“跟上。”檀舸没废话。

　　老李也就操控方向盘，直接往左打。

　　但就这片刻，一辆双层公交紧接着上停，挡住了路。

　　男人忽然一路狂飙，左拐右绕，将车开进了条深巷里，停了下来。
　　阿娅没系安全带，差点儿栽倒。

　　她本就不熟悉路，这下更是转晕了。

　　“做什么啊？”前座的女人叫道：“发疯啊？”

　　“下车！”男人拉开车门，对后座的人喝道：“给我看好她！”

　　估计是去讨论关于她的事了，车上就剩下她和另一个看上去脑子不怎么好使，只会动用暴力的人。
　　她要抓住机会。

　　“他是你亲哥吗？”阿娅做出套近乎的语气。

　　“是啊，还有我嫂嫂。”这人转向阿娅，手就伸了过来，贴上她的脸。

　　阿娅泥心疯了，面上强撑着扯开笑。

　　“我也有哥，但我哥和我嫂子才不像他们，对自己亲弟弟还这么凶的。”阿娅问：“他是不是也经常打你的脸？”

　　这人一下松开了她。

　　虽说身体还沉在水里，一只手却伸上了水面。
　　“他对你一点儿都不好，你干嘛帮他啊？”阿娅按捺着恶心好言好语：“不如你松开我，放我走吧。”

　　“放你走？我嫂子得让我哥打死我。”这人冷哼了一声：“我哥是要你去赚大钱！放你走就拿笔小钱没意思！”

　　什么大钱小钱，阿娅没怎么听明白，估计是指其他的事，果然这人的脑袋不怎么清楚。

　　“刚才你还问你哥能不能把我留给你呢，你放我走了，我给你我家的电话的地址，你以后都可以来找我啊。”
　　阿娅有些想吐，但也没停。
　　“我看你哥也挺有钱了，这么早就买了车。他这么多钱，平常给了你多少钱啊？少我一个，我看他钱也够花。”

　　这人的眼神明显动摇了。她现在可就要靠他这份独一无二的智商逃出生天。

　　片刻沉默，是给对方消化的时间。

　　“你等着，我去和我哥说说。”这人说着就要伸手拉车门。

　　果然没法直接放她走……阿娅透过后窗，看了眼到巷口的距离。

　　心脏一下下跳动着，要撞开胸口，有一瞬窒息。

　　门在她眼前打开，这人跨出去一条腿。

　　她没法忍受继续呆在这里了。

　　“等等。”阿娅在这人迈出第二条腿前叫道。

　　这人扭头看回来。

　　阿娅抬起手：“看，我的手出血了。”

　　这人低头看过来。

　　一拳，从下往上砸中下颚，一脚，从车里往外，踹到胸口。

　　阿娅不知自己是怎么从车门里跑了出去，但转眼就被拉住手臂，又是一个巴掌。

　　她没哭，她没精力哭，她没时间哭。

　　声音冲破了喉咙：“救命——————！”

　　不管是谁都好，拜托——

　　一道身影落在眼前。

　　“嗵”的一声。

　　将她往车里拖的男人，和被猎枪击中的熊一般，扑通倒地。

　　“没事吧。”身着豆绿色夹克的墨镜男俯身，朝阿娅伸出手。

　　阿娅坐在地上，还在发愣，就被从深水下拉上了岸。她脚步颤抖踉跄，靠到对方身上，她的侧脸埋进夹克褶皱里，心底一颤。

　　檀舸扭头看向车边。

　　见大哥被打倒，小弟似乎怒了，冲进车里拿了什么出来。

　　米尔郊区栖息着不少鸟，还时常有野猪出没，附近住着曾经的猎户家，家里还放着以前用过的猎枪，只有两发子弹。

　　小弟哆哆嗦嗦，不顾女人阻止，扣下了扳机。

　　“缺乏礼貌。”檀舸抬起手。

　　飞驰而来的子弹，从弹尖开始剥离，外壳脱落扭成碎片，中心松散解体。作用力随即推进到了猎枪上，枪口连同枪身就和口香糖般垂了下去。

　　小弟吓得扔掉了手里不成形的枪，女人已上了车，踩下油门，撞翻了巷子里堆着的东西，飞驰而去。

　　“大哥……”小弟攥紧了拳头，看向檀舸，死死瞪着他，下了决心。

　　至少他要和大哥在一起！

　　他狂叫了朝檀舸冲来，赤手空拳。

　　阿娅拉着檀舸衣服的力度大了些，檀舸注意到，开口：“不用担心，我的同伴会拦住车。”

　　他说着放下抬起的手，同一时刻，小弟摇晃了下身体，瘫倒在地。

　　阿娅微微启唇，心脏漏了几拍。

　　檀舸垂眸看来，见阿娅扁了扁嘴，抽了下鼻子，哽咽了两声，眼睛里闪过泪花。

　　看这样子，是要哭了。檀舸不擅长对付眼泪，只能拿出手帕，递到她面前。

　　浅棕底黄边，绣有异域风情的佩斯利花纹阿娅顿了一下，从他手中接过。
　　“谢谢……”她松开檀舸，仰头看着他：“接下来的事你可以当作没看到。”

　　檀舸：？

　　他见受惊了的鹿走到熊的身旁。

　　檀舸只是弄倒了两人，封住言语，还留有意识。

　　一身肥膘的男人瞪大眼睛看阿娅，十分不安地上下左右转，鼻子里猛得喷气，但就是发不出声，也没法动弹。

　　此景看着很是奇妙。

　　阿娅紧捏手帕，眼中泪花点点，嘴角勾起笑容，似乎略带歉意：“我的BMI是19，也没什么力气，应该不会很疼。”

　　她抬起右脚，直击面门。